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夫人!”掌柜的目光中闪过一抹失望,摇摇头,低低答应一声,重先驾了马车向城里驶去。
水青荷担心田三宝,一路上不断催促掌柜的,掌柜的将马车赶得飞快,不到中午就到了锦城。马车进了城里,在水青荷的要求下,没有回田三宝粮铺,直接驶向了田府。
“就是这里吗?”马车停下来,水青荷探出脑袋问掌柜的。
“是的,夫人!”掌柜的跳下马车,指指大门牌匾,帮水青荷将田磊抱了下来。
水青荷缓步下了马车,抬头望去,高高悬挂着的漆黑牌匾上,巨大的烫金“田府”二字明亮耀眼。
“掌柜的,你先在这儿等着,我上去敲门!”水青荷交代一声,缓步上了台阶。
掌柜的抬手,欲言又止。想要叫住水青荷,可是水青荷已经上了台阶,来不及,只能将手收回。
水青荷上前拍门,刚拍了两下,大门打开,一个小厮探出头来。看看水青荷,看看停在台阶下的马车,一脸疑惑︰“请问,你找谁呀?”小厮卡在门边,半点没有让水青荷进门的意思。
“我来找你们姑娘!”水青荷不满小厮的态度,脸色一冷,语气很不好。
“你是谁呀?”小厮挑眉,既不去通报,也不让水青荷进门。
“你!”水青荷气急,想要骂小厮又拉不下脸,努力平息了许久,才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我是你家姑娘的娘,这下,可以让我进去了吧?”
小厮挑眉,眸底闪过一丝不屑,目光在水青荷身上溜了一圈,拖着长长的尾音“哦!”了一声,点着头道︰“原来是夫人啊!”“夫人”两个字咬得很重,突然,语气一转,声音骤然冷了八度,“等着!”话落,“嘭”地关上大门。
水青荷闭了闭眼睛,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掌柜的看眼水青荷,欲言又止。
同时,小厮关上大门就去了田兮的院子,将外面发生的事情一字不漏的报告了青萝,青萝想了片刻,道︰“你先下去吧,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开门,记住了!”
“是,青萝姑娘,我记住了!”小厮讨了主意,欢天喜地地出去了。
青萝想了片刻,还是去找了田兮,将事情说了。
田兮听完先是沉默了片刻,随后冷笑一声,沉声吩咐青萝︰“青萝,传话下去,今天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准开大门!”
证实了心中的想法,青萝松了一口气,行礼退下去。
蓝衣她们知道今天田兮心情肯定不会好,就自觉离得远远的,没事绝对不会进来院子。
青萝出去,屋子里就只剩下田兮和田峰两姐弟。
“小峰,你的意思呢?”田兮看眼田峰,笑着问。
田峰握了握拳头,直视着田兮的双眼,坚定道︰“姐姐,我听你的!”
“你不后悔吗?”田兮垂目,遮去了眼底的神色。
田峰想了片刻,坚决摇头︰“不会!”
“那就好!”田兮抬眼,眸底是掩不住的欣慰,说真的,田兮还真害怕田峰心肠太软,将来会难当大任。这样就好,只要假以时日,田峰,就还是田峰,撑起家业绝对不成问题,她就可以放心了!
“姐姐!”田峰笑,嘟了嘟嘴巴。
水青荷等了好半天,也没有等到小厮来开门,更没有人请她进去,心里已经有底了。不过,她不愿意相信这一切,也不能相信相信,只要一想到田三宝还在大牢里等着她救,她就不能离开,下决心要田兮帮忙。
田兮,这是你逼我的,不要怪我!
水青荷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已经是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噗通”!水青荷撩裙,突然跪倒在台阶上。
掌柜的一惊,连忙跑了上去,想要将水青荷扶起来︰“夫人,快起来!你这是!”
“掌柜的,你不要管我!”水青荷抬手阻止掌柜的,对他摇摇头,“你们老板还等着我救,我必须要求得田兮帮我!你不要管我了,先回去吧!”
“可是夫人!”掌柜的还要再权,却被水青荷打断了。
“不要再说了,我已经决定了!”水青荷抬手阻止,几秒种之后又加了一句,“对了,你去将小磊给我带过来!”
掌柜的欲言又止,终究什么都没说,回到马车边去抱田磊。
自从下车,田磊就一直抱着一支糖葫芦在啃,一句话没说。现在被掌柜的抱过来,好奇的看眼四周,不满地嘟嘴︰“娘,做什么?”那语气,那神态,十足十是另一个田三宝,小小的眼底布满不耐。
“小少爷,夫人叫你呢!”掌柜的很无奈,耐着性子劝解。
水青荷伸手,一把将田磊抱过来,按跪下︰“来,小磊,陪娘跪下!”
“不要!”田磊嘶吼,甩开水青荷的手臂就要站起来,还瞪眼看水青荷。
“你!”水青荷扬起手,想要狠狠给田磊一巴掌,田磊突然“哇”地大哭起来,挥舞着小拳头捶打水青荷,狠狠瞪着他︰“你放开我!我要去找爹,告诉爹你打我!放开!”
