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从她姑姑,贾宝玉的母亲,王夫人房里出来的时候,只感觉心烦意乱,脑袋疼得厉害。
“你以后少和秦可卿来往!尽量不要再去宁国府了!”王夫人反复警告王熙凤。
“我想着当今圣上不管怎样也会给咱们贾家一两分薄面,何况宫里娘娘传出信儿来,说如今她正当宠!想来她也能和圣上进言保咱们荣国府无虞,但是宁国府……”
总之,王夫人翻来覆去的意思无非就是和贾政的意思差不多:能保住荣国府就行了,只有宁国府的死活,他们并不放在心上。
平日里不是来往密切么?
当日秦可卿嫁入宁国府的时候,荣国府不也是兴奋的难以入眠么?
荣国府不也是想借着秦可卿上位么?
如今这是怎么啦?一见情况不妙,立刻就要把宁国府、把秦可卿踹一边儿去么?
凤姐儿满脸阴沉,边走边想。
她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什么好主意来。话说,她又能怎样呢?那是皇家的事儿,怎么轮的到她操心?
天色很是阴沉,天边儿乌云翻滚,眼瞅着就要来一场大雪。
“这天真不好!”凤姐儿道:“这可是今年第一场雪,难道还要下一场大雪不成?”
“看样子这场雪不小!”平儿静悄悄跟在凤姐儿身边:“这场大雪已经憋了几天,应该不小。”
二人正说着,迎面就来了一场大风,夹杂着遍地的灰尘,浩浩荡荡而来。
两人急忙扭头缩身,饶是如此,脖颈等处也被大风里的小沙砾打得生疼。
大风过后,一片片小雪花就纷纷扬扬自天空飘落。
“这雪还真是说来就来!”几人抱怨着,脚步不由加快了几分。
漫天的小雪花眼瞅着由小变大,不多时功夫小雪花就变成了大朵的雪花。大雪花不多时又变成了大片大片的雪片,好像从天上倒下来的棉花相似。
这一场大雪自打开始下,一连三天没有停歇。整座庞大的京城都被大雪覆盖了。
千家万户的房顶,院子里,大街上,到处都堆积了厚厚的积雪。
这是今年第一场大雪,却带来了可怕的雪灾。京城许多贫困人家的房顶都被压塌了。
全国各处冒雪传来的灾情更是叫人心惊:北方无数人流离失所,南方也是一夜之间四处上冻,鱼塘中的水产全部冻死,地里新出的蔬菜粮食都被冻死。
养心殿内,当今的皇上赢慎满脸阴沉。大殿外,天色还是有些阴沉,接连三天三夜的大雪终于是停了。
大殿空旷,地面的大理石打磨得如同镜子一般光滑。地面上有茶杯的碎片,一大片水渍,还有几个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太监。
“混蛋!敢欺骗父皇!敢欺骗朕!敢威胁朕!”赢慎怒吼着。他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又化作一阵阵回音,如同连绵不绝的龙吟。
几个太监更加害怕了,极力缩成一团,暗自祈祷皇上不要看见自己才好。
“这贾家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私自收留皇家血脉?我看他们都闲命长了!都想死!我就成全他们!一个不剩都杀个精光!”赢慎越说越怒。这三天三夜,他都没有闭上过眼睛。
各地受灾的折子雪片一样从各地飞来,堆积得到处都是!
赢慎登基数年,劳累了数年,好容易把全国各项陈疾烂疴治理出个眉目,正想着要放手大干一场,偏偏又来了这场百年难见的雪灾。
如此一来,他来年许多计划都不知要推后到什么时候了。这让他不由得又想起了东宫太子血脉外流的事情来。
他对这位老太子厌恶已久!
年轻的时候,他是父亲最疼爱的儿子,早早就立位太子。
他赢慎和几个兄弟不知费了多大的力气,用了无数心机,这才把他扳倒。
没料到,先皇最后还是给了他与自己平起平坐的地位。
他恨呐!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把老太子一口一口生吞了!
可是,他又不敢。
老太子手底下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若是两边儿真打起来,他没有必胜的把握!
因此,从一上位开始,他就下大力气,安插无数人手对付老太子。
可是这老家伙比狐狸还尖,事事安排得滴水不漏,自己始终抓不到他的把柄。
终于,在几天前,他终于抓住了对手的纰漏。
秦可卿!
这个女子的名字出现在赢慎的案头。
秦可卿,贾氏宁国府贾蓉之妻,老太子之庶女。
二十余年前,太子被废之时出生,被私自传递出宫,长于五品文官秦业之家,后嫁于贾府。
混淆皇族血脉!
这条罪状可大可小!全在赢慎一念之间!
赢慎为了雪灾的事情大发雷霆,又勾起了这件事儿。他准备拿贾府上千口人命来撒撒气,来祭天!
他随手找出一卷空白的绸缎来,怒气冲冲挥笔疾书,饱满浓厚的墨汁四溅。
透过眼前疾书的圣旨,他似乎能看见废太子赢仁嘲讽的目光。
数日前蔽女案暴露,赢仁来到了养心殿面见他。赢慎本以为这位废太子做错在先,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恭顺一些,没想到他居然还是如同往日一样飞扬跋扈。
“我说老四,哦,不,是皇弟!皇弟啊,如今既然那些狗崽子们发现了,那就正好把我这个宝贝女儿入册登记,存入宗人府吧!”
“这……这不大好办啊……皇兄,如今她都这么大了,又在宫外生活了这么多年,怎能肯定她还是不是当初那个女婴啊……皇兄……皇家血脉不容有误,这个……”赢慎气得差点儿掀桌子。
这是什么事儿?你赢仁算什么东西?你拿皇家血脉开玩笑么?你说送出去就送出去?你说要认祖归宗就认祖归宗么?
你还真以为你是皇上么?
今日我就让你知道知道这是谁的天下,谁才是真正的皇上!
赢仁一听,心里知道赢慎是在故意为难他,当即眉头一皱,怪叫道:“怎么?老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自己的女儿我还不知道么?你是不是故意为难我?你究竟想怎么样?”
赢慎等时被旧太子这番话气得满脸通红:赢仁你什么意思?你按不按道理出牌?怎么听你的意思是我错了么?你还要威胁我么?
“皇兄,当日你就不该私自送这孩子出宫。如今你又想将她归入宗人府。这其间二十多年过去了,谁也不敢担保有没有其它事情发生,皇室血脉可容不得一点儿马虎……”赢慎阴沉着脸说道。
“好啊,既然如此那我也不用废这劲儿了!告辞!”赢仁拱拱手,扭头就走了。
“你……”赢慎气到吐血,这家伙也太嚣张了!
好,好,我动不得你,难道连贾家这够奴才也动不了么?你等着,我这就让贾府先给你们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