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月一额头青筋暴出,他陡然睁开一双眸子,将囚风和那男子吓了一跳。
原本应该是黑白分明的眼眸,这会儿确实诡异的一片白色,黑色的瞳孔确实看不见了。
“小事儿,压住他!等他痛过这一阵子,应该就没事儿了。”宁子初摆了摆手,像是随意地又朝着顾月一的手臂打入两道金色符篆,而后,就缓缓退到身后的椅子上坐下了。
“啊——”一阵阵痛苦的嘶吼声骤然响起。
而宁子初似乎早就有所准备,她按了按耳朵,而后才低头看了看自己又添了几道新伤的手。
她这一双手算是跟她吃够了苦头,每一次刚刚结痂,就又会有新的伤痕出现。再这么下去,她的手怕是就废了。
你看看,谁家与她年纪相仿的世家小姐不是肤如凝脂,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哪个会像她这样,一双手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痕。
宁子初想,以后还是得少点从手上取精血。
可是转念一想,除了从手上取,就是取眉间血和心头血了,取这两处的血恐怕比取指尖血掌心血还要疼!
宁子初叹了一口气。
像是呼应宁子初的叹息一般,躺在床上不断挣扎的顾月一竟然又凄厉地喊了一声。
宁子初起身,从一旁的衣橱里找了一件看起来再寻常不过的衣裳,而后用匕首割下来一块布,再走到床边,将布揉成一团趁机塞到了顾月一的口中。
这下,顾月一是想吼也吼叫不出声来了。
囚风和男子对视一眼,心里为躺在床榻上受哭的顾月一默哀。
“时间差不多了。”看着顾月一的一条胳膊鼓起了一大团,宁子初再次起手掐诀,“给老娘滚出来!”
不得不说,这阴气确实蛮横,当然她自己将阴气炼化倒也花了一点儿精力,可没想到,这顾月一身上的消耗了这么多精血,还敢躲在里面不出来!
“噗——”似乎是被金色符篆困住了,顾月一手臂鼓起的地方忽然发出一声轻响,而后,众人便看到一团黑色气体从他的手臂上缓缓渗出。
宁子初眯了眯眼睛,果然是青枫那鬼东西的气息!
难怪这么难对付了,这团黑气可不仅仅只是阴气而已,它里头还裹挟着尸气和死气。
这三者可都是生气的敌对啊,难怪能把顾月一这一大活人折磨成这副模样。
黑气似乎还没被收服,等全部从顾月一的手臂渗出来之后,又像是盯上了囚风,直直地便往囚风的面门而去。
囚风下意识地便想用手反击以作防御,可他显然忽略了,眼前这可不是什么寻常的气体!
宁子初见状,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将一道金色符篆打过去,“天地玄宗,赐吾神通,困!”
顿时,一道金色符篆在黑气的四周散开,而后像是无数的触手一般,将黑气团团包裹在中间。
而这一幕,就清晰可见地发生在距离囚风脸颊不过一拳距离的地方。
看着眼前不断挣扎的黑气,以及裹挟在黑衣之外的金色符篆,囚风仍然觉得心有余悸。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他看向宁子初的眼神更是带上了敬佩。
这般女子,难怪能入王爷的眼!
先前,无论那些人将宁子初说得如何如何,他都只是将信将疑,可是经历了这一件事情之后,他确实全然相信了,原来,他们并没有蒙骗自己!
以为囚风是被吓呆了,宁子初朝着金色符篆微微摆了摆手,那一团黑气便被金色符篆给带着到了自己的面前。
可惜了,这团黑气对付邪祟没什么用,不然,她就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惋惜地叹了一口气,而后,宁子初对着虚空摆了摆手,那金色符篆便骤然收紧,直至那一团黑气消散而至。
黑气消散了,金色符篆自然也就消失无踪了。
眼前的一幕就像是变戏法一般,让第一次见此情景的男子和囚风都为之惊叹。
宁子初没有管两个呆愣住的男人,而后缓缓走到床榻边,看了看顾月一的情况,发现他并无大碍之后,便松了一口气。
“没事儿了,照顾好……”
话还没说完,囚风和男子就只见得面前的女子骤然倒在了地上,昏迷不醒。
“姑娘!宁姑娘!王妃……”
……
恍惚中,宁子初只觉得自己来到了一处很神奇的地方。
四周都是白茫茫一片,广阔的天地一望无际。
宁子初在四周漫无目的地走着,却陡然又发现,这一片白色之中,只有她一个活物。
这是哪儿?
她不是在东清宫给顾月一驱除体内的阴气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宁子初心底一阵疑惑,可下一瞬,她又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像是要陡然炸裂开口。
“臭丫头!”
“臭丫头!”
熟悉的嗓音在空旷的白色之中响起,宁子初整个身子猛然一僵,谁!是谁!
到底是谁!
“臭丫头,怎么,连老头儿我也不记得了?!”熟悉的嗓音带着叱骂如魔音一般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回荡,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四周依旧空无一人,可宁子初却像是猛然回过神,不觉中,她的掌心已渗出了一层冷汗,是紧张,“老、老头儿,是你吗?”
“不是老头儿我,是谁!臭丫头,这才几天,就把老头儿我忘了?!”耳便的那一道嗓音依旧是带着些许躁,不过,却又比之前多了几分温和。
“……师父。”
就连宁子初自己也没有发现,她的声音在颤抖。
“乖丫头。”
耳边的声音渐渐地温和起来,那个一直被宁子初藏在内心深处的人的模样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师父,你在哪儿?师父?”宁子初一手抓着衣摆,对着白茫茫的一片喊道。
“不必找我了,我已经……不在了。”嗓音带着沧桑,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不在了?不在了是什么意思?师父,您告诉我,我该怎么回去,徒儿好想你,徒儿想回家。”宁子初浑身一僵,她只觉得就连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