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将水氏救醒,水青林将大夫送出去,水青荷和冯氏伺候水氏睡下,悄悄退出来。水青林恰好回来,脸色很不好。
水青荷心里“咯噔”一下,上前急问︰“大哥,怎么样了?”
水青林望眼水氏的屋子,示意去厨房说。
“哥,到底怎么样了?”一进厨房,水青荷就迫不及待的开口。
水青林沉吟一会儿,渐渐红了眼眶,哑声道︰“大夫,大夫说让准备后事,娘不行了……呜呜……”话没说完,就埋头呜呜大哭起来。
“这,不能治了吗?”冯氏一直和水氏相处的融洽,猛然听到水氏不行了,冯氏很舍不得。
“大夫说娘是急病,晚了!”水青林摇头。
水青荷没说话,默默的流泪,将心里的悲伤通过眼泪发泄出来。水氏早年丧夫,拉拔他们长大不容易,还没来得及享福就要走了,难过得除了哭说不出话来。
水青林毕竟是男人,再难过也要顶起来,哭了一会儿,开始下了任务︰“我去接大姐他们,你们两在家里照顾娘,顺便捎信让石头回来,二姐也嘱咐一声。”
“好,我给你准备些干粮,你马上就出发吧。”冯氏收起悲伤,又恢复了干脆利落。
一会儿之后,水青林上路去接水青华一家,冯氏找人捎信,水青荷留在家里看孩子照顾水氏。
第二天,所有人都到了。田老二一得到消息就马不停蹄的往回赶,就希望来得及见这个待他如亲生的丈母娘一面。
水青华几天前就出发了,他们是在半路遇到的水青林,听说了水氏的事情,一路急赶,还是在田老二之前赶回来的。倒是水青莹,明明是距离最近的,却是最后一个才到,赶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水青荷实在对这个二姐无语,连个眼神都没给她,直接当她不存在。
冯氏皱眉,什么都没说,里里外外的忙着。
家人都在身边,水氏又撑了几天,终于在一天晚上过世了。由于棺材,寿衣什么都是现成的,第二天兄妹几个就给水氏穿戴整齐,装棺了。
那天晚上水青莹恰好不在,第二天来了还和水青林好一通闹,埋怨几人不等她就将水氏给装了。
水青华深知妹妹脾性,不跟她计较,水青荷对姐姐无话可说,默默的给水氏烧纸,任凭水青莹胡闹,理也不理她。
水青林本来就对她不满,这下更是受了刺激,再次爆发了,也顾不得是灵堂就大吼起来︰“水青莹你给我闭嘴,到底是谁的错,你还有脸在这里嚷嚷!昨天晚上是你非要回去,我们拦都拦不住,娘半夜没了,难不成你让娘就那样晾着等你来?你给我听好了,要是再在这里无理取闹,立马给我滚!”
水青莹被吼懵了,想起昨天晚上的情景,心虚的缩缩脖子︰“又不是我的错,我也不知道娘会半夜没了,是你们不告诉我嘛!”小声嘟囔一句,蹭到水青荷背后去烧纸钱。
有了这次教训,水青莹不敢再起妖蛾子,七天后,水氏顺顺利利下葬,和水老头埋在一个墓堆里。
死者已矣,活着的人依旧要过日子。水氏下葬第二天,所有人各归各家,田老二也回了城里。
日子继续,没什么大事发生。转眼间,岳乔的大工程完工,田老二没了活干,领了工钱就回家了。
连田老二在内的七个人一共得到工钱五十两,是五张面额十两的银票。七人得到的工钱有多有少,银票没法分,几人一商量,就到钱庄去兑银子,结果,灰溜溜的回来。
水青荷见他们面色不对,心下担心,赶紧上前询问︰“石头,怎么了?”
“别提了,那银票是假的!”其中一个人没好气,想起钱庄伙计看他们的眼神就憋气。
“怎么回事?没一张是真的?”赚到钱的喜悦消失不见,水青荷慌张起来。
“全部都是假的,真是个混蛋,就没见过这么坑人的!”干了这么久,白出了力气,能不气炸吗?
从头到尾田老二没说一句话,默默的蹲着,双眼无神,好像灵魂已经被抽离了躯体。
这怎么办呀?还等着这笔钱还债呢,现在却什么都没了!想想就觉得害怕,这个岳乔是个什么人啊,居然这么黑心!
“不行!我要去找他!”突然,田老二站起来就往外冲。
水青荷一把拉住田老二,急声道︰“你这么去顶什么用,要去也要有个章程啊!”天都黑了,万一出事怎么办?
“对,我明天再去,先去找他要钱,他要是不给,我就告他!”这六个人是他带出去的,现在被骗他都没脸见人了,要是要不到钱他还怎么面对这些人啊?不行,他一定要去要钱!
