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叔,告诉他,要是想还没报仇就先被杀就动手,不要拉上我就行!”田兮冷道,眸子里一片寒意。
“是,姑娘,我知道了!”现在田云一身冷汗,再也不敢想着劝田兮动手。
田兮闭上眼睛,不说话,田云几个大步离开,赶着去给楚煜传信息。
平城。
“苏氏,这是休书,你拿了就赶紧走吧,不要再纠缠了!”李家族老将一张纸甩在李夫人的脸上,冷声一哼,转身就要回去,却被李夫人一把扯住了裤脚。
“族老,不可能,老爷是不会休我的,我不走!”李夫人泪水涟涟,紧紧揪住李家族老的裤边,坚决不要离开。女子被夫家所休,还有什么脸面,回到娘家,哪里还有她的立足之地,说穿了,她回去就只有死路一条啊!丈夫死了,要想过以前那样锦衣玉食的日子不可能,可是在李家怎么样都有她一口吃的,不至于饿死吧?能活着谁愿意去死!
族老抬腿试图将自己的腿脚解救出来,不想李夫人抱得死紧,试了几次都没成功,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一点︰“苏氏,老夫没必要骗你,你自己好好看看吧,这休书不是族里写的,是李小子活着的时候就写好的,我们只是现在拿出来而已!”说着,示意一边的一个后生。
小伙子得了指使,捡起飘落在地的休书递给李夫人︰“大嫂子,你看看吧,这真的是大堂哥早就写下的!”他和李县令是堂兄弟,两人关系很好,这是他去牢里看他的时候,大堂哥写好交给他的,就是为了今天休了大嫂子。
“住口,她都不是李家的人了,还叫什么嫂子,你给我闭嘴!”台阶上站着的一个妇人出声斥责小伙子,眼神犀利,暗含警告,嘲讽的瞥眼李夫人,不屑的撇嘴。
妇人一副尖酸刻薄的样子,小伙子身子抖了抖,默默退回去,不敢再说说话。
族老说的话李夫人可以不信,小伙子是族里出了名的老实人,她不得不信。李夫人接过那纸休书认真看起来。
所有人都静悄悄的,没人出声打断李夫人。
“不!这不可能!”李夫人嘶吼一声,猛地撕碎了休书,就往嘴巴里面塞,一边喃喃自语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苏氏,就算你吞了休书也无用,族里可以再写几千几百份,总之,李家再容不下你,你走吧!”族老没有阻止李夫人的动作,只是暗含嘲讽的轻飘飘吐出一句。
李夫人吞咽休书的动作瞬间一僵,是啊,她怎么忘记了,李家家训,只要是丈夫决定要休妻,族里可以代笔,这正是为了防止类似于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为什么?”李夫人生性孤傲刚烈,不似时下一般的女子。现在既然得知丈夫不要她了,她也不会放弃自己的尊严,死皮赖脸的赖在李家不走,将自己的尊严扔在地上任人践踏。两人成亲多年,一贯夫妻和顺,从来没有争吵过,突然得知被休,她需要知道理由。
“为什么,你还好意思问?”先前出声的妇人再度开口,咬牙切齿的瞪着李夫人,眼神愤恨,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样子。
李夫人不理会妇人,固执的望着族老,希望他能说清楚原因,否则她不甘心。
“唉!既然休你那就是有原因的,你又何必定要知道呢!”见李夫人如此执拗,最终族老轻叹一声,缓缓开口,“苏氏,这上面清清楚楚的记载了原因,你拿去看看,就什么都明白了!”话落,族老从怀里掏出一块布递给李夫人。
布好像是衣服上撕下来的,白布红字,似是血书。李夫人接过,低头看起来,族老趁机从李夫人手里抽出脚,抬步上了台阶。
李夫人一目十行,迅速浏览完上面的内容,心里震惊,屈辱,愤怒,等等情绪一齐涌上,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感觉,麻木的站起身,默默离开,手指一松,那张写了血书的白布飘然而下,缓缓向地上落去。
倾心付出十多年,却原来,丈夫从来都没有相信过她,什么恩爱,什么默契,什么琴瑟和鸣,什么鹣鲽情深……通通都是骗人的,亏她居然傻傻的相信了,认为他们是真的相爱。呵呵,都是假的,只有他自己傻罢了。
和知府大人有染,被他亲眼抓奸在床?自从嫁给他,她就死心塌地的和他过日子,什么时候和知府大人悠然了?自己捧出一颗心,却被人狠狠踩在地上揉碎,原来,在他心里她就是这样的女人!怪不得,这半年以来,她总觉得他哪里怪怪的,没想到心里居然藏了这样的心思,她就说嘛,她的耳坠子好好的为什么会出现在知府府邸,是他做的吧?
真好!多年夫妻就换来一纸休书,还有一方写了血书遗言的绢帕。心里藏着这些事情,为什么不亲自来问他呢?恐怕,他是不屑的吧,所以他因为压力太大,得了那种憶症,才在不清楚的情况下杀了知府大人?回头想想这一切,还真是可笑!
