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意志一旦崩溃,就永远都不可能再有傲骨。
根本不用刑讯b供,刘昊天就老老实实的交代了一切。
张海眼中的愤怒,清晰可见,不是作伪。
这让龙鳞的杀意多少减弱了几分。
因为和张海的多次冲突,龙鳞也曾专门调查过张海的相关资料。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张海是个优秀的职业军人。
从参军开始,他就一直很拼命,仅仅只是参军一年,他就以二年级大头兵的身份勇夺燕京武警总队的兵王头衔。
此后,他浴血奋战了那么整整八年,立下了八十多次各种各样的战功,可因为没有靠山和背景,再加上这里是燕京,是很多官家大少最喜欢的镀金之地,所以,他的一次次浴血拼杀,却都替他人做了嫁衣裳。
命运如此不公,换做是谁,也难免会有怨气,因此,张海投靠白长天,谋求一个得到公平对待的门槛也是属正常。
白长天并没刻意去支持张海,但凭借白长天给他的公平公正的平台,仅仅只用了两年时间,张海就依靠战功坐上了王牌101大队大队长的位置。
张海的军旅生涯,堪称完美。
但可惜,当一个军人决定放下骄傲,向政客靠拢后,他就再也不是一个纯粹的职业军人了。
如今的张海,已经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职业军人,但作为军人,他最基本的底线还在。
“来人。”
“到。”
“收队。”
“是。”
想来装比就来装比,想不装便甩手就走,天下哪来这么便宜的事情?
龙鳞看着张海,冷声喝道,“慢。”
“你想怎样?”张海紧盯着龙鳞,冷声问道。
“虽然你已经不是一个合格的职业军人,但我相信你肯定不会纵容你堂弟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可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敢这般胆大妄为?”
“我会对外明确宣布,这混蛋的所作所为都跟我无关,以后,我和他形同陌路。”
龙鳞冷笑问道,“仅此而已吗?”
“那还要怎样?”张海也冷声问道。
“这些恶行看似张泰所为,实则都是你张海的错。”龙鳞声音冰寒的说道,“诚然,你的确不知道张泰的所作所为,但若不是有你张海在,他怎么可能做下如此多的恶事,并一直逍遥法外。”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既然你要揣着明白装糊涂,那我就让你的手下重新认识一下他们的队长,看看他们是否会继续认为你是武警大队的传奇,是傲骨铮铮的铁血兵王。”
“我问你,你这位堂弟是从什么时候找到你的?”龙鳞看着张海,沉声问道。
“前年。”
“那我再问你,你可是为了显摆自己的地位,曾带他参加过一些高比格的聚会?”
“我曾被人压制整整九年,也被父老乡亲误会了整整九年,还曾差点就被父母以死相b,退出军旅,回家娶妻生子,做个农民,换做是你,终于可以扬眉吐气后,你会怎么做?”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你的委屈我也能理解,但这却不是你掩盖罪恶的理由。”龙鳞紧盯着张海,缓缓说道,“你只是为了借这些来自家乡之人的口证明那些人都是狗眼看人低的势利之徒,可若不是你将这畜生带去那些高比格之地,他就不能认识一些达官显贵,我说的可对?”
“不错。”
“如果不是因为你是白长天的人,那些达官显贵就不会搭理,甚至是主动去接近你这个来自乡下的堂弟,可对?”
“不错。”
“如果没有你,他就不能狐假虎威,可对?”
“不错。”
“若他不能狐假虎威,他就不敢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也做不成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可对?”
“不错。”
“是你赋予了别人借助你的威名为非作歹的能力,但你却从不过问这些事情,所以,从根本上来说,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都是你为了向父老乡亲显摆自己的衍生品,究其根源,这些孩子遭受的非人折磨,那些路人遭到的无辜讹诈,都是你的错。”
张海想反驳,却无从开口。
“这些孩子,那些路人,都因为你张海的显摆而蒙受大难,难道你就不觉得心里有愧吗?你对外宣布一声张泰与你无关,就轻松揭过了这一页,那这些孩子因你而遭受的磨难,谁来偿还?那些路人因你而蒙受的经济损失和精神上的折磨,谁来赔偿?”
张海再次沉默。
“我最后再问你一句,你对外宣布和张泰没有关系的目的是什么?是良心不安,还是急于洗白自己?”张明远紧盯着张海,不屑说道,“后者居多吧?”
心思被龙鳞当众戳穿,张海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起来。
“你很可悲,知道吗?”龙鳞看着张海,满脸怜悯的说道。
张海有些愤怒的问道,“我怎么可悲了?”
“我问你,如果让你在政客和军人之间选一样,你选什么?”
张海沉默了。
他深爱着军旅,所以,纵使抱上了白长天这条大腿,他也依旧没有脱下军装转业从政。
白家是政治家组,在军中虽然也有一定的力量,但终究远不及政坛,如果他转业从政的话,晋升速度绝对会远超军中。
他舍不得军旅生涯,他为这身衣服奉献了青春,他为这套衣服喋血鏖战了十多年,经历过许许多多的生死危机。
人生能有几个十年?
人生能有几次青春?
看着沉默不语的张海,龙鳞再次寒声问道,“我再问你,如果换成五年前的你,面对这种丧心病狂之徒,你会作何选择?”
“就地正法。”张海毫不犹豫的说道。
“那你还在等什么?在等白长天的指示,还是在为你的前途而担忧?”
张队长猛地举起了手枪,瞄准了张泰的脑门。
“二哥,你不能这样呀。”张泰猛地跪倒在地面上,大声哀求道,“我爸爸可是你三叔,是你爸爸的亲兄弟呀,你杀了我,我爸爸会怎么想?乡亲们会怎么议论?”
张海死死扣紧着扳机,但却迟迟没有射出子弹。
良久,张海终于大声喝道,“来人。”
“到。”
“报警。”
“是。”
龙鳞也终于彻底失望。
这个曾经的铁血军人已经倒在了权力的脚下。
他报警的目的,并不是真的要让张泰受到公平公正的审判。
他在避嫌,同时又在借警察的手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并堵住老家那些人的嘴。
一举三得,可唯独缺了军人的血性。
换做一个血性犹在的军人,就算不将这畜生给就地正法,也会用军人的方式给这个畜生应得的惩罚。
“不用了。”再也没把张海当做军人的龙鳞,不屑说道,“我是被讹的受害者,这个警我来报,请吧,白家的张队长。”
张海脸色铁青的看了龙鳞,大声喝道,“收队。”
“是。”
“白家的张队长,我最后再送你一句话。”
“你说。”
“军队是国家的军队,是人民的军队,你已经没有资格再穿这身衣服,更没资格继续坐在这个位置上,我会不遗余力的毁了你。”
“就凭你?”张队长不屑问道。
“就凭我。”
龙鳞的声音刀子一样冰寒,让张海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