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徐长青忽然叫住了安迪,沉思了片刻,问道:“你之前说那个银环是你从一个楠榜港的古董商人手中买到的,那个商人你还能找到吗?”
“能够!这个商人在婆罗洲很有名,我们这些邮轮的乘客和海员每次都会到他那里看看,买些古董回去。”安迪肯定的点了点头,跟着又试着问道:“师父,是想要让那商人带路去发现银环的地方吗?”
“嗯!”徐长青点点头,说道:“能够拥有这银环的庙宇一定不是普通的佛家庙宇,我想去看看还能发现什么已经失传的古代法器。==”
安迪脸上露出了些许难色,说道:“这个可能有点难,毕竟没有人会把自己的财路告诉其他人。”
“这个你没有必要担心,只需要带我过去,我自然会有办法让他领着我们去那庙宇。****”徐长青自信的笑了笑,打消了安迪的疑虑,跟着又问道:“只不过不知道时间上是否来得及?”
“师父请放心,时间上绝对没有问题。”安迪从口袋中取出一个记事本看了看,说道:“因为货物的原因,贞德号会在楠榜港停留四天时间,这足够我们的来回爪哇岛一趟了。如果时间不够的话,弟子还可以向船长和大副提议再向后拖延一天。**
“如此最好,具体的事情你安排好了。”徐长青站了起来,赞赏的拍了怕安迪的肩膀,然后抬手示意安迪可以离开了。
安迪又朝徐长青恭敬的行了个礼后,才退出了房间。在将房门关上后,安迪站在原地,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的吐出来。脸上表情不再平静,内心深处的喜悦之情全都浮在上面。^^^虽然不过是数个小时。但对于安迪来说,无异于获得了一次新生。一个神奇的世界为他敞开了大门,他明白自己地将来不再平凡。为此他心中对为他打开这道门地徐长青更是感激万分,再次对着房门朝房间里的徐长青深深鞠了个躬后,才领着门口一脸错愕地手下迈步离开。
虽然船上举办舞会只是一个临时决定,但舞会的规格却一点也没有降低,完全按照西欧贵族舞会地规格来举办。\各种做工精美、材料奢华的饮食、美酒被整齐的摆放在桌子上,来自维也纳的六人交响乐队在舞会开始的时候便奏响了一首首轻快的圆舞曲,来自上等舱的乘客们全都盛装出席。而一些搭乘下等舱的乘客也偷偷地混了进来。穿梭于各个美食之间。
在偌大地舞会大厅里面一群聚集在东南角、身材瘦削的华夏人显得格外突出,他们绝大多数都是一些十五六岁的孩子,脸上还带着一丝稚嫩的气息。==虽然脸上的神色始终都保持着严肃的表情,但不时瞄向桌上美食的眼睛却出卖了他们内心的真实想法。
做为这些孩子头地顾维钧自然也知道他们地想法,但这并不是他参加宴会的初衷,他并不想这些孩子体会西洋人地奢华。****这些天他一直在教授这些孩子西洋礼节,以及他们遇到意外后该怎么做,他不想这些孩子在国外出什么意外。多少人出来就多少人回去。这是他唯一的希望。这些精挑细选的孩子也的确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一个个像是海绵一般快速的吸收着他所传授的知识。他到现在就只有一点东西没有教了。这点东西只能让这些孩子自己体会,这也是他同意参加这场奢华舞会的初衷。^^刚才进来的时候,这些孩子的注意力还都放在了桌子的食物上,但随着来往洋人看向他们的异样目光越来越多,他们的注意力也逐渐转移到了周围人的表情和言语上。
“太过分了!”在一群孩子中身材最魁梧、年龄最大的马明武猛地站了起来,转头怒视右侧不远处一个正在和贵妇人调笑的大鼻子洋人,双拳紧握,青筋浮现,显然那洋人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
马明武的举动早在顾维钧的预料之中,在这群孩子里面,马明武的身份最为突出,他是前福建总督马伯霖的儿子,自小就顺风顺水,又何曾听过那些闲言闲语。这时几个和马明武交好的学子也站了起来,准备几人上去给那洋人一点教训。\\
“你们站住!”顾维钧立刻叫住了他们,站起来站在众人面前,表情严肃的说道:“你们想要干什么?想要过去打他一顿,出出气?”