罢了!罢了!人已死,这盆脏水她是注定洗不去了,既然如此……
李夫人离开李家,一个人浑浑噩噩的在街上走着,对周围人的目光视而不见,脚步沉重,双目无神,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就那样往前走着……
李家人见她离开,没有再闹,陆续回府。
“唉!真是造孽啊!”族老望眼地上的绢帕,终究是轻叹一声捡了回去。
这天,所有人都各忙各的,没人知道李夫人被赶出了李家,更没注意她最后去了哪里。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要过,不可能时时去关注别人的生活。
第二天,冷皓辰刚起来,手下的人就来报,说是城里的一口枯井里发现了一具女尸,好像是李夫人。冷皓辰听了几不可见的皱皱眉头,吩咐人将尸体抬来,请李家的人来辨认,手下人得令,脚步匆匆的去了。
“二哥,你说我们怎么这么倒霉,刚来就遇上这样的事情,接二连三的死人,父皇要是知道了,还以为是我们下的手!”冷皓宇正在洗脸,听了秉告脸色暗沉,狠狠的将手里的布巾甩进水盆里,水花溅了一地。
冷皓辰脸色也不好,轻抿下薄唇,沉声道︰“可能是人为!”
“那是谁?又为了什么?”要是人为,那这个人到底是谁的人,是针对他们,还是只是想将平城的水搅浑?
冷皓辰瞥眼弟弟,淡淡扔下一句︰“要是知道就好了!”出了房间。
冷皓辰咬牙,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狠狠喘了几大口气,才甩上房门跟出去。
侍卫代表的是两大皇子,办事效率还是很快的,等冷皓辰他们出去的时候,该到的人都到了,一个都不少,尸体也摆放在地上,一层白布覆盖,就等着他们了。
冷皓辰淡淡扫眼院子里的人,摆手︰“打开!”
侍卫一把掀了尸体上覆盖的白布,女子的面容暴露在众人面前。刚才仵作已经将尸体收拾查验了一番,此时女尸看起来不那么恐怖,面色还算是安详。众人一目了然,根本就用不到李家的人上前辨认,只要是昨天见到过李夫人的人都能认出来是她。
冷皓辰也不废话,直接看向一众李家人︰“这是怎么回事?”他一个堂堂皇子,什么时候成专职断案的了。
“回二皇子,这苏氏昨天被休,已经不是我们李家人了!”族老是年龄最大的,威望也最高,这时候自然是他来回话最为妥当,虽然双腿打颤,他还是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休了?怎么回事?”不是又是那种为争家产上演的阴谋陷害什么的吧?这种事情可是很多的。
“这,”族老的老脸红了红,实在是这种事情自家人知道就行了,不必家丑外扬吧,可是好似今天不说又不行,算了,豁出去了,想着,族老一咬牙,将袖子里塞的绢帕扯出来捧给侍卫,“我实在无法启口,还是请二皇子亲自过目吧!”说完,垂下头,羞愧的不行。
冷皓辰点头示意,侍卫将绢帕捧给他。
展开粗粗看过去,冷皓辰将绢帕还给族老,沉声道︰“这是真的?”
“这是大侄儿在牢里写下的。”意思就是这是遗书,不用怀疑,当然,这话族老是不敢说出来的。
他说呢,好好的她的耳坠子会出现在知府大人的手里,原来是这样,这就说得通了。她和知府大人有染,李县令发现却不敢对知府大人怎么样,导致心理压力太大得了意症,然后才在不清醒的状况下杀了知府大人。后来事发,就留下了遗言……
“这苏氏的尸体,你们要领回去吗?”要不要是应该先问一声的,毕竟人已经死了,多大的怨恨都该消失了。
不想族老却摇头︰“我大侄儿已经写下休书,我们自当遵从他的意思!”这样的水性杨花的女子,怎配埋入他李家的祖坟,没得侮辱了祖宗!
