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耶索至今大部分时候,人们显然忽视了他的存在。虽然两年前他惊人地被任命为仲平头号谋士。随着仲平成为大单于,耶索显然成为草原上举足轻重的政治巨星。
在他生命里的头二十年,他是一个极端孤独的存在。他隔三差五生病,不能像其他草原男孩子一样骑马射箭,况且他是个奴隶。人们惊奇地发现这个孩子有时会跟着他的养母,一个女奴隶,背着听不懂诗,唱着听不懂的歌。草原知识渊博的人都知道那是汉话。这是一首极为凄凉的歌,匈奴人听了都要落泪,虽然他们听不懂歌词,但那凄婉的音调似乎在述说着什么,悠长地传到草原深处。
他好的时候,有时骑骑马,并且最终学会了舞刀和射箭,有希望成为草原的骑兵。如果他能入选草原的骑兵,那么他就能摆脱奴隶身份了,连同他的养母。不过他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去荒原上。他没有朋友,荒原上的动物是他的朋友。、
部族里的人嘲笑他,甚至奴隶也嘲笑他。他太孤僻了,太古怪了,怎么能当选优秀的草原骑兵。
至于他怎么一步成为头号谋士的,只有一个没有证实的传说。当汉人的悍将夏侯惇带领他的精锐骑兵进攻草原的时候,草原的勇士都应征去东边边境保护草原。而西边的羌人却趁机进入了草原,烧杀抢掠。据说是汉人的将军马腾故意放开防区让他们过来的。
当部族就要受到灭顶之灾的时候。老人们想起那个古老的草原狼军团传说。传说草原狼军团是匈奴神赐给草原的守护者,当草原遇到危急状态,草原狼军团就会出现,按照匈奴神的指示捍卫草原的安全。于是他们纷纷跪下来祈祷。
惊人的事情发生了,大批的、组织严密的狼群真的出现在草原的尽头,凶悍地扑向敌人。敌人丢盔弃甲,鬼哭狼嚎地退出了草原,留下上千具被扯烂了的尸体。更惊人的是,一个少年坐在狼背上,而那个少年,真是耶索!耶索显得神色平静,跳下了狼背,默默钻到他的帐篷里,不久帐篷里飘出了熟悉的悠长的歌声。
这件事一夜之间传遍了草原。
人们在方圆百里反复寻找,就是没有找到草原狼军团,仿佛消失了一般。然而这个巨大的军团,怎么一夜之间消失了呢?是这个族人在说谎吗?然而草原上上千具羌人的尸体又怎么说呢?老猎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凶悍的狼撕扯碎的!
当时管理右部的仲平显然也听说了此事,据说他在草原深处召见了耶索,出来后就把耶索任命为自己的谋士、助手,耶索的母亲也脱离了奴隶的身份。
人们在单于廷大会上问过此事,大单于羌渠和左部等领导人都对此事很好奇,然而仲平一口咬定绝无此事。哪有这么荒诞的事?是勇猛的右部匈奴人击退了羌人。而人们看到的羌人被狼撕咬的尸体,是那些人被族人杀死以后野狼咬的。
人们将信将疑,这件事最终没有得到证实,也许永远也得不到证实,或许会成为一个和草原狼军团一样的传说。然而耶索,的确由奴隶一步变成了仲平的谋士。在征战中屡献奇计,号称草原最聪明的年轻人,前不久被仲平提拔为头号谋士。
现在这个显得书生气的年轻人正坐在大帐的中央,那些凶猛的骑兵军官们都毕恭毕敬地望着他。
“草原狼军团,匈奴神保佑我们。”耶索平静地说。
“匈奴神保佑我们。”这些凶悍的军官一齐用温顺的声音说道。
“我奉仲平大单于的命令,向你们通报草原近期可能会遭遇的紧急情况。你们在草原深处,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耶索几乎用机械的声音说道。那些军官一言不发,全都低头默默听着。
“首先要问一下,你们最近伙食怎样?狼群情况怎么样?健康吗?状态好吗?”耶索的脸上第一次有了表情,露出了认真的关注的神色。
气氛略微活跃一些了:“很好!吃不完的黄羊肉,喝不完的好酒。洒上粗糙的盐粒,配上草原的菜蔬,真是神仙般的日子!”“狼群非常健康,他们自己觅食,吃活的黄羊,喝绿洲的水,没有任何疾病。”
耶索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是唯一一个能完全驾驭草原狼的人,也是奇怪,狼群见到耶索,就如绵羊一般温顺。狼群听到他悠长的嗷呜声,就会从四面八方赶过来,听从他的指令。那个凶悍的头狼,是谁也不能骑的,勇敢的骑士们也对它敬让三分。然而耶索是可以骑的,头狼甚至很温顺地让他骑上去。
“草原面临着比较严峻的形势。这个我已经在来之前和仲平大单于说明过来,这次到你们这里来通报一下。”耶索又恢复了那不带感情的腔调。“中原汉人落尘和曹操和解了,他们双方各自退兵了。这件事已经得到证实了。更严重的是……”耶索提高了音量,用那深邃的目光注视所有人,“我们发现,落尘大量的主力人马从中原飞速向汉匈边境运动。”
“没什么可怕的!”一个军官大声说,“我们匈奴人一定能大败汉人!”
耶索不置可否,面无表情地继续说下去:“根据前线的情况报告,敌人的骑兵非常厉害,战斗力甚至超过了我匈奴勇士。这是几百年以来从来没有过的情况。汉人叫他们关中铁骑。”
骑兵军官们露出不相信的神情,面面相觑。
“还记得夏侯惇吗?给我们匈奴带来痛苦和耻辱的人?”耶索几乎是轻声说话了,“这次我们匈奴人会遇到更多的夏侯惇。”
骑兵军官们再次面面相觑。
“草原狼骑兵团的勇士!随时准备走出草原深处,到汉匈边境捍卫草原的安全!”耶索突然调高了音量,大声对所有人命令道,“匈奴神保佑我们!”
“匈奴神保佑我们!”这些军官激动地重复了一遍。
“散了吧。”耶索轻声我完,默默走出帐篷。在军官们的注视下,上马,飞驰,消失在暮色里。天边,似乎隐隐发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