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7章 三十六计走为上(1/1)

第07章 三六计走为

打不了,当然跑。

回『吟』儿表面迎战却突然撤离,确把凌大杰晃了个措手不及,濒危宋军逃出生天,四面金兵功亏一篑;然而,金军没捞着半点便宜不假,宋兵不少设施也都遭毁弃,一时得利、长久吃亏——

防御工事百废待兴,战力远远不及先前,所幸有杨家军掎角之势,处境才不至于艰难;加之岳离的重心放在由暗转明的杨致诚身、只留了一部分人马给凌大杰,如此『吟』儿方能在扇子崖站稳脚,仅仅是暂时的站稳而已。

当南部重陷僵局,岳离自然也后悔,“料中了时青寨,反而忽略了杨致诚。”因为沂蒙等地宋军兵力最少,所以没将细作渗透其中,否则,若掌握了杨致诚的行踪怎可能被宋军逆转?

只是,岳离悔则悔矣,行动不曾拖沓半步,淡定如他,一如既往,积累经验教训、完善作战计划、在一次次与南部宋军交战的过程中,全面探查对手弱点以捕捉破绽,厚积薄发,攻无不克——

琵琶湾因次盐粮之事金军本就兵守,故而要攻占它不在话下,“便教徂徕、罗鼓山,也不能令宋军高枕无忧!”

不是大话,杨致诚原以为必守的徂徕,竟也屡战屡败、不得不弃!

不过,一瞬的出击再狠,也击不垮长久的积淀。

当岳离不再兼顾也不再放水,南部宋军却是典型的越镇压越嚣张,强攻数日才夺徂徕,岳离竟无预期中势如破竹,不得不佩服起,“林阡挑这杨致诚挑的好。”这些据点,换任何别人守御,都不见得有这般坚固。罗鼓山等地,竟然令岳离吃紧。

拆了凤箫『吟』这屏障,竟遇到杨致诚那坚石……岳离心知,即便这段泰安风云可能终止,山东之战却永无结束之日,金军宋匪,竟已隐隐划出个版图来。

便因南部宋军迟迟不灭,这段时间内,杨家军维持着对扇子崖的各种供给,一方面也就加大了凌大杰对『吟』儿的打击难度——三面受敌使得凤箫『吟』的后援源源不断,与先前天外村的四面包围不再相同,可叹,杨致诚的到来竟使宋军势与地均变。

长此以往凌大杰只怕宋军又出诡计,故此,在岳离扫外围遇阻的这几天内,凌大杰成为了打破这一僵局的关键,老将军当机立断,“不再打持久战。”

“哪怕使出二分的力,也要尽快将这扇子崖铲平!”凌大杰当然懂,战略轻地,不能止,赶紧打。

当然要尽快攻克,越往后凤箫『吟』站得越稳。“给予扇子崖供给的那支杨家兵马,能运送柴米油盐,能勉强自保不死,却敢在凤箫『吟』岌岌可危的时候来救她么?!”

凌大杰更以“王爷于西部战场大捷”“林阡伤重仍昏『迷』不醒”鼓舞军心,仿佛这场未交手的争锋已经由完颜永琏胜出。

扇子崖的军民们,其实和『吟』儿一样外强中干,勉强挺过了凌大杰的全力以赴,却难撑住他不依不挠超常发狠。

李全箭矢火器本就不足,难敌岳离麾下铁甲马队;凌大杰长钺戟一马当先与孟尝战,众金兵提携各种武器凶猛杀开来;激战不过半天功夫,竟有栅栏溃裂剥落——扇子崖据点的寨墙,显然不及天外村好,杜华再神,几天哪办得到。

轰然巨响,竟有某处寨墙应声倒塌,若非彼处有姜蓟硬抗、左右手两杆枪见一个挑一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只怕金军早就从那缺口里杀进来了。

当祝孟尝与凌大杰战,『吟』儿亦在金军正面,时青、星衍等人都是伤病……这侧路威胁,且由闻因、妙真、飘云助姜蓟斥回。

“二分力就想铲平扇子崖?!借你二分力,铲不铲得平老子!”姜蓟一声吼罢反守为攻,于敌阵中左冲右突,枪扫过去一片骑步。

“好一位徂徕猛虎!”飘云姜蓟彪悍,战了这么久还体力旺盛,情不自禁称赞,也发动众人紧随而:“大伙儿告诉金人,死有什么可怕,不怕死的,才最可怕!”