“难道打不得吗?”马明武上前一步,站在了顾维钧面前,说道:“顾秘书不要用什么会引起国际纷争来搪塞我等,我就不信那个洋人会有这么大的面子,能够让一个国家为他出头!”
“不错!一个洋人的确不算什么。”顾维钧视马明武高涨的气势为无物,冷静的说道:“但以后呢?难道那些洋人嘲笑你们一句,你们都要大打出手吗?别忘了,你们可是要在国外待上三四年,你们每天都有可能会遇到这样的洋人,若每次你们都用拳头解决问题的话,我想等我来接你们的时候,都只会接到你们的骨灰。那么国家派你们到西方又有什么意义呢?”
众人刚刚被马明武挑起的情绪立刻降了下去,马明武也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拳头,脸上浮现出悲愤之情。虽然顾维钧的话很难听,但他说的也都是事事,众人找不到理由来反驳回去。
顾维钧表情缓和下来,拍了拍马明武的肩膀,拉着他坐回到椅子上,随后像是对他,也像是对所有人,说道:“忍辱负重是你们现在该做的,你们要记住这一张张充满蔑视的表情,他们之所以蔑视我们,是因为我们的国家弱小,而我们想要争回这口气,就一定要让国家强大起来,把这些轻蔑的表情一个个的还给他们,你们明白吗?”
“明白!”在顾维钧的话音落下,众人齐声回答,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庄严肃穆,整个人也全都变得愈发成熟了。
第二百六十章 出手惩戒(上)
“好!说得好!”
这时,在顾维钧身旁不远处的一张桌子处传来了一声赞扬,顾维钧转头看了过去,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就见在那张桌子上只坐着一位衣着得体的年青华人,桌子摆放着一些华夏小菜和一壶白瓷装的泸州老窖,这一幕在满是西洋菜肴的房间里,显得格外醒目。最让顾维钧吃惊的是在那年青华人身后站着一位身穿经理服饰的洋人,其举止之恭敬让人难以想象。
顾维钧这几天也有接触过这名洋人,知道他是船上的上等舱侍应经理,并精通东西方文化,能够说一口比绝大多数华人都好的京话,而且在船上他的身份只比船长和大副低一点。虽然这洋人对华人有着很深的好感,但是和顾维钧相处起来却也只是礼仪之交,决难像对眼前这年青华人一样举止神情毕恭毕敬。
这两人正是徐长青和安迪这对师徒,原本徐长青不想参加这种晚宴舞会,只不过最后架不住安迪的劝解,也就勉为其难的参加了。到了舞会后,安迪着实给了他一个惊喜,不但亲手做了几样地道的福建小菜,还拿出了一壶陈年的泸州老窖,这也令他对新收的这个徒弟愈发的满意了。
由于安迪一直侍立在徐长青身后,这使得舞会上的那些洋人们以为他是什么大人物。在言语和视线上都没有露出多少轻蔑,反而更多显现出来的是好奇,更有甚者,一些做东方贸易的洋商和对东方文化好奇的贵妇人也凑上前来,想要与之结交。从而令他在舞会中的待遇与顾维钧等人截然相反。
虽然自己没有受到歧视,但徐长青依旧从顾维钧等人地身上能够感受到屈辱,所以他脸上的表情一直都显得格外冷淡。之后,他也听到了那名大鼻子洋人污辱性的言语,眉头微微一皱,心中生起了一丝不快。但随后听到顾维钧的那一番忍辱负重论,又令他舒眉点头,忍不住鼓掌叫好。
这时。安迪俯下身来将顾维钧的身份告诉给了徐长青听。徐长青听后,脸上也不由得微微一怔。向来关注实事的他自然知道顾维钧是谁。能够单凭自身学识从海外一回来便压倒众人成为了孙逸仙地秘书,光从这一点来看顾维钧就绝非普通人。
