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一记手刀将他砍翻在地,然后掐开他的下颚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红色的药丸,看着他咽下去。
这时候时间紧迫,并不是拷问逼供的时候,他带着这么个人只能耽误时间,是个拖累,于是顺手将人塞到了旁侧稍微偏僻点的一丛花木和墙壁中间的死角里。
武昙和沉樱去了凤寰宫,这一点应该是没错的。
他第一次进宫的时候,因为跟踪胡贵妃和唐嬷嬷,曾经往返过凤寰宫,记得路。
所以,也不需要另外找人带路,就直接赶了过去。
与此同时,燕霖从册封大典上下来,就直接坐辇车回了寿仙宫更衣,准备赴晚上的国宴。
虽然他现在已经是北燕太子了,因为时间仓促,东宫还没来得及整修,他暂时就还住在宫里。
前后折腾了快一整天了,来回的路上他都抓紧了时间休息。
回寿仙宫泡了个热水澡解乏,燕霖又换了衣裳出来,因为知道皇帝和萧樾正在御书房议事,他看时间还早,就让许畅带人往那边去。
路上他就在辇车上闭目养神。
行至半路,突然有个太监迎上来跟许畅说了两句什么。
许畅听后,就微微变了脸色,斟酌了一下,还是过来叫醒了燕霖:“主子,有件事……”
燕霖睁开眼,侧目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许畅道:“属下刚得到的消息,说是宁国公主和武二小姐一起去了贵妃娘娘处。”
燕霖本来是疲惫的很,一直靠着软枕没动,听到这里,就再也忍不住的忽的坐直了身子。
许畅继续道:“宁国公主的轿子是由娘娘宫里的一个二等宫女彩云亲自跟着的,看样子应该是娘娘叫人去请的,可是属下觉得这事儿有点奇怪,皇上最近身体不好,娘娘自己都自顾不暇,尤其再有半个多时辰晚宴就开了,她怎么会这个时候找宁国公主过去叙话?”
胡贵妃自从被燕霖当面摊牌之后,再加上唐嬷嬷无辜惨死,整个人都迅速的萎靡下来。
若说是她以前还会蹦跶着谋算点什么小利益——
这几天自己病着,皇帝也病了,她成天里惶惶不可终日的,根本就顾不上了。
就算是对沉樱——
燕霖了解自己的母妃,她这时候绝对没那个心思去摆什么婆婆的谱儿。
所以,许畅的判断是对的,这件事里面很是透着些蹊跷。
“不去御书房了,摆驾凤寰宫。”燕霖道。
许畅连忙吩咐下来,队伍转了个方向又加快了速度往凤寰宫去。
此时的凤鸣宫内,何皇后参加完太子的册封大典,也是以回宫更衣为名直接就回来了,此时虽然已经穿戴好,却也还稳坐在寝殿之内,并没有马上出去的打算。
宁嬷嬷行色匆匆的自殿外进来,面色很有些焦灼的低声道:“娘娘。”
何皇后从妆镜前面侧目看过来,木着一张脸,加上灯影下的光线不明,她的脸色看上去很有些阴森和古怪,开口的声音也有些沙哑:“如何了?”
宁嬷嬷道:“虽然中间有些小波折,但总算不离正轨,宁国公主和那个姓武的丫头此刻应该已经到了凤寰宫了,那个燕北也被引过来了,不过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半路打晕了小夏子,此时应该也是奔着凤寰宫找那个两个丫头去了。奴婢已经传信给彩云了,到时候让她再出面周旋一下,所谓的关心则乱,他应该是准上钩的。”
何皇后的面色一沉,却是颇为意外:“小夏子被识破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宁嬷嬷搓了搓手,到底还是有点紧张的,“御书房那边咱们的人也不敢太靠近了去看,小夏子过去周旋了一阵,那个燕北就跟着他出来了,可是刚走没多远,他却把人打晕扔在了花丛里,一个人往后宫这边来了。奴婢事后叫人去探听,说是好像一开始他并不信小夏子的话,后来是双喜回去说那两个丫头去了凤寰宫,他就赶着去凤寰宫接人了。”
眼见着何皇后的脸色更加不好了,宁嬷嬷就极有眼色的连忙又解释:“做侍卫的人,比旁人多几分警觉也正常,尤其上回他在这宫里就差点吃了亏。”
何皇后斟酌了一下,心里也是不怎么放心的,又问:“小夏子呢?你没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宁嬷嬷神情忧虑:“人还没叫醒呢,掐了人中也熏了药酒……暂时也不好叫太医来看。”
身上没外伤,人也能正常呼吸,宁嬷嬷就只当是燕北出手重了些,会多昏迷一阵。
何皇后愈发的发燥起来:“一个个的,都不中用。”
宁嬷嬷缩了脑袋,不敢吭声了。
今天这一连串的计划,主子们安排的确实有够疯狂的,她觉得太冒险了,奈何又劝不住,何皇后最近这段时间就跟走火入魔了一样,实在疯魔的厉害。
何皇后兀自沉默了一阵,才察觉她的情绪似乎反常,就又转头看她,声音森冷的问;“你还有别的事没说?”