田磊是被田三宝水青荷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何曾受过一点委屈!现在被水青荷一吓唬,就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
水青荷见儿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阵心疼,一把将田磊搂进怀里,泪水哗啦啦滚落下来︰“小磊,娘错了!娘不该凶你的,可是你知道吗?娘这也是迫不得已的呀,你爹现在被人关起来了,要想你爹回家,我们就要跪下,在这里求人!然后,你爹才会回来,你知道吗?”
田磊哭声顿止,瞪大眼睛望着水青荷,眨了眨,抽了下气道︰“娘,真的吗?只要我跪下,爹就会被放回来?”
“嗯!”水青荷重重点头,眼泪落得更凶。
田磊抬起眼睛看向水青荷,软糯的童言响起︰“好,那我就陪娘跪着,让爹早点回家!”说完,乖乖跪在水青荷身侧,定定望着眼前的黑漆大门,手里的糖葫芦早已经掉落在了地上。
掌柜的看眼紧闭的黑漆大门,再看眼水青荷母子,无奈轻叹,摇摇头离开。
太阳从东方移至正中,然后偏西,转眼就到了傍晚,田府的大门依旧紧闭,自始至终都没有打开过。
眼看天色已晚,母子两滴水未进,饿得头昏眼花的,早已支撑不住。
“娘,这是谁家啊?我们为什么要来求他?”田磊脑袋一点一点的,实在是又饿又困,眼皮子都打架了。
水青荷抬眼看向面前气势恢宏的府邸,眼底怨恨一闪而过,揉揉田磊的脑袋,沙哑道︰“小磊,这是你哥哥姐姐家!”
“就是那个废物吗?”田磊不太明白,偏头问水青荷。
水青荷揉着田磊头顶的手一顿,半晌,缓缓点头︰“对!”
“我恨他们!抢走了我的一切!”想起田三宝在他耳边说过的话,田磊怨气十足,恨不得吃了田峰田兮他们。
水青荷抿唇,良久,道︰“小磊,只要我们求得你姐姐原谅,答应帮忙,我们一家就能回家了!”
田磊垂头不语,放在身侧的小手紧攥成了小拳头。
“那是什么人?在做什么呢?”街上有人看到了水青荷母子,纷纷交头接耳,指指点点起来。
“就是啊!怎么跪在那里,该不会是田家的人得罪下什么人了吧?”
“别人的事就不要管了,我们快走吧!”
“对,走走走,我们快走!”
……
傍晚归家的人不少,那些人见了无不对这情况好奇,感叹。
水青荷垂头想着该怎么让田兮开门,偏偏那些人的议论如影随形,一句句往耳朵里钻。水青荷烦躁不已,甩甩头,想要将这些乱七八糟的话甩出脑海,却是无济于事。
“哎呀,看那孩子,都饿晕了!这家人也太无情了吧,不管怎么样,大人能受得了,孩子可是无辜的啊!”一个老大娘路过,看到靠在水青荷身上,浑身无力的田磊啧啧摇头,很是不赞同。
突然,灵光一闪,水青荷想到了一个叫开大门的好办法。
这些人不知道事情真相,看他们母子可怜,一定会同情他们的!对,同情!就这么办!
“田兮,娘错了!你先开门出来!听娘的解释啊!田兮!”突然,水青荷膝行至大门前,一边拍门一边哭叫。
路过的人多是些很闲的妇人,她们平时没什么事情可做,唯一的兴趣就是看热闹,现在既然有热闹可看,她们自然要凑上前好好看戏的!
转眼间,田府大门口就聚集了一大群人,围着水青荷母子窃窃私语,低声议论着。
水青荷见自己成功地吸引了路人的注意,大喜,更加变本加厉起来。
“田兮,好歹我是你娘啊,你怎么能不让娘进门,就算娘能受得了,你弟弟也受不了啊!田兮,娘求求你了,你快来开门啊!”田磊眨眨眼睛,不明白他娘怎么突然哭了,也跟着大哭,一时间,大门前哭声一片。
门外哭声,议论声,乱成一片。门里,田兮听了青萝的报告,冷笑︰“她这是完全不要脸了啊!”
田峰伤心的垂下头,实在是不明白好好的娘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像是疯了一样,恨不得他和姐姐不存在!
事关水青荷,有些话田兮能说,她们却只能装作没听见。一时间,没人敢接田兮的话茬,默契的垂下头去,装作没听见。
田兮撇嘴,扫了眼青萝她们几个,冷笑︰“想通过别人来压我,让我同意?做梦!”
“姐姐,我们要怎么做?”水青荷的举动是要毁了他们,田峰心底凉透了,对水青荷的最后一丝温暖也彻底消失。
田兮抬眼看了眼田峰,笑得诡异︰“蓝衣,帮我化妆,我要让这些人看看,她是怎么对我的!”
