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藤勋有局限性,真选组也有局限性,可以说局限性很大。
杜兰一一点出,让他们意识到了自己的路已经越走越窄,已经在悬崖边缘,如果不悬崖勒马,那真选组必然会走向覆灭。
可谓是内有外患,内部是日益尖锐的新旧矛盾,外部是越发腐朽的幕府势力。
虽然危机还没有爆发,但近藤勋、土方十四郎、冲田总悟总归是有所感觉的,只是一直以来他们都认为只要坚守‘同伴’的理念,就能团结大家。
可惜他们认为自己重视同伴,别人却不这么认为。
“有时候自己怎么想没用,得看对方怎么想。你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了,但对方不见得会认同。”杜兰说道:“如何让对方理解自己,这是一个非常艰难的工作。”
三人连连点头,想要别人理解自己真的很难,他们深有体会。他们三人,真的就和后妈一样艰难。而且如果偏向新人,旧人不高兴,偏向旧人,新人不高兴,一碗水端平,大家都不满意。真的是左右为难,呜呼哀哉。
但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喜新厌旧总是被批判。可是一个势力不可能只靠旧人维护的,因为旧人会老,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会导致效率降低。
当然一个势力如果只有新人肯定也不行,因为新人需要学习成本,在这个学习过程中,势力很可能被人给吞了。
到底如何解决新旧矛盾?就只能依靠人才选拔机制,淘汰部分旧人,选拔部分新人,形成流动。
汉朝,就是第一个在制度上建立可行的流动性的朝代。
在先秦时代,殷商不说了,商纣王就是因为无法处理先发展的殷商人和后发展的诸侯之间的矛盾而终结的。商纣王不是没看到问题,也想通过娶妲己,推崇淫祀的方法拉拢新人,但结果就是不但没有拉拢到新人,还把旧人全部得罪了。
淫,在古时候不是指男女之事,而是指非主流的祭祀。比如现在还有淫祠,就是各地非主流的宗教信仰,没有得到官方承认。
所以妲己淫,不是说她多么多么放荡,而是说妲己用的是非殷商人的祭祀方式。
可是改变祭祀就能解决问题么?不能,祭祀只是利益分配的一个保证,有利益分配,大家才接受这个祭祀,而不是因为有了祭祀,大家就要改变利益分配。
商纣王无法把新人和旧人拉倒一个利益分配中,光是改变祭祀没有意义。
到了周,周文王演算六十四卦,姜子牙提出‘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周公则推行周礼,拉平了新旧之间的差异。
在殷商之前八卦就广为流传,但如果一直使用八卦,话语权就一直在殷商人手里,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周文王的方法是演算六十四卦,稀释解释权。之所以不反对,是因为殷商人的势力毕竟很强,直接反对,自己没能力完全消灭殷商。
而且周文王还提出了‘易’的思想,就是强弱可以互换,天命不是看血统,而是看德行。这算是给新旧交替做了理论铺垫,毕竟在那个时代,血统高于一切,玄鸟受命于天,殷商人就是天命的代言人。
但周文王的‘易’,表示世界是变的,天命只会保佑有德之人。
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姜太公的想法就简单了,就是不能让殷商人一家独大,天下不是殷商人的,而是天下人的。也是为了反对殷商人。
最后就是殷商人的‘玄鸟受命于天’被破坏之后,建立的周礼。周礼就是建立了一个巨大的祭坛,让大家都能进入。
以前殷商人的祭坛只有殷商人,其他人的祭祀都是淫。而周礼的祭坛是大家一起来,虽然也有尊卑,但至少站进来了。
这就是一次新旧的流动,从理论支持,到口号传播,再到制度建立,非常之艰难。
到了春秋战国,有贵族、国人、野人等等势力,各国变法图强。一开始战争是贵族的游戏,有各种各样的规则。魏武卒开始,让国人参加战争。到了商鞅变法,南门立木,让野人也有了参军的机会。这也是新旧流动的一种方式。
一开始是小贵族代替大贵族,然后是国人成为贵族,接着是野人有机会成为国人。
不过这都需要战争,没有战争,那就没有流通。大贵族是大贵族,小贵族是小贵族,国人、野人也按部就班。
和平时期的流动则是在汉朝建立完成的,通过对诸侯的取代,选拔人才去管理诸侯的土地。当然汉朝的察举制度漏洞不小,但有了流动的成功桉例,后世纷纷模彷,进行汉化,甚至连蛮夷都积极学习。
因为汉化真的太有效率了,一旦新旧开始流动,两股力量就会开始内卷,爆发的力量非同小可。蛮夷如果不学,根本无法出头,只能被压着打。
蛮夷也有各种部落,他们也要遇到新旧矛盾,随着部落扩大,不断有新部落加入怎么办?肯定得汉化。
辽朝是成功的汉化,元朝则是失败的汉化,到了清朝,为什么要改女真为满人?其实就是因为女真部落太多了,生女真、熟女真都不是一个体系。
这就和秦国把国人和野人改成黔首一样,都是希望把新旧两个体系融合在一起。成功就是汉化,就能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
新旧的矛盾,先发展和后发展的矛盾,要是战争,要么就是汉化。
“我建议你们在真选组建立一个选拔机制,可以通过完成多少任务进行选拔。”杜兰说道:“就用谁做的坏事更多作为考核标准,谁成绩不好就让位,谁成绩好就上位。”
“做坏事作为考核?”近藤勋呆呆地问道:“比如说什么样的坏事?”
“比如你们今天打败了几个天人,进攻了多少幕府机构,或者是帮助了多少攘夷志士。”杜兰说道:“总之是诸如此类的事情。”
“那不是要造反?我们可是真选组。”
“所以要悄悄地做,如果被发现就扣分。”杜兰说道:“用考核成绩说话,大家都没有怨言。如果谁有意见,谁就离开。”
“不是考核的问题,而是造反的问题。”
“造反怎么了?造反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幕府现在也面对新旧的矛盾,人类是旧势力,天人是新势力,幕府一味讨好天人,不顾人类,如果幕府拿不出一个解决方案,那他们就是商纣王,活该完蛋。”
“话虽如此,可是商纣王的妲己很弱,但幕府的天人却很强。如果妲己也有天人的战斗力,商纣王也不一定输。”
如果妲己很强,那商纣王就不会那么容易被推翻了。
“你们可是武士,武士道是不怕大炮的。”杜兰一本正经地说道。
“呵呵。”杜兰的前半段说的很有道理,后半段就完全是胡说八道了,他们肯定不可能以做坏事作为考核标准的,但可以建立一个其他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