“那……”
“主子,那苏氏已经怀孕一个多月了。”在冷皓辰即将要开口时,侍卫悄悄将仵作验尸的结果秉告给他。
冷皓辰闭嘴,偏头看向侍卫,见肯定的侍卫点头,一阵头疼,烦躁的看向李家众人的方向,示意仵作来开口。
仵作上前一步,扫眼李家众人,最后将目光定在族老身上︰“李再叫,苏氏已经怀孕一月有余。”他知道李夫人多年未孕,李县令膝下孤苦,知道李夫人怀孕的话,他们是不是同意让她葬入李家祖坟。
“什么?”果然,李家人非常在乎李县令是不是有后,仵作话音刚落,族老就震惊得瞪大眼睛,双手激动得颤抖个不停,随即看到李夫人的尸体,双眸还没来得及升起的亮光又迅速消退下去。
李家其余人也一脸惋惜,悔不当初。
“你们要是同意将苏氏葬入李家的话,就将她的尸体领走吧。”这样是最好的结果。
“好,我们同意!”族老想了一会儿,终究是同意了。
“伯父……”昨天的那个妇人正准备轻声说什么,被李族老一个眼神制止。
冷皓辰看眼女子,对上族老︰“你们将尸体领走吧。”
“抬走”李族老指了两个李家后生,示意他们去抬人,两后生快步走出来抬了苏氏回去。
“二皇子,我李家会找一块山明水秀的地方将苏氏安葬,也算是全了这些年的情意,对得起她了。”苏氏不配进李家的祖坟,要是她肚子里的是知府大人的还好说,如果是他李家子孙呢,他总不能让他流落在外,不得入土为安吧?想来想去,这是最好的法子。
冷皓辰点头,李家一众人带着李夫人的尸体离开,冷皓辰两兄弟又心照不宣的回了房间。
“二哥没怎么办?”一进门,冷皓宇就旧话重提,一点也没受李夫人事情的影响。
冷皓辰疲惫的揉揉眉心,沉声道︰“查,一定要查清楚,我总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
“好,我马上去安排!”冷皓宇答应一声,又出去了。
田宅。
田云将平城发生的事情一点一滴,事无巨细的报告给田兮。
田兮听了没什么反应,淡淡的挥手︰“我知道了,告诉楚煜,绝对不能动手,像原来一样就行!”田云点头,下去给楚煜传消息。
霎时,凉亭里只剩下田兮一个人,望着平城的方向,她握了握拳头,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急,不要急,才慢慢冷静下来。
京城。
杨紫玉坐在寝宫里发呆,想念着在外的儿子,默默垂泪。
身边的嬷嬷看到了,无奈轻叹,忍了好几次终究是轻声开口︰“娘娘,既然那么想大皇子,您就去求皇上,将他召回来吧!”大皇子出去吃了这些天苦头,应该也够了。
嬷嬷不说还好,一说杨紫玉眼泪更是流得“哗哗”的,轻轻摇着头︰“嬷嬷,皇上不会同意的,求了也是白求!”天儿犯下大错,那群老东西不会让他轻易回来的。
“娘娘,听嬷嬷的,去吧,皇上一定会同意的!”他封了秦夫人燕贵妃,将她宠得无法无天,娘娘没说一句话,皇上心里愧疚,只要娘娘开口,他就会同意的。嬷嬷眯起眼睛,看向御书房的方向,语重心长的劝着。
“真的吗?”听了嬷嬷的话,杨紫玉止住哭泣,抬起泪眼看她。
嬷嬷点头︰“一定会的!”
“那,我就去试试吧!”杨紫玉犹豫着开口,不是她不自信,实在是冷睿心思太深,她摸不透。
嬷嬷再次点头,上前将杨紫玉扶起来︰“娘娘,老奴来服侍娘娘准备吧!”今天是十五,轮到皇后娘娘侍寝,正是个好机会。
“皇上驾到!”杨紫玉刚坐到妆台前,殿外突然传来孙公公尖细的通报声,她脸上一喜,赶紧站起来行礼迎接。
“哈哈哈!玉儿,快起来,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多礼!”杨紫玉刚蹲下,冷睿已经大笑着进来,一把扶起她,握着她的手坐下。
“朕这些天没来看你,快让朕看看,是不是瘦了!”两人紧挨着在椅子上坐下,冷睿一手揽住杨紫玉的肩膀,一手扳过她的脸,轻抬起她的下巴端详一阵,放开手,“嗯,玉儿瘦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说着,看向一边伺候的嬷嬷。
见此,杨紫玉赶紧出声︰“皇上,不关她们的事,是臣妾自己吃不下!”
“真的?”冷睿好似不相信杨紫玉的说辞,认真的盯着她看。
“真的!是臣妾想念天儿,心情不好罢了!”杨紫玉重重点头,急切的辩解,眼泪无声而落。
“唉!”冷睿突然轻叹一声,抱紧杨紫玉,无奈道,“玉儿,朕知道你是想念天儿,他不光是你的孩子,也是朕的,朕也想啊!可是为了堵住朝堂上的悠悠众口,朕不得不惩罚天儿,这么多天过去,那些人应该满意了,朕明天就下旨,让天儿回来!”
“真的?”杨紫玉猛地抬头,惊喜的看向冷睿,晶莹的泪珠挂在睫毛上要掉不掉,我见犹怜。
“朕保证!”冷睿点头,拭去杨紫玉脸上残留的泪水。
杨紫玉猛地抱住冷睿,紧紧的,双手环抱住他的腰身,将头埋在他胸前,一会儿传来低低的轻喃声︰“谢谢皇上!”闭上眼睛,再度流下眼泪。
“我们是夫妻,说什么谢谢!”冷睿也闭上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皇上,皇后娘娘,晚膳到了。”虽然很不想打扰这一幕,看眼天色,嬷嬷还是出声提醒。
冷睿睁开眼睛,瞥眼殿外,见天色已经暗下来,摆手︰“传!”
“传晚膳!”嬷嬷快步走出去,吩咐传膳。
一会儿,一个个宫女流水似的进来,摆了晚膳又退出去,不发出半丝声响。
“天不早了,用晚膳吧!”冷睿牵了杨紫玉起身,两人面对坐下,开始享用晚膳。
“皇上,燕贵妃还适应宫中生活吗?臣妾忧心天儿,也没顾得上去看看她,是臣妾疏忽了!”杨紫玉给冷睿倒了杯酒,盈盈水眸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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