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世事无常
苏叶慢慢俯下身躯。
虽然幼时也也曾被丢到深山里过，但是像这样只身遇到这么多狼，还是第一次。
细密的汗珠霎时间爬满了苏叶的额头。
她不确定面前有几只狼，也不确定那些狼是不是发现了她。
这里不算是后山深处，平时连野兔都难看到一只，怎么会今天忽然出现了狼群。
天色已经暗尽了。
眼睛长时间接触黑暗之后，视线会变得稍微好一些。
点点星光露了出来，苏叶和那几只狼就这样对峙着。
苏叶大气都不敢出，在星光下，她似乎看到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只狼的身上泛着银光。
那颜色十分的熟悉，明明就和小白一模一样。
苏叶趴在原地不敢动，她已经知道了原因。
今天的风很大，自己又一个人在山中逗留了太久。
一定是自己身上有小白的气味，所以才吸引了狼群。
这样说来，这些狼有可能就是小白的家人了。
领头的一只狼仰身长啸。
按理来说，此刻的苏叶应该是害怕到了骨子里。
可是不知为何，她在听到那嚎叫声的时候，竟然有了一丝热血沸腾的感觉。
像做梦一样。
曾经的她被爷爷丢在深山，黑暗中她吓得不敢动弹。
蜷缩在一个树洞中瑟瑟发抖。
周围除了风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
直到远方传来了一声狼嚎。
那时候的她就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要是这时候狼群冲过来把自己吃掉，那么爷爷会不会后悔把自己丢弃在那里，爸爸妈妈会不会后悔把自己丢到边远的农村？
她想象着父母会因为她的死去而伤心流泪，爷爷会看到她的尸骨后悔莫及，嘴边便露出了微笑。
她竟然就那样怀抱着这样“美好的期望”睡着了。
而此刻的苏叶狠狠地用自己的指甲掐了掐手臂，怎么会忽然想起那时候的事情？
难道真的是死到临头，就会回忆起早已经忘记的那些情景吗？
随着领头狼的嚎叫，周围散发出幽绿的光就越多了。
苏叶很熟悉那样的颜色，之前只要她一个人出来，小白都会这样在她身后守着她。
她形容不出现在的自己是怎样的感受，那种奇异的违和感和熟悉感夹杂在一起，倒是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或许是太过恐惧，倒是让她坦然了。
刚才的回忆让苏叶觉得现在自己的情况可比小时候要好多了。
既然这些狼都是小白的家人，那倒是也算是熟人了，她为了保自己弟弟的安危偷了它们的小白，那么现在就算这群狼把自己啃食殆尽，也算是自己的报应。
就当是实现自己当时愿望好了。
就在这时，苏叶发现，自己刚才在书上远远看到的那株人参，就在自己的脚下。
苏叶苦笑。
世事就是这样无常。
惊喜和惊吓同时来了。
苏叶苦思冥想了好久，都想不出脱身的办法，既然是这样。
苏叶干脆盘腿坐下，趁着这样的星光，开始细致地挖起人参来。
爷爷教过苏叶如何挖野山参，所有的细节苏叶都急得。
与其和狼群对峙着，还不如做件能转移注意力的事情。
毕竟现在想逃，是门儿都没有了，前前后后有十几只狼，任何一只发起攻击，都能够把她撕成碎片。
她抬起头看向夜空，蒙住月亮的那层云就快要消散了，正合适。
她仔细辨认着那颗人参。
从茎叶和果实来看，这颗野山参应该有上百年的参龄了。
不过单凭这些来鉴定参龄，可靠性不高，还是得挖出来之后，才能判定。
苏叶就地取材，用树枝一点一点轻轻刨开周围的枯树叶和泥土。
苏叶记得，爷爷以前都是用的鹿骨磨成骨棒来挖参的，眼下没有那么好的工具，只能凭借苏叶的熟练程度已经高度集中的注意力来完成了。
野山参的根须是容不得一点损坏的，要不然照着爷爷的说法，一旦有破损，人参的气就会流失，药用价值就会大打折扣。
所以，她得仔细分辨人参的根须和泥土里其他植物的根须，一点差错也不能出。
苏叶集中精力挖着参，那些狼也炯炯有神地看着她。
狼的耐心足以让人毛骨悚然。
它们能在极为饥饿的情况下跟踪和观察一个猎物很多天，记住目标猎物的许多细微特征和习惯，然后寻找最好的时机来进宫。
所以，苏叶在发现自己对上的是一群狼的时候，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减轻自己的焦虑和恐惧了。
或许是苏叶的平静让狼群保持了沉默，又或许是她身上的味道让它们迟疑。
它们就这样静静盯着苏叶，然后用极其缓慢的速度靠近。
终于，月亮周围的云散开了。
森林变得稍微明亮起来。
苏叶能明显地感受到，来自它们眼睛的幽绿色便暗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那雪白色的毛，在月光下散发着熠熠光芒。
但是，苏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月光下 ，辨别根须的工作终于变得简单了些。
苏叶不知道到底是下一刻，还是几个时辰后，自己就会被这群狼吞噬殆尽。
但是，她还是希望在死之前，能做完一件她以前没有做好过的事情。
她记得曾经她挖过一棵五六十年参龄的人参，那还是她和爷爷走到大山深处才寻得的。
爷爷说，那是她发现的，就让她自己动手，于是年龄尚小的自己便生疏地拿起工具，小心翼翼地挖掘。
可是最终，她还是弄断了两根须，但是对于幼时的她来说，能比较完整第挖出人参已经很努力了。
毕竟很多树根和草根太过坚韧，苏叶要弄断它们要废些力气，才会伤到了人参根须。
她邀功似地把人参献给爷爷，爷爷却只是扫了人参一眼，便把它丢弃在了风中。
不是最好最完整的人参，爷爷是不会收藏的……
苏叶回忆起那一刻的绝望，挖参就下手重了些，没有剪子，她徒手大力撕扯着树根，手法娴熟的她也没有伤到根须。
但是她的手却被割得鲜血淋漓。
闻到了血腥味的狼群一阵骚动。
离苏叶最近的狼像是受到了蛊惑一般，朝着苏叶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