绝境中一干末路哀兵,由姜蓟带头反击出万千凶悍,男女老少都豁了出去,睚眦尽裂,血拼肉搏,人人脸都写满了“你迫我死,要死一起死”的愤怒决绝。如此,竟生生把金军的攻势盖了下去。

金对宋攻心,宋对金夺气,凌大杰自然也懂穷寇勿迫。鸣金收兵之时远那徂徕猛虎,叹宋军又炼出了一员虎将。

却是这休战修兵的三月初四晚,关乎完颜永琏的捷报已证实不再是传言、而是真相。

金方显然早已有数。凌、岳本就有针对扇子崖的下一步行动,这种有利条件下,行动恐要加速;

宋方知悉完颜永琏大捷,是因林阡的信使到来证实:郝定和刘二祖最后一支残兵已退到林阡身边,西部据点尽皆无力回天,刘二祖郝定还伤得不轻。

刘二祖郝定伤得不轻……注定了他们的胆略和武功在下一战要被忽略不计——如果前些天林阡就撤回他们,很可能现在只是失地不失战力,如今,“恐怕是最大的得不偿失。”『吟』儿叹。

那个曾经血浴鲁中助林阡夺下穆陵关的郝定,那个曾经坚守益都与盟军第一次交谊的刘二祖……

唇亡齿寒,“完颜永琏占据西部战场后,有可能先打主公,却更有可能来打主母。”信使时,『吟』儿心里咯噔一声:“什么?”

是啊,她该想到这一点的,如果一战他们已经清楚了完颜永琏是要林阡焚心、分兵,那么下一回合完颜永琏很可能还是会这么选择、哪怕是跟林阡下明棋,因为林阡即使吃过苦头也不得不继续焚心、分兵——很简单,攻敌之必救!

存心削弱林阡、避免饮恨灭世,所以不硬碰而是削其锋芒——完颜永琏与别人一样也选择迂回,自然跟别人惧怕阡的战力不一样,『吟』儿从地宫里的种种见闻猜,完颜永琏只是不想做更多无谓牺牲。

所以,一战中,岳离确实只是完颜永琏的绊绳——曾经黄掴不敢用岳离做绊绳换成徒禅勇,是因为觉得岳离输不起、照顾他面子,现在证实那是黄掴想错了,当然,敢把岳离设置成绊绳的有且只有完颜永琏,事实证明岳离完成得相当出『色』还顺带着栽培出一个司马隆。

“主公反思,先前是他失察。他败给司马隆之后岳离突然猛攻,明岳离根本有立杀主母的本领,先前岳离却与主母僵持了那么久,完全是为了引主公焚心分兵。”信使时,『吟』儿点头:“即便岳离没猛攻,主公也该得出来了,司马隆那一剑,已教他吃够了苦头,岂能想不彻。”

“主母的是。”信使续道,“不过,岳离后期是假意僵持、意在主公,前期的僵持是真是假却不得而知。”

“应是真的,冯张庄之战前夕,岳离需要兼顾司马隆、高风雷。”飘云道。

“主公他原也以为是兼顾,但后来转念一想,兼顾确实是要的,但兼顾的分量能占得了多少?那时,主公注意到高风雷经验不足并借此算计岳离、却想不到反而也同时障了自己的目。”信使转述,『吟』儿若有所悟:“应当两个原因都有。”

“是,也许岳离从头到尾,一直就在等主公中计。”飘云叹道,“我们也一直以为岳离需要兼顾司马隆高风雷,却反倒给岳离找到了骗我们的理由;高风雷的弱挡住了司马隆的强,从而又让主公低估了司马隆……”

“高风雷,只怕也不弱。”『吟』儿笑而纠正。

“主母的是。”飘云一怔,点头。就像现在,以为岳离在打杨致诚他们就可以松口气,谁料到现在岳离跟致诚缠在一起反而是凌大杰发狠差点克下扇子崖。

到这一步,金军主将们全然最强,没有一个人可以被轻视。

“岳离已有往扇子崖增兵之迹象,可能在短期内与凌大杰完成合击,先拆主母以撼致诚将军、并完成南部战场大捷以应完颜永琏。”信使道。

『吟』儿点头,在杨致诚一时比较难啃、而『吟』儿明显弱于凌大杰的此刻,岳离最好的选择就是掉过头来先把这一大患去除,反正往扇子崖增兵又不妨碍他打杨致诚,怎么他都是进攻方,杨家军一向只是守得好。

“如此状况,我们该如何是好?”『吟』儿一脸愁容,着远处的废墟中,正相视苦笑的鱼秀颖杜华。

扇子崖条件太艰苦,最重要的是,大家从刚来的那一天就一直处在打击下,都没来得及好好地完善设施。凌大杰已三度去夺占要隘、欲切断扇子崖东南的给养线,同时对冯张庄宋军严加防范,断不可能再教袁若王敏有重施故技的时候。

该如何是好?

