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井月带着大连寺铃鹿和大连寺利矢拾阶而上,在两侧幽紫灯笼的照耀下,几人一步步踩着灰暗的石阶朝着山峰顶部前进。
其实大连寺铃鹿也不确定他们要前去的地方是不是山峰顶部,因为台阶之外就是无尽的黑暗,她也不敢离开白井月的灵力领域去看一看台阶之外到底有什么,只能认为他们正在攀爬一座山峰。
幽紫的光照耀在大连寺铃鹿的脸庞上,将本应倩丽的面容映照得十分诡异,在光芒及身的刹那,大连寺铃鹿当即便感觉到一股厚重的压力,可她就这么行走在台阶上也无处躲避,只能强行顶着这光前进。
“不要紧张,这只是魂火释放的光而已,纯照明用的。”
白井月的声音在大连寺铃鹿耳边响起,然而大连寺铃鹿依旧没有放松。
魂火这种东西只听名字就知道是灵魂的火焰,不管是灵魂燃烧时释放出的火焰还是灵魂的力量燃烧时释放的烈焰,都改变不了这种烈焰可以灼烧灵魂的事实,如此强悍的烈焰,怎么看也不是纯粹照明用的啊。
“我可没有骗你,这种地方不可能出现敌人,又何必设置那些没有必要的障碍?这些魂火真的是照明用的,完全无害,只要你不手贱去破坏灯笼就好。”
大连寺铃鹿稍微放松了一些,虽然白井月最后补的那句话让人有些不安,但有一点得到了大连寺铃鹿的认同。如果不是白井月带路,就她这样水准的连靠近这里都做不到,更别说攀登阶梯了,所以在这阶梯上,确实是没有必要弄障碍这种东西。
或许她真的是太过紧张了?
深吸一口气后,大连寺铃鹿将心中的不安压下,拽着自己的哥哥紧紧跟着白井月继续前进。
三人再度恢复之前的状态,一步步地朝着山峰攀登,似乎大连寺铃鹿的担忧与白井月的劝解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
安抚大连寺铃鹿的白井月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却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松,因为他也感觉到了一股压力。
这种压力,他很熟悉,是神威。
白井月神色凝重地看了一眼道路的尽头,西行寺幽幽子的神威能够对他造成影响,这并不奇怪,虽然他的素盏鸣尊神位在日?本这边可以说是至高无上,但也只是日?本内部,同时还有平级的天照大御神和月夜见尊以三御神之名和他平分神权。
西行寺幽幽子不同,她是继承冥界权柄的神明,整个世界的冥界都归她一人所有,其权能之大完全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但问题是西行寺幽幽子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对他使用神威,而且西行寺幽幽子现在也不可能掌控这种级别的神威。
如今的冥界可不是泰山府君一统天下的年代,现在的冥界基本上都被地府占据了,也就是日?本这样曾经的三不管地带,才有西行寺幽幽子发展自己势力的土壤,这还是因为日?本这边新建的地府情况特殊。
西行寺幽幽子现今能够掌控的,也就日·本这一亩三分地,她去哪里弄出这种等级的神威?
