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林碧玉是被你勒死的?”
“不,”她愉快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在李叶原耳中却是让人毛骨悚然,“她是被我拧断了脖子,就跟我现在的动作差不多。”只要双手卡住她的颈项,然后往不同方向用力一拧,就能把她的脖子给扭断了。
李叶原低垂着眼,望着脚下:“姐姐,你会杀我吗?”
她似乎也知道若是李清凰还活着,新仇旧怨,一定不会放过她。可当她露出一脸害怕和忧伤的表情时,就连向来铁石心肠的人看到了都会心软一下。
李叶原没有哭,她现在也知道哭泣无用,只是露出了脆弱的表情:“我不想死的,我只是想活着,难道就这么难吗?我过去的确是很嫉妒你,还有大姐姐——尤其是大姐姐,明明她跟我一样没有母妃,却运气好到被陛下收养在膝下。她什么都有,可我却还要被宫人当做跳板来踩,我不甘心……就是现在,我也不甘心,为何我活得这么艰难,付出比旁人都要多,却永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李清凰的手稍微松了一些。
“我知道你从来没有把我当做妹妹,现在更是厌恶到恨不得亲手手刃了我。你想要知道是谁在背后害你,我的确是知道,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也不可能报得了仇——”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忽然低落了下去,把后面的几个字念得越来越轻,宛若耳语,李清凰也顺势凑近过去,想要听得更清楚一些。
李叶原猛地往前一扑,想要咬住她的耳朵,人体脆弱的地方有很多,耳朵就是一处,只要死死咬住,她就没法挣脱,从前那个欺负她的宫人就被她生生咬下半只耳朵来。可是李清凰早有防备,还不等她咬上来,直接一个手刀正好砍在她主动送上门来的后颈,把她给砍晕过去。
李清凰望着她的面孔,眼中仿佛浮起了一层血色,就像关外的头狼盯着自己的猎物:“傻妹妹,我都把我最大的秘密暴露给你了,你怎么不想想,现在我还怎么可能还会心软放过你?”
恻隐之心她有,但是绝对不是白白浪费给一个几次三番想要陷害她的人。
就在这时,龙舟的麒麟撞上了岸边的石头,整个船身一震,又平稳地停了下来。外面是铺天盖地欢呼雀跃的喝彩,这场龙舟赛已经出了结果。因为领头的三艘船一直都势均力敌,咬得死紧,还要依靠裁决人来排出最后的排名。
李清凰俯下身,一把将李叶原扛在肩头,悄悄地溜到船尾,时刻准备着开溜。她现在不走,还要等待一个最好的时机,那就是裁决人当场宣布前三甲的排名,那一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停留在裁决人身上,而所有船上的船员都只会注意自己的排名,只要她动作够快,是能够抓住这一瞬间的盲区。
她打仗的时候,也时常会启用冒险而大胆的策略,利用敌军在视觉上和思考上的盲区,正因为承受了巨大的风险,给她的回报也是巨大的。
“各位,本年龙舟赛的魁首——”几个裁决人商议好了,推举了其中一人起身宣告结果,“正是襄阳侯府的蛟龙龙舟!”
襄阳侯府那支船队的船员立刻发出了震天的欢呼,能在龙舟赛上得到魁首,会有整整五百两银子的奖赏,就算把五百两平摊到个人头上,每个人所得就只有十两出头,可是那十两银子啊,对于一个普通百姓之家来说,能够吃上一整年的白米饭,还能时不时吃上一顿肉!更不用说,襄阳侯还会再给赏赐。
李清凰抓住李叶原的腰带,从船尾纵身一跳,哗啦一声,踩进过膝的河水里,然后几个跳跃,轻轻松松地跳上了河岸。的确也是有人看到她从船上跳下的,可那些人看到归看到,也没太在意,只当是有船员急着去茅厕。
“第二位,是由长平大长公主府的朱雀龙舟!”
裴殊耳尖一动,不动声色地往后瞟了一眼,又和群情激越的人群一道喝了两句彩。他突然捂住小腹,装模作样地呻吟了两声:“哎呦,堂哥,我可能早上吃了不太干净的东西,我先走一步啊!”他也不等裴桓之做出任何反应,嗖得一下就从船头蹦跶了下去,船头离岸边还有些距离,可是他就安安稳稳地落在地上,还好整以暇地打开折扇,遮住半边脸:“各位,麻烦让一让——让一让!我内急,真的是很急了,你们不要逼我!我急起来万一当场就大解出来,肯定很臭的!”
他都这么说了,那些围观的人群离开分开一条细缝,让他顺利地挤了出去。可等他挤到外面,哪里还能看到可疑人物的半点影子?他转了转眼珠,带看到附近那面墙上的几点深色的水渍,又笑了起来:“看我不抓你个正着!”
……
李清凰越过高墙,一眼就看见停在巷子尽头的那辆马车。她肩上扛着一个人,飞快地跑过去,直接把李叶原往车上一扔:“搞定!”
让她做这种半路掳人的事情,实在是大材小用。
每到这种时候,端墨就会被林缜抓着当车夫使唤,幸亏他什么都会,就算不会也能很快上手,可他还是觉得自己根本学不会对林夫人那跟大家闺秀截然相反的一面熟视无睹,每次看到都要瞠目结舌。他也是很纳闷,不是说林老爷是个举人吗?夫人也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大小姐,可怎么做起某些事情来就这么熟练呢?
他偷偷瞟了李清凰一眼,还跟她贫嘴:“夫人,你打扮成这个样子,小的差点认不出你来了!”
林缜直接把他的话头给打断了:“行了,赶紧走!”
李清凰往自己跑过来的那条路看了一眼,又把车帘给盖了回去:“你们到前面那条巷子口等我,就是甜水胡同那里。”她说完,又直接往回跑了几步,一踩墙壁,又顺溜地翻到了墙头上。
这身手!端墨还是头一回亲眼所见,咋舌道:“夫人这是属猫的吧?”翻墙是这么容易的事吗?怎么感觉她翻一面墙就跟走平地一样轻松。他嘴里不闲着,手上也没停,直接把马车赶出了巷子,转去甜水胡同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