六个人见田老二有了决定,商定再来的日子就离开了。
水青荷不放心田老二一个人去,第二天两人一起去了县城,留下田兮田峰姐弟在家。
田峰什么都不懂,只要给他吃饱了,就一个人玩耍,累了睡觉,倒是很好看。就是田兮,总觉得事情不简单,一整天心绪不宁的。
晚上,田老二和水青荷没回来,田兮等到半夜,见他们可能不会再回来了才哄着田峰睡觉。
一连五六天都没个人影,直到第七天傍晚,田老二和水青荷才一脸疲色的出现。
田兮一喜,赶紧兑水给两人洗涮,升起炉火热饭热菜,忙得团团转。
田老二盯着饭菜没动,傻呆呆的。
水青荷强忍泪意,将热腾腾的饭菜端到田老二手里,哽咽道︰“石头,先吃饭吧!”说罢,大口扒拉自己碗里的饭菜,低头的瞬间一滴晶莹落进碗里。
“青荷,我是不是很没用?”半晌,田老二低喃了一句。
水青荷摇头︰“不是,是他们那些人黑了心肝……”接下来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呜咽出声。
田兮一呆,惊问︰“爹,娘,发生什么事了?”她一直忙着练武,根本就不知道假银票的事情,水青荷和田老二又故意瞒着,田兮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田老二和水青荷对视一眼,摇头︰“没什么。”
田兮一窒,知道问不出什么,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若无其事的该做什么做什么。
晚上,田兮闭上眼装睡,等田老二和水青荷上炕以后,悄悄睁开。
两人以为孩子们都睡了,悄声讨论着这次的事情。
尽管刻意的压低了声音,寂静的夜里还是听得清清楚楚的。田兮越听越愤怒,紧紧咬住唇瓣才能抑制胸中的怒气。
原来,两人去要钱,岳乔对他们说他很忙,让田老二他们先等等,他一定会给钱的。田老二信了他的话,等了一天又一天,第三天再去的时候岳乔已经翻脸不认人,他女儿也叫嚣着不要给,让人将他们赶了出来。
田老二不信邪,知道县令是岳乔的亲戚,直接越过县官,告到了知府面前。可惜田老二忘记了官官相护的道理,这边他一告,那边岳乔已经知道了消息。岳乔暗恨田老二不识好歹,买通证人,将田老二反咬一口,说是已经给了钱,是田老二贪得无厌讹诈他。知府恼怒,打了田老二一顿板子将他们赶了出来。
田老二新伤加旧伤,不想女儿担心,在城里养了两天才回来。
听了他们的话,田兮又气又急,恨爹娘老实善良的过头,殊不知人世险恶,更心疼他们遇人不淑,识人不清。
田兮将这些记在心上,发誓一定要报仇,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只是还没等她报仇,田老二已经先离开了。
那些人来和田老二要钱,田老二没有,又觉得没脸见人,长期郁积于胸,猛地病倒了。
听了田大夫的话,水青荷泪水涟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大叔,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田大夫摇头,如果有办法,他也舍不得田老二,多好的孩子啊,生生的被折磨成这样。
田兮想多陪陪这个善良的爹,没有再出去,每天逗着他笑,转过身却泪流成河。家里被一股悲戚的气氛笼罩,只有田峰不知人事,每天乐呵呵的傻笑。
这天,田老二吃了一点饭,硬撑着坐起来,一手环抱儿女,一手拉着水青荷,微微扯开嘴角︰“青荷,我怕我不在了他们为难你们,你抱着儿子去跟他们说一声吧!说过了,我就可以放心的离开了!”
“好!”水青荷知道他的顾虑,流着泪点头,一手抱起儿子,一手牵着田兮去了田家祖宅。
瞬间,田家祖宅众人沸腾了,说什么的都有,就田老二的病吵吵开了。
水青荷不管他们吵成什么样,说过了,就离开。
晚上,田老二说想抱着儿女睡觉,水青荷自然是点头了。
每天早上,田兮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检查田老二的体温,今天依然不例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田兮探手触向田老二的鼻息,没气了?
田兮一骨碌爬起来,颤抖着手摸上田老二的身体,身体没有一丝温度,早就已经凉透了。
“爹!”田兮的一声嘶吼划破长空,惊起了树上沉睡的鸟儿。
不用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水青荷刚睁眼,扑倒田老二身上悲痛欲绝,哭昏了过去。
沉睡中的田峰被吵醒,见娘和姐姐都在哭,往田老二怀里钻钻,跟着哭起来。
一时间,田家坳村东头田兮家一片哭声,引得村子里的人往这边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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