可这种级别的神威确确实实是出现了。
之前白井月还在奇怪,为什么通体由白玉石构成的朝神之路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现在看来,是因为西行寺幽幽子变强了,而且还是无法掌控的那种,以至于神威无法收敛,无差别对所有人释放,朝神之路也被太过浓郁的死亡之力浸染,乍一看上去就和普通的石阶似的。
变强可不一定是好事,冥界之主的权柄越大,地府的权柄就会被削弱,甚至可能会影响到地府的正常运转,白井月倒是不担心西行寺幽幽子和掌管所有地府的地狱女神之间有什么冲突,有白井月在,打是肯定打不起来的,但终归是个问题。
白井月前进的步伐更慢了,当然不是因为那愈加厚重的神威,现今西行寺幽幽子的神威确实是对白井月产生了效果,但也就是让白井月感到压力这种程度而已,白井月之所以前进变慢,是因为他正在和西行寺幽幽子战斗。
若是大连寺铃鹿回头看的话,便能够看到白井月和西行寺幽幽子战斗的痕迹——白井月走过的石阶,再度由灰暗变为最初的玉白色。
每一次迈步,白井月如深渊般的灵力和其自身代表的权柄便会和西行寺幽幽子的神权产生一次对碰,强行削减西行寺幽幽子的神权份额,为了不伤到西行寺幽幽子,白井月不得不放慢自己的步伐,小心谨慎,一点点地去磨。
好在西行寺幽幽子也尽量配合着白井月,削减神权的进展很顺利,西行寺幽幽子的力量很快就被削弱到了不会和其他区域的地府起冲突的程度。
随着神权的削弱,西行寺幽幽子对自己神权的掌控又回来了,自然也就收回了神威,大连寺铃鹿顿时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活动了一下身体后,大连寺铃鹿只觉得白井月之前说的对,她确实是有些太紧张了,浑然不知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神话级别的战斗。
随着压力的消失,三人的速度快上了很多,很快三人便来到了朝神之路的顶端,看着眼前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巨大庭院,大连寺铃鹿不禁发出惊呼,这里就是冥界之主的居所?
樱花于空中飞舞,形成一片粉红的领域,一副生机勃勃的模样,和大连寺铃鹿在攀登阶梯之前看到的一片漆黑的幽冥之地相比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随着樱花的舞动,大连寺铃鹿的眼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丝迷茫,随即竟是松开了一直拽着大连寺利矢胳膊的手,而后走出了白井月身边的灵力领域!
见大连寺铃鹿伸手去抓那漫天飞舞的樱花,白井月叹了口气,脚步一动来到了大连寺铃鹿的身前,对着大连寺铃鹿的额头就是一个弹指。
“好痛!你干什么!?”
“这话应该我来问你才对吧,忘记这里是哪里了?乱走不说还敢乱碰东西,不要命了?”
经过白井月这么一提醒,大连寺铃鹿终于想起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整个人顿时僵在原地。大连寺铃鹿根本不敢相信,那个松开哥哥的手并冒失离开白井月庇佑的人,真的是她吗?
“小心一点,这里可是冥界之主的居所,比外面危险多了,你要是在这里因为乱碰什么东西而死,我可救不了你。”
大连寺铃鹿连忙点了点头,只是她还有一点不解。
“那个樱花···很危险吗?”
“冥界是死者流离居住之地,这里更是冥界核心,在这个地方生机勃勃的樱花···你觉得没有危险?”
白井月的问题让大连寺铃鹿又是一愣,之前她还真没察觉到这个问题,只是因映入眼中的美景感到震撼,现在看来,她刚刚是又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
再去看周围的景色,那些飞舞的樱花此刻在大连寺铃鹿眼中不再是诱人心动的美景,而是夺人性命的幽影!
看着眼前过道上散落的樱花花瓣,大连寺铃鹿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怎么下脚,这要是一不小心踩上了,岂不是当场暴毙?
“不用这么害怕。”
大连寺铃鹿这幅颤颤巍巍的模样让白井月感到好笑,如今的大连寺铃鹿虽然性格已有未来几分影子,但终究还只是一个孩子,还没有到胆大包天的地步。
“落在地面上后,樱花的力量就会回归其核心了,要不然这路岂不是不能走了?”
说着白井月俯身捡起一片樱花,递给了大连寺铃鹿。
大连寺铃鹿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虽然还是不理解白井月帮她的原因,但白井月应该不会害她,她不过是个一无所有的小女孩,从她身上白井月能得到的东西并不多,况且白井月要害她也没有必要等到现在。
接过樱花的花瓣,大连寺铃鹿轻轻捏了捏,和普通樱花的触感很相似,但却给大连寺铃鹿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可是却怎么也说不上来。
“喜欢的话,地上这些花瓣你可以捡一点儿带回去,空中还在飘的就别想了,那对你来说是绝对致命的东西,你也不用担心会在走路时碰到,只要你不去抓它们,它们落下时会主动避开的。”
“主···主动避开?”
