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初着急,怪宁言书来太早了,又怕把他饿坏,兜里摸出来一袋麦丽素塞他手里:“你先吃,没那么快好呢!”
她今儿准备了好多菜,想要大显身手。
宁言书看着麦丽素,很久没见过了,以前他姥姥总爱在家里备着这玩意,他不怎么吃,每次小五来搜刮一番,俩边口袋满满的才肯走,后来把牙吃坏了,他姥姥自责,再也不给小辈买这种零食。
觉得有趣,撕开来一个小口,长指一夹,圆滚滚的深褐色巧克力送进嘴里,还是那个味儿,一直都没变,咬开来里头还有芯儿,吃的是个意思,宁言书低头又夹了一颗,跟着念初进门。
都第二回了,老虎还是防备着,一点没有小五来时装可爱装乖巧的模样,两只耳朵竖起来,警醒地盯着男人瞧,宁言书脚一踏进屋里它就汪一声,跟吓院里小崽子一样吓他。
但宁言书是什么人,眼梢微微朝上,一副挑衅的样子,家里通了暖气,地上热,也不穿鞋,走进去蹲在老虎跟前,一颗接着一颗吃麦丽素,故意气它呢!
老虎不经逗,真气急了,狂吠,念初手里拎着根胡萝卜站在厨房门口作势要教训它,狗委屈,觉着自个是保家卫国呢,为啥阿初要骂我?
这男人讨厌,我不喜欢他。
宁言书手在掌心揩揩,蹭掉因为体温染上的一层薄薄的巧克力,手臂向后伸,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根肉条,慢条斯理地撕包装袋,就冲老虎鼻子底下。
老虎呆在那儿嗅了嗅,鲜香味儿的!
那竖起的耳朵立马耷拉下去,但还算狗中英豪,有点儿骨气,没冲这人摇尾巴。
念初一旁看着发笑,说你哪来的狗零食啊?我平常都没给它吃这么好。
嘴上这么说,那每个礼拜定期买一堆牛肝瘦肉回来剁成泥掺各种蔬菜的又是谁?做狗食费工夫,比买的难多了,念初养着老虎跟供着祖宗一样没差,担心外头的狗粮不够好,肉不够新鲜,维生素量糊弄人,自己给弄好了小份小份分好,每天从冰箱里拿一盒出来加热,这才喂给老虎吃。
平日里奶棒奶粉也是搭配着来,比她自己吃的都精细。
宁言书挥挥手:“弄你的饭口去,我跟丫比划比划。”
这么不待见小宁爷的真少见,小宁爷从小到大走出去就没不招人稀罕的时候,大院里的狗啊猫啊见着他比见着亲爹妈还亲,围在脚边绕圈圈,等着他挨个摸过脑袋才满足。老虎是个另类,成功挑起了小宁爷的兴趣,亲自掏腰包给它买最贵的肉条,脂肪含量低,吃了不长胖还营养,车里还有成箱的奶片、肉脯、洁牙棒,总要把这狗治得服服帖帖。
小爷又不是坏人,小爷人好着呢,你那什么眼神?给爷老实点!
可老虎的脾气和念初一样倔,馋得都流哈喇子了,硬是不低头不服软,甚至往前一扑,前爪重重搭上宁言书膝盖,低低吠着。
“嘿!”宁言书跟只狗较上劲了,捏着狗脖子后面一点肉把它搡开,站起来拍拍裤腿,“不给你吃喽,待会儿外面喂野狗去。”
老虎听懂了,呜呜地往地上一趴,乌溜溜的眼珠子盯着宁言书手里的肉条,鼻头耸了耸,只能闻闻味儿了。
***
跟狗幼稚了一回的小宁爷心情挺好,背着手遛厨房去,他进来念初就有点儿紧张,手心里蹭了油,翻过来用手背推他:“去去去,别捣乱。”
宁言书一恍,想起小五她妈妈也是这么把小馋猫姚小五从厨房里揉出去的,临走前嘴里还喂一块炸排骨。
正想着,念初也这么做了。
随手捻了块半成品塞小宁爷嘴里,宁言书咬了一下,满口酸甜的汁水爆开来,点点头:“这西红柿不错。”
再看看台子上摆着两枚鸡蛋,猜:“做西红柿炒蛋给我吃啊?”
念初又转回身洗菜去了,嗯了声:“大菜咱们不会,你在东坡也吃多了,我就做点家常菜,您凑合着。”
宁言书挨过来又叼了一片西红柿走,嘴里咬着,问念初:“奶奶在吧?今儿没听戏?”
