“心宝，妈很懦弱，当年知道了自己身世的时候，就是用逃避来解决问题，现在，我决定不逃了。”乔景愿说着笑起来。
她将叶沁宝抱进怀里，声音温柔又坚韧地说：“这次，我要为了你们，再次站起来。”
“妈……”叶沁宝挣扎着看向乔景愿的眼睛。
发现对方的眼底浮现出了熠熠光辉，和之前的一潭死水完全不一样。
叶沁宝知道，乔景愿终于下定了决心要和病魔斗争。
她本应该高兴，可想到已经不在人世的Ke。nes，她的眼底又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丝阴翳。
希望在手术成功之前能瞒住吧。
今天的乔景愿的情绪起伏实在是太大了，叶沁宝在房间里呆了一会儿之后，乔景愿就开始犯困了。
叶沁宝虽然还是不放心，却也不能拦着乔景愿不让对方睡觉。
只得慢吞吞地离开了房间。
她本想着去找裴斯逸，却没想裴斯逸正站在门外，明显是一直没有离开过。
叶沁宝吐了一口气，道：“我们聊聊。”
裴斯逸比了个‘请’的手势，两人一路来到了书房。
确认锁好门，不会有任何人偷听到他们的谈话之后，叶沁宝才正色道：“妈问到了孩子的事情吧？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裴斯逸没有立刻回答。
叶沁宝也像是完全不需要裴斯逸的回答一般，自顾自地往下说：“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尽量瞒着她孩子的事情，所有的一切全部拖延到手术之后。”
说完，叶沁宝又想到什么，继续说：“关于我和你之间的事情，也得统一一下口径，你说你和我的第一次正式见面是在蓝宝石晚宴，那还有别的关键性的事件吗，你都和我讲讲。”
裴斯逸看着叶沁宝这样子，也不知道是觉得有趣还是别的什么，挑了挑眉，笑道：“你不是不相信我的话吗，怎么现在又问？”
叶沁宝没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裴斯逸居然还有心情和她抬杠。
她不由得皱了皱眉，道：“这都是为了我妈的手术，麻烦你好好配合。”
裴斯逸‘唔’了一声，道：“那好吧，虽然本来我不是很愿意回想起当年的事情的，但是既然你已经这样说了，我也只能勉为其难和你讲几句了。”
说着，裴斯逸像是进入了回忆的状态。
叶沁宝强忍着想要骂人的欲-望，静静地等待着裴斯逸接下来的话。
裴斯逸思考了瞬间，就道：“我和你的第二次见面，是在大学校园里面，那时候我正好去和我以前的导师见面。”
叶沁宝疑问道：“可是……我没上过大学……”
之前的那四年，她都是在拼尽全力地生活，进修建筑专业都是挤时间的，根本没有机会和一般的小姑娘那样去大学课堂上课。
“谁说你是学生的？”裴斯逸笑了笑，道，“那时候你在送外卖的路上，大热天的，你一个姑娘家抱着一个偌大的箱子，一路上那些学生的眼神都没从你身上挪开过。”
听到自己居然是个送外卖的小妹，叶沁宝尴尬不已。
裴斯逸继续道：“我正要出教学大楼，你就迎面撞了上来，一箱子冰咖啡，全部洒在了我的身上，你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去心疼那些咖啡，把我晾在一边。”
叶沁宝对于这些一点记忆都没有，甚至觉得裴斯逸是在胡编乱造。
可看见裴斯逸的表情跟着这段回忆而变化的时候，她竟然荒谬地觉得，或许这些是真实发生了的。
只是她忘记了而已。
“然后呢？”叶沁宝问他。
裴斯逸道：“然后我带你去导师那里换了衣服，被导师和师母误会了，那时候场面很尴尬。后来我赔你咖啡的钱，你把我大骂了一顿，说我是在用钱侮辱你。”
说着，裴斯逸笑着摇了摇头，像是无奈。
叶沁宝只觉得尴尬。
接下来的时间，裴斯逸和叶沁宝讲了一些零零碎碎的事情，叶沁宝一边听着，一边尝试去回忆，却没有丝毫的效果。
最后她终于问起：“那……我为什么会失忆？”
裴斯逸嘴角的笑容僵了僵，茶色的眼睛里闪过压抑的痛苦。
叶沁宝见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两下，才开口道：“因为Ke。nes，你难产，大出血，你昏迷了很久醒过来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叶沁宝的呼吸一滞。
脑子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还有事情要处理。”裴斯逸说着转过脸去。
叶沁宝心乱如麻，有抗拒，也有自己熟知的一切似乎要被颠覆的惶恐。
却又听裴斯逸道：“对了，我答应了让姐和孩子视频。”
叶沁宝猛地回过神来，瞪大双眼，满脸的难以置信，道：“你是不是疯了？”
Ke。nes已经走了！
谁来和母亲视频？
裴斯逸静静地看着她，道：“小心宝，我本来想要惩罚你。”