“没……”宁嬷嬷下意识的抬头看了她一眼,但随后又飞快的移开了视线,犹豫了一下才迟疑着道:“方才奴婢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表小姐出去了。”
何皇后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什么异样的情绪,不过随后只是顷刻之间就又恢复了正常,只冷冷的道:“她的那个丫头也是个拎不清的,省得坏事,你去处理掉。”
“啊?”宁嬷嬷骇然的倒抽一口凉气,但再转念一想——
区区一个丫鬟的命在皇后娘娘眼里算什么,遂也就坦然,定了定神就答应着出来了。
凤寰宫这里,沉樱和武昙在宫门外分别从轿子和肩舆上下来。
因为一会儿主子还要出门去赴宴,所以虽然是晚上,宫门也没关。
听见外面的动静,院子里马上有两个小太监跑出来:“彩云姐姐……”
同时,狐疑的扯着脖子往彩云身后看来人。
彩云快走两步上台阶,直接没等他二人开口就已经笑道:“宁国公主过来了,还不快去娘娘那通传一声?”
两个小太监似乎很有些意外,又争相往外看了眼来人这才赶紧答应着转身往院子里跑。
沉樱此刻也已经是深度警觉,见武昙走过来,就侧目和她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武昙莞尔,只以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同时趁着那彩云在跟人说话的空当,飞快的给蓝釉使了个眼色。
虽然眉目传情有点难度,但蓝釉和青瓷两人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暗卫,尤其知道特殊的情况最该处理的是哪些隐忧,于是三分靠意会,五分靠经验,只这一个眼神交会的来回就能将武昙的意思领略个七八分。
蓝釉略一点头,趁着大家都正松懈的当口,一闪身就躲进了门边石狮子的后面。
沉樱看在眼里,见武昙游刃有余,一副不骄不躁的模样就知道她心里有数,于是握了下她的手,也就更放心了几分。
片刻之后,彩云就重新回转,含笑走过来给两人见礼:“公主殿下,武二小姐,您二位先请随奴婢进去吧。”
此时里面的寝殿之内,胡贵妃的大宫女槐云听了内侍的禀报进去传话,正在梳妆的胡贵妃就当场愣住了:“宁国公主前来拜访本宫?再有半个时辰前朝那边的宴席就要开了,她怎么挑这个时间过来?”
以前她身边最得力的就是唐嬷嬷,别的宫女基本都只是听命行事,不怎么掺言。
槐云的口齿不算伶俐,人也比较老实,也是露出一副不甚解的表情揣测道:“宁国公主跟咱们太子殿下订了亲,娘娘就是她名正言顺的长辈了,过来请安……其实也在情理之中吧。”
说到底,还是对自家娘娘重视呢。
胡贵妃这几日一直觉得心力交瘁,早就没心思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
沉樱这时候过来,让她措手不及之余有些烦躁,却又不能将人拒之门外,就只能一边飞快的整理妆容一边道:“快去把她迎进来吧。”
这边彩云引着沉樱二人进了凤寰宫的院内,院子里洒扫的宫人就都连忙给沉樱行礼。
今日参加太子的册封大典,沉樱是隆重的装扮过,一身华服,雍容又高贵。
武昙还是闲人一个,十分随意,加之此刻又是晚上,她跟在沉樱身后就显得很不起眼,尤其这凤寰宫两人还是头一次来,这些下等的宫人没见过她,直接就将她忽略不计了。
武昙是不介意这些,慢悠悠的跟在沉樱的后面往里走。
彩云眼珠子一转,就缓了两步,等着她走过来就低声的劝道:“二小姐,宁国公主如今许配给了我们太子殿下,那么跟贵妃娘娘的关系就不一般了,一会儿呢怕是她们之间会有些私房话要说,到时候二小姐若是在场,未免尴尬,要不这样吧,奴婢先带您去偏殿里喝茶吃点心,正好您也休息会儿。等晚些时候,娘娘她们要出门的时候,奴婢再去请您出来?”
沉樱闻言,就回头看过来。
她其实不太愿意武昙将计就计去查什么幕后黑手的,这小丫头胆子太大了,有时候难免冒失,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她没办法跟萧樾交代。
可是不出所料,对彩云明显是不怀好意的邀请,武昙仍是欣然领受:“你这么说也有道理,反正我是最不耐烦听长辈训话了。”
说着,已经自觉的顿住了脚步。
沉樱刚想说话,迎面槐云已经急匆匆的迎了出来:“奴婢见过宁国公主,公主芳驾驾临,贵妃娘娘请您进去叙话。”
沉樱看向武昙。
彩云就含笑对槐云说道:“这是武二小姐,二小姐说她乏了,奴婢带她去偏殿歇息吧,正好让娘娘和宁国公主单独叙话。”
大胤晟王爷身边带着的武家小姐,在北燕的后宫里也是相当出名的,虽然很多人没见过,但是都有所耳闻,据说很得宠。
槐云看过来。
武昙没什么反应,她就只当武昙是不想跟着进去,便也不强求:“那好吧,你好生招待,不要怠慢了客人。”
说完就引了沉樱往里走:“公主殿下请吧。”
沉樱终究还是不怎么放心,又嘱咐了武昙一句:“你别乱跑,很快前面就要开宴的。”
“好!”武昙很乖的点点头,待到沉樱跟着槐云走了,她就也跟着彩云进了旁边一个小院,被请进了屋子里。
这偏殿里收拾的很干净,摆设也都精致,武昙进门就歪在了美人榻上不想动了。
彩云转身出去,不多时就带了几个丫头进来,送了茶水果品和点心。
武昙看一眼摆在桌上的两杯茶,眼皮掀了掀,抬眸朝彩云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这是准备把她跟青瓷主仆一并都放倒?她这得是长了一张多蠢多天真的脸,才会叫这个宫女在明显已经漏洞百出的情况下还觉得自己表演的天衣无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