念初说:“昨晚楼上小两口打架,瓦卒盘子操家伙,吵了半宿,警察都来了。奶奶没睡好,我让她再躺躺。”
边说边手快地洗干净了配料,开始搅面糊。
宁言书又猜:“这做糊塌子还是炸藕合?”
念初手里的筷子一个方向打圈,说得头头是道:“你想吃糊塌子了?不是这个顺序,那得先擦西葫芦丝,放一颗蛋,再筛面粉,还是得配着小米粥吃才好,下回给你做。”
她说的没走心,有人听进心里了,想着能有糊塌子吃,挺高兴地嗯了下。
正说着老虎突然从地上坐起来,两只飞机耳动了动,只见中间的房门轻轻拉开,老太太缓缓地出来了,扶着墙,低着头,呢喃了句:“妞妞?”
“哎奶奶我在这儿呢!”厨房里抽油烟机呼呼地响,念初耳朵不比老虎差,喊一声就听见了,探出个小脑袋笑眯眯地,咱家客人到了。
应该是提前跟奶奶通过气,老人家并不惊讶,点了下头,站在墙边:“你做饭别省盐,味儿淡了不好吃,每回我嘴里都淡出个鸟儿来,这样不成,记住了没?”
念初冲着宁言书偷笑,家里同样是有高血压病号的,宁言书知道念初为什么省盐。
他走过去,两条无论什么时候都笔直的腿微微弯起来,争取保持和老人一个高度,是在长辈们跟前的那种乖样子,叫人:“奶奶好。”
“哎好,好。”老人眯着眼笑,看着身体不是太好,很单薄,穿着件棉褂子,走路不稳,得扶着墙。她说,“你们玩,别顾忌我,我进屋听戏去了。”
“我扶您进去。”宁言书轻轻托起老人的胳膊。
念初忙擦手:“我来吧。”
男人头都不回:“做你的饭。”
念初顿了下,看奶奶放开了墙,转而搭在宁言书手上,慢慢往里走。
***
她放心狗子比她更操心,哼哼着跟在老人身边,好像小宁爷会欺负老太太似的,老太太淡淡一笑,宁言书说:“这狗跟我不对付。”
离那摇椅还有一步的时候老人伸长两只手朝前摸了摸,宁言书心头涌起一种猜想,帮忙把老人的手扶上摇椅,老人慢慢坐进去,又伸手摸一旁的收音机,收音机搁在腿上没开,还是眯着眼对宁言书笑着,说:“让我看看你。”
宁言书蹲在椅子前,老人伸长双手,他下意识迎上去。
老人粗糙温暖的手掌轻轻覆在他脸上,从上到下有自己的顺序,五官一一摸过,再摸肩膀的宽度,然后把手揣口袋里,说:“你是个有福气的。”
山里的老和尚也是这样说的。
宁言书不信这些东西,也就听听。
老太太后面跟了句:“就是太傲了。”
小宁爷是傲,他有那个资本,有那个实力,傲得人心服口服。
“我们妞妞从没带人回来过,你是一个,还有个小姑娘也是一个……”
“那是我妹妹,叫姚小五对不对?”宁言书发现收音机没电了,从一旁有年岁的老式梳妆台上拆了两节电池,翻开机器屁股给老人换电池。
“对,小五,小五也是个有福气的闺女。”老太太的目光仿佛能看清一切,转向宁言书,“我们妞妞福气不大,要是有你们在身边就好了。”
宁言书把收音机开起来,调到戏曲频道,正在演《贵妃醉酒》,梅大师在唱:
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恰便似啊嫦娥离月宫。
鸳鸯来戏水
金色鲤鱼在水面朝
啊在水面朝
这景色撩人欲醉
不觉来到百花亭
在这戏曲间缝,老人呢喃一声:“希望你对她好。”
“奶奶!”念初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手里拎着刚炸好的一块藕合站在门口跺脚,脸不知是忙的还是热的,泛起一片淡粉的红。
老人笑着没说下去,手指打着拍子哼着曲儿,那一直半眯着的双眼全闭上了,后颈靠在椅背,一摇一摇的。
宁言书回头看,冲念初比了个嘘,走出来轻轻带上门,念初把手里的藕合递给他:“小宁哥你帮我尝尝味。”
那藕合刚出油锅,烫,把小姑娘手指都烫红了。宁言书接过来尝了尝,说好吃。
念初仰头笑:“我奶奶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南春碎碎念:
我最近都是双更合一更新的,字数都还可以,评论里就不要问为啥只有一章吧,哭给你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