“去请他过来。”见到这等人才,徐长青不由得生起结交之意,于是朝安迪吩咐了一声道。
闻言,安迪立刻上前提出邀请。正好顾维钧也对眼前这名年青华人感到好奇,而且他总觉得这年青华人似乎在哪里见到过。但却又想不起来了。于是他朝身旁的众人吩咐了一声,便由安迪领着,起身朝徐长青走了过来。“徐长青!”见到顾维钧走了过来,徐长青立刻起身迎了上去,按照西洋握手礼,伸出手,道。
“顾维钧!”顾维钧也是一个简单直接的人,非常自然地握了握徐长青的手。
徐长青将来人引到座位旁。然后亲手打开酒壶。为顾维钧倒上了一杯酒,举杯敬道:“顾先生刚才那番忍辱负重论。着实令人钦佩,毕竟在我华夏大地上那种为国为民地热血男儿并不缺少,真正缺少的是那些心中有志、为国忍辱的大才,顾先生正是这种大才,还请饮上此杯,表我敬意!”
“当不得徐先生之赞,顾某愧受了!”顾维钧也不推辞,将杯中之酒饮尽,放下杯,和徐长青一同坐下后,问道:“顾某冒昧的问一句,徐先生是否曾经和顾某有过交集?不知为何顾某一见到先生便有一种似曾见过的感觉?”
徐长青笑了笑,说道:“顾先生好眼力,我地确在香港上船的时候见过顾先生,只不过当时顾先生被众人包围,不知道是否见过徐某?”
“香港?”顾维钧一愣,很快他就想起了那个令陈辉恭敬无比地身影,神色立刻变得非常怪异,并试着问道:“不知道徐先生是否认识陈家的香港当家人陈辉陈先生?”
“看了顾先生还真的见到过我!”徐长青也愣了一愣,笑道:“我的确认识陈辉,而且和陈家也很熟。”
知晓陈家深浅的顾维钧立刻变得拘谨起来,举止也显得恭敬有加,抱拳行礼道:“顾某实在是有眼无珠……”
“顾先生不必如此。”徐长青打断顾维钧的话,轻笑道:“虽然我和陈家关系非浅,也和你们民国政府里的一些要员有过数面之缘,但我们各交各的。在这船上,顾先生姑且当我是个爱国青年好了,没有必要用这种官场上地礼数。”
“先生说得是。”顾维钧点了点头,举止也变得自然了不少。
徐长青见顾维钧放松下来,便针对其学识提出了一些问题,顾维钧也应答自如。之后顾维钧也试着向徐长青提出了一些时政问题,同时他也惊讶地发现徐长青对时政走势的见解远非普通人所能披靡,几乎是针针见血。
于是乎,两人便在这一问一答之中,仿佛多年好友一般交流着彼此地理念。这两人同样是学贯东西,在很多事情的看法上也不尽相同。徐长青总是以局外人的身份,从大局大势来看待一些问题和事件,往往能够精准的找出其中要点,而顾维钧却习惯将自己当成局内人,他最先想到的是解决办法和应对手段。两人看待事情的方法不同,但却能够互补不足,这也使得他们在经过一番交谈后,更是视对方为多年知己。
“徐兄既然有如此深厚的学识见解,何不用来报效国家?”顾维钧犹豫了一下,劝道:“徐兄的一身所学乃经天纬地之术,国家现在正缺少徐兄这样的人才,若是徐兄能够加入进来,必然……”
“顾先生,不要说了!”徐长青打断了顾维钧的话,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讲杯中之酒一饮而尽,道:“若是在十几年前,徐某或许还有一腔要让青天换日月的热血豪情,可经过这么多年的种种变故,徐某的热血早已冷却,已经不可能再像你们一样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