白井月这话说得让大连寺铃鹿感觉毛骨悚然,这些已经脱落树木的樱花花瓣,还能有自己的意识不成?
“你想多了,樱花的花瓣怎么可能有自我意识。”
大连寺铃鹿刚刚松了口气,白井月这边接着说道:“有意识的是控制它们的本体。”
“本体?”
大连寺铃鹿有些疑惑,而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视线旁挪,看向了道路两旁一棵接着一棵,似已成林的樱花树。
“嗯,就是它们。”
白井月直接说出了答案,随后抬手对着两侧招了招手,似乎是在打招呼,在大连寺铃鹿不可思议的注视下,两侧的樱花树竟真的左右摇摆了两下,回应了白井月!
大连寺铃鹿感到震惊,白井月却一点也不意外。
这些樱花树或许原本只是普通的樱花树,但是在冥界待这么多年了,每天都接受冥界之主力量的洗礼,早就已经发生了蜕变,每一棵樱花树都如同神话时代和四季映姬一战的西行妖一般,是可以御使死亡之力的存在,可以说,这些看似普通的樱花树便是白玉楼真正的护卫。
至于魂魄妖梦?
魂魄妖忌还勉强算是个护卫,魂魄妖梦的话,庭师懂吧?
兼任护卫的魂魄妖梦,本职终究还是庭师。
和西行妖不同的是,这些樱花树没有西行妖这么强大的力量,且全部都没有继承冥界权柄的能力。
这是当然的,毕竟这些樱花树全部都是因西行寺幽幽子的力量而存在,它们当然不可能和西行寺幽幽子抢夺冥府权柄。
和这些护卫打过招呼后,白井月带着大连寺铃鹿还有大连寺利矢继续前进,很快便接近了白玉楼的住宅,还没有接近,三人便再度驻足,这一次,是有人出现拦住了他们。
“闯入者!再···白井大人?”
急速接近的刀光戛然而止,绿色长裙的少女因为惊讶,竟是没有刹住车,一个跟头栽倒在地,让白井月不禁捂脸,你可是白玉楼的庭师啊,这里还有外人啊,你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或许是感觉到了自己行为的不妥,爬起来的魂魄妖梦一句话也不说,抱着自己的番薯红着脸跑回了大宅,让大连寺铃鹿有些不解。
“她是?”
“她是服侍冥界之主的庭师,只是工作压力太大了,偶尔会发发疯,不用在意。”
“冥界之主这么难相处吗?”
大连寺铃鹿略微有些担忧,而白井月则是眼神诡异地看着大连寺铃鹿。这脑补能力也是够厉害的,不过也没猜错就是了,某种意义上来说,西行寺幽幽子确实很难相处,每天魂魄妖梦都为西行寺幽幽子的伙食操碎了心吧。
“行了,我们要到地点了,记住,千万别乱说话。”
终于要见到正主了,让哥哥恢复意识的机会近在咫尺,大连寺铃鹿心情不由得激动起来,她也知道,越接近成功就越有可能出现问题,这时候绝对不能放松警惕,所以她强行将心中澎湃的思绪压下,冷静地对白井月点了点头。
“对了,不管过会儿你看到什么,最好都给我忘掉。”
说完之后,白井月也不再犹豫,推开了通往西行妖所在大门。
大连寺铃鹿还不明白白井月为什么补充这么一句话,便被门口的景象震慑了心神。
一棵高耸入云的巨大樱花树上,樱花含苞欲放,死灵蝶成群地在空中飞舞,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卷起无数粉嫩的花瓣倾洒而下。
在那缤纷的樱花之雨中,嵌有大量荷叶边的蓝白和服包裹着动人的少女,翩翩起舞,少女双眼朦胧,手举着折扇轻轻挥舞,一颦一笑之间伴随着花海腾挪,犹如一场幻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