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上次被程父骂出病房后,程苏苏这出戏也算是演到了底,之后就再没去过医院。
程父嘴上没说什么,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这回是被程苏苏给伤透了心。
好在与程昱的关系稍微有所缓和,让他也不至于那么难过。
只是程昱还有公司前段时间堆积的事务要忙,总不可能成天守在病房里,于是程父的一日三餐自然就顺势落到了陈思思的手里。
陈思思欣然接受了这个任务,加上她本就健谈的性格,两人时不时聊上几句也算让程父心情好上不少。
医生检查过后还表示,照这个情况发展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能出院休养。
毕竟就算是知道这病已经没法治了,人总归还是希望自己最后的弥留之际能在熟悉的地方度过的,程父自然也是如此。
这天陈思思准时来到医院,空无一人的走廊显得格外的安静。那种医院独有的,从四面八方钻进身体的冷意令她不由心口一颤。
那种不安感稍纵即逝,陈思思甩了甩脑袋有些无语地笑笑,“看来最近睡眠真的不太好,居然都开始精神过敏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病房走去,甫一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便是地上掉落的针管。
病床上的程父青着一张脸不住地颤抖着,嘴巴大张着瞪大了眼睛,一双手死死卡在自己的脖子上,因为呼吸困难而从喉咙发出“嗬嗬”的声音。
眼前这一幕吓得陈思思手上力道一卸,东西砸落在地面,热汤溅到脚踝的刺痛感让她清醒过来。
她狠掐了一下掌心逼自己冷静,随即飞快上前摁了呼叫铃。
不一会儿,好几个医生护士浩浩荡荡地赶了过来,陈思思很快被推出到了人群之外,只能看着他们给程父做检查,然后是一系列的心肺复苏,最后连上各种机器。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病房里陡然间静了下来。
伴随着一声悠长而刺耳的声音响起,房里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陈思思猛地抬头,眼看着机器上的心电图逐渐变成一条没有起伏的直线。
程父死了。
陈思思脑海里一团乱麻,她完全没有做好准备,白天才跟自己谈笑风生的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
她恍惚地走上前去,看着程父紧阖的双眼,像是还抱有希望似的碰了碰他的手臂,“您醒醒啊,不是说要亲自帮我和程昱筹备婚礼吗?”
那皮肤还隐隐有余温,只是再没人会回应她的问话。
陈思思木木地在病房外坐了好久,等回过神来想给程昱打电话的时候,脚步声却从远处传来,她抬眼望去便看见几个穿着制服的衙役走了过来。
对方亮出证件,“陈小姐,我们有理由怀疑你与一起谋杀案有关系,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这话让陈思思立刻变了脸色,她猛地站起来,“什么意思?你们这是怀疑我杀了人?”
衙役从随身的包里找出一张现场照片,耐着性子道:“我们在从现场捡到的针管里发现了毒物残留,你是目前为止嫌疑最大的人,还请配合我们调查。”
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情,陈思思显得手足无措,“不是……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杀人呢?明明是我第一个叫医生过来的,我进去的时候针管就已经在地上了!”
她语气急切,一番实话在对方眼里却成了狡辩,“这不能证明什么,不少刑事案件最后的凶手往往就是第一发现人。”
“还请你配合我们调查。”对方亮出手铐,再一次重复道。
到了看守所的问询室,手腕上的铐子、狭小的空间、昏暗的光线,一切的一切都让陈思思不舒服到了极致,可现在她只能忍着。
“人是你杀的吗?”
“我没有杀人。”陈思思两手搭在膝上狠狠攥紧,再一次否定了面前人提出的问题。
负责问讯的两个衙役相视一眼,最后换了其中那个女衙役出马。
她找出那张之前给陈思思看过的照片推过去,放缓了语气,“你说人不是你杀的,那么你怎么解释地上这根带毒的针管?我们在死者体内发现了同样成分的毒素。”
陈思思机械般地重复,“我说过了,我进去的时候就看到了地上有针管。”
顿了顿,她抬起头直视对面问话的人,“你们化验过针管,应该很清楚上面没有我的指纹,因为我压根没碰过它。”
女衙役一噎,随即又道:“可上面同样没有其他人的指纹,戴手套或是事后擦掉都能做到这点。”
陈思思这时候已经意识到问题的棘手,也知道现在自己是说多错多。之后不管对方再怎么问话,她嘴里重复的也就只有一句“我没有杀人”。
长时间僵持下来,那个暴脾气的男衙役终于受不了了。
他猛地将笔记本拍到桌上,恶狠狠地盯着陈思思,“我告诉你,别以为你能仗着自己的身份为所欲为,就算你再有钱有权,杀了人我照样能找到证据把你绳之以法。”
程家的纠纷在A市早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就连看守所这种地方也能从网络上了解到一二。
两人平日大概打惯了配合,女衙役附和道:“没记错的话,你的未婚夫程昱是这几年才被程家认回来的儿子,死者跟他的关系似乎不怎么好对吧?”
她翻了几下资料,“目前并没有迹象证明死者立过遗嘱,一旦他死亡,遗产就会顺理成章地由第一顺序继承人————也就是一双儿女程昱和程苏苏以及妻子程夫人平分,你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吧?”
言下之意,如果程父在世,自是不会把财产分给程昱。
这么一来,陈思思杀人的动机也有了,那便是为了帮程昱从程苏苏母女手里争夺财产。
陈思思心中对于他们这种歪曲事实的行为气愤不已,可现在的情况对她实在不利,她一旦说错话,很有可能就被当做把柄来发散。
膝上的拳头攥紧又松开,陈思思咬咬牙还是选择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