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尘昼夜兼程,不日到了龙洲。上了岛。
什么都没变。只是季节变换了。先前来的时候是唇线,今年来的时候则是近冬。北方的冷风已经簌簌。黄叶飘落遍地。岛上没几个人,落尘上了岛。那熟悉的《胡笳十八拍》似乎在耳边回荡,但是没有,很安静。
落尘凭着记忆来到小院。很安静,没有人影。
“老师……”落尘用沙哑着的嗓音在小院外轻轻喊了一声。没有动静。太安静了,落尘甚至觉得里面压根没有人。
“老师!”落尘的声音稍稍大了一些了。
里面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眉目清秀的女子走了出来。蔡文姬。
“学生前来拜见老师。”落尘深深施礼道。
蔡文姬一见落尘,自然有些惊慌。
“大王……主公……,家父去洛水赏秋了……主公可以稍作歇息……”说着要出来开门。
“那么……耶索呢?”落尘问出他想要问的。
“也随家父去了……主公,我去沏茶……”蔡文姬道。
落尘默然摇了摇头,便离开了。
现在想来有意思,谁能想到,落尘当初发动战争,解救这个女人竟然是战争原因之一呢!当然,其中隐秘的原因太多,西北的“恶煞”大概已经找到了,那就是草原狼军团。落尘坐拥草原狼军团,不知道这个强大的杀人机器开到中原后会引起怎样的轰动。
现在这个女人过着平静的生活。那解救她的五十万大军现在仍然在草原上,准备对匈奴军队作最后的打击。
“去洛河!”落尘对霍去病说。时间确实紧张,一来一去,恐怕半个多月已经过去,前方战报没法追踪送给落尘,但是说不定主力已经开始作战了。徐达说不定已经完成对仲平的围歼了,那么接下来安抚匈奴诸部落的任务将会愈发重要。
绕过洛阳城,落尘一行到了洛河边上。洛河,黄河支流。在它与黄河分叉的地方有洛阳城,故取名为洛河。落尘一人找了游船,打算言和而南线,说不定就能碰到蔡邕一行了。
很有意思,再过几年,曹操的一个才子儿子将用在洛河边写下一个千古名篇。他将在洛河边看到洛神,他思慕洛神的绝美,洛神的虚无缥缈烟云之感。他怅惘着,咏叹着。很难想象,这一纯人生爱情之思,产生于这个铁和血的动乱时代。也能理解,仿佛落尘,最令他着迷的不是想着怎么去作战,而是思考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和世界,个人和时代的某种人生处境。
余从京域,言归东藩,背伊阙,越轘辕,经通谷,陵景山。日既西倾,车殆马烦。尔乃税驾乎蘅皋,秣驷乎芝田,容与乎阳林,流眄乎洛川。于是精移神骇,忽焉思散。俯则未察,仰以殊观。睹一丽人,于岩之畔。乃援御者而告之曰:“尔有觌于彼者乎?彼何人斯,若此之艳也!”御者对曰:“臣闻河洛之神,名曰宓妃。然则君王所见,无乃是乎?其状若何,臣愿闻之。”
作者在京城洛河边行走,碰到了这个丽人,在河畔。
余告之曰: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瓌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像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于是忽焉纵体,以遨以嬉。左倚采旄,右荫桂旗。攘皓腕于神浒兮,采湍濑之玄芝。
洛神长什么样子?翩若惊鸿,宛若游龙。她的头发如迷离的雾,她的衣角雪白,衣角翩翩飞舞,仿佛是风吹动的雪花。她的脸庞仿佛朝霞,她的眼神仿佛秋波,明澈而含情脉脉。她的肩像刀削的一样纤细,颈部线条优美,露出的皮肤仿佛沾着露水一样润泽。她的眉毛修长,她的嘴唇丹红。她明眸善睐,她美丽无双。
……
落尘在船头张望,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美女呢?可惜深秋近冬,江上有雾,连个人影也难见,更别说是美女了。不过这样也好,看不到美女,也能有孤舟蓑笠翁之感啊!刚刚经历政治剧变的落尘也放松一下心情。把京城的担忧忘掉,把北部作战情况的担忧忘掉,特别是南部,艰难的战局忘掉。但见江上雾茫茫,却也心旷神怡,融物我于一体。
“于是背下陵高,足往神留。遗情想像,顾望怀愁。冀灵体之复形,御轻舟而上溯。浮长川而忘返,思绵绵而增慕。夜耿耿而不寐,沾繁霜而至曙。命仆夫而就驾,吾将归乎东路。揽騑辔以抗策,怅盘桓而不能去。”
终于,这位痴情的公子在河畔驻足许久,而洛神业已消失。然而美好的事物瞬间而逝,正可谓可遇而不可求。他驾着轻舟,他乘着快马车,沿河上下,然而,洛神终于是找不见了。他只得怅怅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