“主公,主母打不过只能跑。”

“嗯?”『吟』儿一愣,总觉得林阡好像当面在调笑似的。心道,什么呀,谁打不过只能跑了!

“趁着岳离增兵合击之前,赶紧从扇子崖撤走。”

“又撤?这回,怎么撤?”回的假撞围、真分兵、突然撤离,这次俨然达不到了。

“以进为退,悄然而然。”信使转述。

“哦,就是撤之前做出不撤的样子。”飘云点头,意会。

这幕你个字我立刻猜到全盘计划的情景,怎么这么熟……『吟』儿眼眶一热,心想飘云愈发像当年的范遇了。

这次,首先要抓住岳离增兵前的这个间隙,所以致诚在这几日的发挥很关键;

其次,便『吟』儿会不会做样子了,林阡这一招以进为退,建立在熟知凌大杰『性』格,冲凌大杰拔起了阡在冯张庄所有的据点,也知道凌大杰是如何谨慎的人,“心思极细,念想颇多”,所以在明明占风的情况下都可能攻防并举。

谨慎,是凌大杰的优点。但林阡当然会用这一点去打。

以进为退,骗凌大杰以为『吟』儿豁出去了,骗凌大杰觉得这次宋军悲愤欲绝,骗凌大杰决定还是在这个间隙攻防并举。

凌大杰一定会被唬住的,林阡最要感谢的人是姜蓟。

那徂徕猛虎冲锋陷阵仿如入无人之境,在『吟』儿缺兵缺将的这一特殊时期他成长得如此之巧,亦给林阡的这一计锦添花。

正因这姜蓟每一战真的都表现得不怕死、凶悍、勇猛,凌大杰的轻地则无止输给了穷寇勿迫,权衡后决定等岳离夹击,而岳离的增兵来不了那么快,致诚哲钦拖得住。

所以形势照着林阡的思路发展。

三月初五,初六,初七,『吟』儿命姜蓟、飘云、闻因、妙真等少年,连日组队战斗出击,原先迫近宋营下寨的金军先锋,被他们的凌锐侵袭击散,姜蓟等人更毫不停歇,反进几里直『逼』凌大杰。这等情景,换谁都会愣住,岳离愣住的话也许会打,但凌大杰愣住后会犹豫,会想太多,甚至会先选择自我稳固。

守御一重视,攻势自然弱,哪里注意到少年们的身后,扇子崖的军民们已经悄然开始撤了?

此时此刻的三面包围,是到处都围了起来,其实绝不可能,不再是地道,总会有险地,可以渐渐撤出去,只不过费了好几天的时间而已。

“撤退之时,夜晚虚张灯火,白昼击鼓吹角。”为达『惑』敌之效,必须布置周密。当然,最后撤的,仍然是姜蓟、杜华那几个人了。

相视一笑,竟都习惯。

从不曾想,撤退时的合作无间、生死相托,竟也能让人心觉光荣,感到一种强烈的归属感,烽火无怨,得大抵就是这种感情吧。

六年前的红袄寨,杨鞍和刘二祖,也曾于硝烟中紧握住彼此的手,手足情、袍泽谊,即便红袄寨的老人们不想维持了,少年们还想啊。

这一夜拔营之际,『吟』儿在最后的灯火里,给凌大杰预留下明早的草人竹帽与帅旗,同时,把些生羊悬在鼓前,伪造出大军仍在的痕迹。

过于谨慎,过犹不及。便如第一次遇见他时,地宫之中,阡『吟』在水下,别人潜意识畏惧不敢下水,他武功在林阡之却踌躇,偏偏一边犹豫一边一只脚就准备下水。这样,林阡那一刀不伤他伤谁?

而这次,他一边发狠一边偏遇到更狠的就因此转攻为守了,林阡不用以进为退用什么?

不不下才会停;转攻为守便重“进”。

重视着“进”的他,不知何时才会发现他们已“退”出扇子崖,要相持几日,才发觉是空营?

“主公,这回扇子崖不战而撤,皆因无法敌得过金军,主公不愿各位与金军交手。”

信使的话依稀在耳,尽管三天就这么过去了。

别人听到这句话,以为这句话里只有一个意思。

只有『吟』儿听出了内涵。

无法敌得过凌大杰岳离固然不假,但林阡不愿她与她的父亲交手。

他是在对她,如果完颜永琏真的选择与她战,她能不阵便不。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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