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9章 贵胄草莽,莫不荣枯(8)(1/1)

黄掴的话当真说到了金帝、夔王、卫王每个人的心坎里,夔王卫王一喜,维持在最外围防线了吗;金帝更高兴,黄掴这句一出来,几个王爷谁都逃不了,尤其曹王府绝对翻不了身。

黄掴自然也是各自按需投其所好,他看得出眼下金帝还当曹王是肉中刺,也明白,夔王卫王自己都不相信元凶王爷不存在,那还不如由我黄掴来给他们定个轻缓之罪。

“阿鲁答,你虽对朕忠心、为人也耿直,可惜在阵前的表现却丧节辱国;并且你作为泰安的最高统帅输成这般体无完肤……唉,朕不得不给三军将士一个交代,思前想后,便只能暂时免了你的职务。”金帝忽然降罪下来,黄掴一怔,赶紧跪地领旨,感激涕零之状:“谢圣上不杀之恩!”

“朕决定暂缓判案。曹王府其余人不改‘欺君’,依旧是先前的‘杀无赦’;花帽军暂免死罪但活罪难逃,且先充当苦力,待取证后再审;夔王和卫王,鉴于都嫌疑未消,务必尽力打林阡和战狼。”金帝一句话就堵死了胥鼎、完颜天骥等人原已酝酿好的给曹王的求情,还示意要他们把所有的余力都贡献给夔王卫王、做两位皇叔沂蒙之战的帮手。

林阡单挑能力属实无敌,但沙场对决从来不是靠个人英雄。初来乍到的金帝之所以信心满满,一则,河南之战完颜天骥和胥鼎勇谋搭配发挥出色,二则,沂蒙的红袄寨还没完全安稳,三则,夔王卫王为了自证清白定当竭尽全力而他们之间有一个必然属于厚积薄发不容小觑!

四则,经历过泰安这次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合作”、搭进来一支任由鱼肉的花帽军,本就注重风骨的曹王府不可能再三抗旨,也就是说,接下来曹王府再怎么受辱也不会做对林阡有益的事,所以夔卫联军在对战林阡的过程中绝无后顾之忧……而若花帽军候审阶段战狼能够乖乖领死,那朕还可以考虑给幸存的曹王府人质们一些转圜,让纥石烈桓端等人将来能够感恩戴德地辅助朕的兵马抗宋,相信战狼他不是不懂得取舍。

如此,金帝对内外的制衡都有十足把握,因而果断地照着自己的想法,不假思索问:“那么谁当主帅,谁做副手,两位皇叔可有主动请缨的么。”

“臣愿挂帅,诛林阡,灭战狼!”两个皇叔喊这句壮怀激烈口号时还孱弱得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

对于挡箭牌来说,这是最好的澄清机会,哪怕他是真的弱不禁风,也定会为了自证而拼上绵薄之力;

对于元凶而言,沂蒙之战已是再三的退而求其次、无路可走了,在接踵而至的战斗中他只能拿捏分寸,一边要表演好和挡箭牌差不多惨、用以撇清嫌疑;一边得真卖力打林阡和战狼、务必建功立业。无疑,他很难。

金帝正待随心所欲地分配,一隅,沉默已久的纥石烈执中突然上前,毫无征兆地下跪并谏言阻止:“圣上,万不可将夔王、卫王任命为主帅!他们对皇上的危害甚至可能超过曹王!”

一片哗然,岂止夔王卫王,就算林阡或战狼在场怕是也要大呼意外,毕竟,先前发生的一切都和他们所推测的对质内容没多大出入。可此情此景……似乎走势不同?

纥石烈执中此人,素来是曹王府的死敌,说出这样一句利于曹王的话何止分量重,直接给原已死心的桓端带来了翻盘希望!反观夔王卫王骤然自危,同舟共济猛地就碎裂成了同床异梦,几乎同时启动了非此即彼、你死我活的预案。

“爱卿,是对泰安决战有与众不同的见解?”金帝是除了曹王府支持者之外又一个既惊又喜的。

虽说黄掴的回答令他满意,可多少有那么些中规中矩,不错“曹王是重急”是政(谐)治正确,可金帝对元凶也巴不得心里有数和敲山震虎——此刻纥石烈执中的指证很可能会帮金帝进一步实现有关元凶的愿望,而且与曹王积怨已久的纥石烈执中终极目标一定不是洗白曹王,金帝当然发自肺腑地高兴。

若要说起纥石烈执中和元凶的关系,那真和蒲鲜万奴的热切归顺、黄掴的见风使舵不太一样,他是误上贼船——

去年十月纥石烈执中打淮东时,被送到他身边来指点江山的幕僚名义上明明是潞王给的,潞王和执中才是治理黄河贪污案里一根绳上的蚂蚱,执中也一直视潞王为靠山和同党。谁知,那幕僚其实是元凶王爷握着潞王手摆出来的棋,从来就把身份来历对执中遮遮藏藏,平素商议最多的就是夺权而非攻城,所以几个月也没拿下一座楚州,反而被宋将毕再遇打得弃甲曳兵而走……香林山事件后,那幕僚就离奇病死只怕是被灭口。执中正是因为元凶的处事不留痕迹和行为凶狠毒辣而不得不默认屈从……

不同于潞王经过香林山事件后吓得一病不起,执中一边预料到圣上会派完颜纲之流来对自己严刑拷打,一边则准备好要巩固自身的实力来杜绝这种严刑拷打。可是……打仗没战功,想巩固自身?就只能傍能人……

所以七夕那晚,他和黄掴一样,表面受命于金帝,实际却是服务于元凶。尽管连元凶是哪一位都不知道,也不清楚自己的同党具体还有哪些,他还是尽职尽责地给元凶办事了,亲自出马把慕容茯苓等人陷进了迷宫阵里。

结果换来的又是什么,是宋军拿他性命绑架元凶时元凶的毫不在意,反倒是完颜江山那种杂碎令元凶视若珍宝!执中当时虽然在阵中,外面不是没眼线,出阵后立即懂了,原来如此,我纥石烈执中根本不是元凶王爷的核心层,甚至连边缘都算不上——好!你既不仁我也不义!

所以,一看见林阡到达战场,纥石烈执中的兵再多,都在第一时间无视元凶的号令而躲了起来,除了这是淮东之战的后遗症以外,更因为他心里憋着一股气——好笑,不管我死活,还指望我卖命?不给草吃还希望马跑?!

沉淀数日后,越想越是气愤,执中对束乾坤的相关谣言产生共鸣居然半信半疑,适才见夔王卫王使出浑身解数否认束乾坤,生怕自己被元凶弃如敝履卸磨杀驴,所以先下手为强反戈一击、把真相拣重点地说了出来:

“圣上,末将领旨从淮北撤到沂蒙来时,就觉得花帽军里有几个蒙面高手很不对劲,后知后觉,才知他们原是束乾坤请来的夔王府卫王府外援。然而仔细一想,圣上并未调动两位王爷府上高手,他们这般行为岂不是背君妄为?若是出于家国危亡匹夫有责、他们自发来参加剿匪大业,那又何必蒙面?明摆着要瞒着世人瞒着圣上!末将斗胆谏言,波云诡谲的泰安决战,势必有幕后黑手和红袄寨的内奸勾结。妄图夺权篡位的,绝对不局限于曹王和林阡!”

也有几个宋谍低调目睹了这场对质,包括洛轻衣在内,远远听到这波云诡谲四字,想起泰安决战对于主公而言,应只能用酣畅淋漓来形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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