“是,姑娘!”蓝衣眸底亮光一闪,笑意盈盈地答应一声。
蓝衣的化妆术很高,田兮化完妆以后,惊呆了屋子里的所有人。
“怎么样?”田兮照照镜子,回身看向惊呆了的众人,挑了挑眉梢。
“姑,姑娘!这!”紫藤嘴巴张得大大的,
田兮得意地扬眉︰“怎么样?蓝衣的技术是不是很高超?”
“真的!像是真的一样呢!”青萝围着田兮转了一圈,不由啧啧称奇。
蓝衣笑,以前的生活时时需要他们小心,这种技术可是没有少帮他们度过劫难呢!
“走吧!我们出去!”再不出去,恐怕外面就要闹翻天了。这事情,就趁此机会了结了吧!
一行人出了大门,外面正闹得欢腾,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人很多,并且还有逐渐增多的趋势呢!
“这是什么意思,你们在做什么呢?”在台阶上站定,田兮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台阶下看热闹的人,眼神意味深长地掠过水青荷,在她身上停顿了几秒。
水青荷觑眼田兮,呼吸紧了一瞬,想着田兮要长久的住在城里,这么多人看着应该不敢说出她们的事情,又松了一口气,恢复了嘹亮的声音。
“你这姑娘,做人怎么这样啊,将自己的娘和弟弟赶出家门,也不怕遭天遣吗?这么不孝的姑娘,真是让人心寒,呸!与这样的人做邻居,真是弄脏了我们!”说话的大娘家在田兮家隔壁为人最是好打包不平,快言快语的。
哦?
田兮也不生气,挑了挑眉,斜睨向水青荷,将娘和弟弟赶出家门?娘,早就不是了她的娘,这弟弟,又算哪门子弟弟啊?充其量,那就是一个孽种!也真亏得她敢说,这,她这是要彻底毁了他们姐弟啊!看来,这件事要立即解决才可以了!
突然,田兮想快点解决了这件事,多看一眼水青荷,她都觉得恶心。
“这位大娘,没有凭据,话可不能乱说!你只说我不孝,将娘和……弟弟赶出家门,可你知道,我为什要这样做吗?又怎么能听信一面之辞,就给我定罪!”
说到这里,田兮停下来环视眼看热闹的人,见他们神色疑虑,接着道︰“我和你们一样,都是做儿女的,由己及人,要是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怎么会作出这样的事情?”
“就是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能让做儿女的赶出来,我就觉得奇怪呢!”
“唉,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
水青荷眼底闪过一丝慌张,想要说些什么来辩解,可惜,她生性木讷,向来不爱多说话,猛一下子也想不到应该要说些什么。
“青萝!”田兮淡淡扫眼青萝,紧紧握住田峰的手,牵着他后退了一步。
青萝点头,上前,深吸一口气,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当然,是挑那些能说的来说,那些不能说的,自然一句没说。
“各位父老乡亲,以前做过那么多事情,昨天又买凶杀人,试问,一个欲要置我家姑娘于死地,又恰好被县令大人亲眼看到,还要杀人灭口的人,县令大人判了他的死刑,现在却……只要是个人,怕是都难以原谅吧!”话落,青萝偷偷觑眼人群的反应,那些人,果然如田兮所料,脸上是不屑,唾弃,被利用戳穿后的激愤,精彩纷呈。
田兮斜眼水青荷,见水青荷低下头,气得双手颤抖,觉得好笑,目光掠过田磊顿了一秒,看向远方。
田兮的反应让青萝得到了鼓励,青萝一手指向田兮,火上浇油︰“你们都看看,我们姑娘昨天受了多重的伤,她都已经伤成这样了,昨天过堂还是我们去代替的,现在又上门这样闹,败坏我们姑娘的名声,这是要逼我们姑娘去死啊!”青萝气愤激越,一脸气恨,声音都颤抖起来了。
青萝的话,再加上田兮的伤,这令人不得不相信青萝说的是事实。围观的人纷纷抬眼看田兮,田兮鼻青脸肿,虽然已经经过了掩饰,还是能看得出来当时受的伤有多严重。几乎是一瞬间,这些人就信了青萝的话。
“这!天下居然还有这样当娘的?太过分了,简直是丢我们女人的脸!”
“这人真是,居然还胡说,害我们误会田姑娘,我们走!”
“这样的人!真是没救了!”
……
呼啦啦,一下子,围在田府门前看热闹的人散去,只剩下水青荷母子和田府的人。
人一离开,田兮就变了脸色冷冷看着水青荷︰“你怎么会来求我?是田三宝说的吧!”
水青荷眼底诧异一闪而逝,心思转了几转,终究是点了下头。
田兮冷笑,眸底冷光比北极的寒冰还要冷上三分︰“为了他,你还真是尽心尽力!”停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可惜,在我眼里,你连什么都不是了!想要替他求情,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资格!”
“我们早就什么都不是了!以后,你再也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了!”话落,田兮冷冷睨眼水青荷,转身进门。
“田兮,我求求你,救救他吧,我相信他不是故意的!要不是被你逼到不得已,他是不会这样做的!救救他吧,他是我的丈夫啊,我不能没有丈夫,小磊也不能没有爹爹啊!”突然,水青荷大吼,一边向田兮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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