叶沁宝不明白裴斯逸的意思。
就看见裴斯逸勾了勾嘴角，笑容有些勉强，道：“你把我和小kk忘得一干二净，却和别的男人相亲相爱，无论我怎么和你解释，你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叶沁宝无法反驳。
的确，在她的心目中，裴斯逸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所做的每一个动作全都是别有所图。
决不能相信这个魔鬼一样的男人，因为只要被骗一次，你就再也没有挣脱的机会。
等待你的，只有无穷无尽的痛苦。
“但是为了姐，我决定放手了，只要她能活下去，别的我都无所谓。”裴斯逸缓缓说着，“所以我愿意为我骗了你的事情，向你道歉。”
“什么？”叶沁宝满脸疑问。
“小kk其实没死。”裴斯逸沉声说道，“你走之后，医生又进行了一轮抢救，救回来了。虽然身体还是很虚弱，但是因为用到了新药，现在正在逐渐恢复了。是我出于私心没有通知你，我很抱歉。”
叶沁宝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若不是裴斯逸的表现正常，她甚至觉得裴斯逸是不是已经因为这段时间的变故而失心疯了。
裴斯逸提醒她：“所以小心宝，只要有小kk在，姐就有了新的精神支柱。”
叶沁宝盯着裴斯逸的眼睛，问道：“那你告诉我，当时Ke。nes病情告急，是真是假？”
裴斯逸点头道：“是真的。”
叶沁宝垂下脑袋，没再回答。
半晌后，她突然笑了起来。
低沉的笑声像是从喉头深处挤压出来的，每笑一下就像是费尽了她浑身的力气。
Ke。nes没死，本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叶沁宝逼着自己笑了，但是笑着笑着，她的眼角却又滑下眼泪。
她因为任性和私心，选择背着所有人去见了Ke。nes，所以连厉老爷子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最后的结果是Ke。nes没事，而厉老爷子却是真的走了。
这一切，何其像是生命对她开的玩笑？
裴斯逸见叶沁宝癫狂的样子，于心不忍地别开脸，不再看她。
书房里陷入了长久的凝滞。
最后还是叶沁宝首先收拾好了自己的表情，对裴斯逸道：“那就这样吧，我妈的事情拜托你多上点心。”
裴斯逸点点头，“当然。”
“那我先走了。”叶沁宝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要走。
裴斯逸的声音还是跟了上来，“小心宝……”
叶沁宝全当没听见，一步步地离开了书房。
……
厉晏川这边。
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响了很久。
厉晏川终于还是放下手上的文件，选择了接听，“瑾雪。”
电话里的秦瑾雪有些着急，问：“厉大哥，你和心宝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顾琴心，她究竟是什么人？”
厉晏川皱了皱眉，不答反问：“秦淮呢？”
“厉大哥……”秦瑾雪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哀求。
厉晏川沉默瞬间，叹了口气，道：“就是你知道的那样。”
秦瑾雪焦急道：“什么叫做我知道的？我只知道心宝舍不得你，她还爱你！但是你呢，你却要和别的女人结婚……”
听到这一声叶沁宝还爱他，厉晏川的大脑有着瞬间的空白。
而后他又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眼神已然冷冽了下来，“她还爱我？她的爱我可担不起。”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在嘲讽叶沁宝，还是在嘲讽自己。
秦瑾雪终于忍不住发了火，“厉大哥，最开始的时候你对心宝那么刻薄，是我一直在劝心宝再忍忍，我知道你有心结，而她可以解开你的心结！
可是现在，心宝有了心结，你却做不到和当初的她那样……厉大哥，我对你好失望……心宝肯定也对你很失望……”
一句‘失望’劈头盖脸地砸下来，砸得厉晏川头昏眼花。
他恼怒道：“秦瑾雪，在我生气之前，赶紧闭嘴！”
秦瑾雪沉默许久，道：“好，我闭嘴。我再也不会在你的面前，多说心宝一个字了。”
说完，秦瑾雪径直挂断了电话。
厉晏川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恼怒地将手机砸了个粉碎。
而后还像是不解气一般，将桌面上的文件全部扫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