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表这句话轻描淡写,但是群臣无不震惊。莫说蔡和、蔡瑁等人了,就是伊籍,也吃惊不小。
这句命令,信息量不免太大。众所周知,那伊籍乃是坚定的拥护长子刘琦一派,往往在刘表面前挺身为长子刘琦和刘备等一干人说话。最近也颇引起刘表重视,但也引起蔡瑁等人的仇视,蔡瑁等人见到他就恨得牙齿痒痒。但是这个伊籍,位至参议大夫,蔡瑁轻易罢免不了他。至于暗杀之类,这个伊籍颇为精明,未免难以得手,而且风险太大,所以蔡瑁还是没有这方面的打算。今日刘表突然把蔡氏一派的蔡和给罢官了,让拥长子一派的伊籍接管了高层刑事监察大权,这是刘表第一次忽然自己安排行政官员,以前都是按照惯例或者蔡氏推荐的。这个伊籍可是突然从参议官员兼职了行政官员,突然不仅有参谋建议的权力而且有了刑事侦查实权。
这个廷尉署乃是个高级刑侦监察之地,处理的案件往往是涉及高级官员。多处理官员腐败,通敌,政治集团等事,乃是政治斗争的一把不二利剑。现在刘表一句话,就把这把利剑从蔡氏手中拿回来了,而且赋予到了长子一派手中。
群臣震惊,本来刚刚松下的一口气又紧绷起来,大厅里鸦雀无声。这高度的安静正显出了这句话的分量和现在气氛的高度敏感。就是傻子,也会感到很不正常,只是大家心照不宣而已。
“这……”伊籍突然被点名接任廷尉署长官,不免要出来打破僵局。“主公,蔡和虽然有错误,但是毕竟从事此职位多年……”伊籍想稍微劝一下,但是又打住了,这可是你死我活的政治斗争,还装什么客气啊,给你就拿着,推辞什么!于是伊籍说道一半,干脆不说话了。
那刘表似没听到,只是扶着额头道:“近日常常头脑昏沉,真是垂垂老矣。”说着自顾自回到内室了,留下了面面相觑的大臣。那伊籍见此情况,也不停留,而是直接站起来,昂然从众人面前走了过去。只有少数几个坚定的长子派会心地向他作了揖表示庆祝,其他蔡氏一派和中间派没有一个敢看他的,也不敢表示庆贺。因为表示庆贺就是站队,蔡瑁可是在现场呢。
那蔡瑁也不停留,昂然起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众人见此,才纷纷散去。
那蔡瑁也不到别处去,刚出门往外走了几步,就带着卫兵走了回去,直奔蔡夫人府上。蔡瑁确认刘表不在,直接进去了。
蔡夫人道:“你怎么如此慌张?刚议完事就到我府上?要是被人发现,又是说我们蔡氏搞小集团。”
“大事不好!”蔡瑁进了蔡夫人屋内才不掩饰了,显得惊慌不已。“刘表今天发了火,把蔡和的官给罢了,让伊籍那个老东西补上了。而且更严重的是……他还警告,有些人心怀鬼胎,他都知道。这不是明显针对我们姐弟吗!”
蔡夫人愣了一下:“他真这么说的?”
“可不是吗,当时吓得我脊背发凉。”蔡瑁一屁股坐在了床上,拿起梨开始啃,一边含混不清地说:“姐啊,刘表在这样下去,怕是把我的大将军职务都要罢免,那还得了!”
“廷尉署现在归了伊籍管,那这个廷尉署可不是成了盯着我们的地方!”蔡夫人也有点紧张,“经营了这么些年,刘表一句话,就变成敌对我们的了?”
“那倒不至于。”蔡瑁道,“蔡和虽然被罢免了,但是刘表也不能把廷尉署的官员全罢免了,廷尉署侦讯处的长官蔡华,是我一手安插进去的,没有问题,他那个处是廷尉署的核心,没了蔡华帮助,伊籍做不成什么事情的。廷尉署我蔡瑁的人很多,现在倒不至于担心它反过来针对我们。”蔡瑁显得得意洋洋。“但是这件事情表明了刘表的态度,说明刘表开始不相信我们安排的官员了,开始打算削弱我们的力量,增强长子的力量了。”
蔡夫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对了,姐啊,你最近瞧瞧刘表的态度,他是不是真的打算立长子为嗣了?这样的话我们就要非常小心了。”
“那倒没有,虽然伊籍那几个老东西天天劝刘表什么不要废长立幼,但是刘表还没有表态,嗣位不一直空着吗。对了……”蔡夫人压低声音,“刘表近来身体很差,我都怀疑他能不能撑过冬天了。”
“不错……”蔡瑁点了点头,“开会的时候他一直说脑袋昏沉,一幅非常疲倦的样子。”
蔡夫人继续压低声音道:“那刘表撑不了多久了。你想想刘表一死,荆州是谁的天下?现在伊籍那几个人虽然嚣张,但没有什么实际的权力。刘备虽然带兵,但是远在新野,一时半会影响不了荆州的政权。我们控制荆州,宣布刘琮继承嗣位,几乎没有什么阻拦!所以你不必害怕,现在他们嚣张,由他们嚣张,只要把权力都牢牢把握在自己手里,接下来看谁笑到最后!”
那蔡瑁听了分析,不禁大喜,仿佛看到自己把持刘琮,掌握荆州全部军政大权,成为霍光一样的外戚。也不慌张了,得意洋洋出了蔡夫人府上。
刘备带兵晓行夜宿,到了荆州,面见刘表。刘表抚慰一番,刘备说些谦辞,然后告辞离开荆州,伊籍送行。那伊籍见刘备队伍纪律严明,前头大将威风凛凛,不禁连连称赞:“刘使君队伍精良,乃是平生没有见过的。”
刘备忙道:“不敢不敢,有劳先生。恭喜先生,兼任了廷尉署长官。”
伊籍呵呵一笑,但见荆州大小官员不少出来送行的,也不宜谈得多,也不客套了:“公子去了江夏,使君回了新野,虽是好事,但是荆州城内只有我们几个老骨头把持着,蔡氏集团势力太大!”说着凑到刘备耳边:“使君今日见刘荆州,你看刘荆州身体如何。”
刘备也不掩饰,道:“以我冷眼看,恐怕刘荆州身体颇坏,恐怕撑不了一两年。”
“正是!”伊籍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我恐怕刘荆州一辞世,蔡瑁等人就要立即把持荆州的政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