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不哭,兮兮不疼。”田兮脑袋昏昏沉沉的,很想睡觉,见水青荷落泪,强撑着伸出小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珠,虚弱的笑笑。
“好,娘不哭!”水青荷抬袖擦掉两颊的泪水,握住女儿的小手贴在颊边,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田兮脑袋越来越昏,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娘,我好想睡觉!”小声咕哝一句,慢慢合上眼皮。
刚擦干净的泪水,又落下来,水青荷着急地拍打着田兮的小脸,不让她睡过去︰“兮兮!兮兮!不要睡!不要睡!”语气声音是前所未有过的恐慌颤抖,仔细听还能听出浓浓的哀求,以及绝望。
“娘,我睡一会儿,就一小会儿!”田兮嘟囔,眼皮睁开一条细缝。
说完重重合上,小胸脯一起一伏的,呼吸均匀。
水青荷压抑低泣,爬起来将田兮上半身抱在怀里,将她的小手窝在手心,双臂环抱着她的小身子低语︰“好,睡吧。可是兮兮要答应娘,就一小会儿,一会儿之后娘会叫你的。”
眼泪落下来打湿田兮的脑袋,可惜田兮睡得死沉,一点也感觉不到。
冯氏捂着嘴呜呜低泣,再也受不了,猛地冲出门去,压抑的哭声透过窗棂传进来,刺得水青荷心脏生疼生疼的。
田兮闭着眼睛,嘴边噙着满足的笑容,一双小手还紧紧的握着水青荷的手指。
“兮兮呢?怎么样了?”水氏焦急的声音响起,还夹杂着微微的喘气声,显然是走得很急。
“娘!兮兮……”冯氏叫声娘,再说不出话来。
水氏心一紧,快步冲进屋,见红肿还在红线以下,松了一口气。
“娘,我哥呢?”只有水氏一个人,并没有看到水青林的身影,水青荷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他去请崔婆子了,我还让他稍带将石头叫来,这会儿应该快到了。”田老二是田兮的亲爹,无论如何,他都应该在场。
水青荷无意识点头,抱着女儿的双臂紧了紧。
被蛇咬到有多严重她知道,赶不及救治死了的大有人在,万一赶不及,她想都不敢想。
水青林一路跑到赵庄,租了人家的马车,急匆匆向田家坳赶去。
整个赵庄就一辆马车,马车没有蓬子,就是一辆平板车。马匹已经步入老年,脚力已经退化很多,拉着平板车摇摇晃晃的,再加上道路崎岖,人都能给甩下来。
水青林不住挥动马鞭,将马车的速度提到极限,就是希望能快点,再快点。他怕万一赶不及,外甥女就没了。
田老二被赵梅说了一顿,一直蔫蔫的,提不起什么精神。赵梅说的话不停在脑海里回响,扰得他心烦意乱,干活也没有什么效率,索性提了锄头出来就要回家。
刚上到大路,只见一阵尘土飞扬,赵庄那辆马就冲过来。赶车人是他大舅子,心里一紧,就要开口。
水青林却先他一步出声︰“石头,兮兮被蛇咬了,我要去请崔婆子,你赶紧去营营水吧!”话落,马车已经跑出好远。
一听女儿出事,田老二也顾不得回家,扛着锄头就向营营水赶。
太阳一点点坠落,已呈金黄色,眼看就要消失在西边山头。
水青荷的心也如那落日,一点点下坠,发冷,只能紧紧抱着田兮落泪。
水氏急得团团转,屋里屋外的不知跑了多少趟。
冯氏怕自己忍不住,不敢进屋,就站在院边台阶上张望。脖子伸得老长,眼角眉稍尽是担忧焦急,就盼着水青林能早一点回来。
“踏踏踏”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眨眼间,田老二已经转过墙角,出现在冯氏视线里。不等冯氏开口,田老二就急声道︰“嫂子,兮兮怎么样了?”
冯氏瞬间红了眼眶,哽咽道︰“在屋里,娘和青荷陪着,你去看看吧。”
田老二扔下锄头奔进屋,见到往日活泼可爱的女儿,小脸没有一丝血色,此时正安安静静的躺在水青荷怀里,鼻头一酸,眼泪喷涌而出。
“快!快让让!”水青林大声嚷嚷着,像一阵风似的卷进来,后面还拖着一个婆子,一进来就冲向炕边,“快看看!”后一句是对婆子说的。
婆子不是别人,正是在这一带很有名的崔婆子,专门治疗一些奇怪的病症,比如被蛇咬伤了,烧伤了之类的。
崔婆子狠狠喘了几口气,道︰“倒,倒水来。”
水氏早已备妥,立马将碗端过去︰“给!”水氏冷水。
崔婆子低头,将田兮小腿上的红线解掉,喝了一口水憋在嘴里。不知道念了些什么,降水喷在田兮脚踝处。
如此反复,吐了七次。
“还不太严重,有个两三天就可以下地了。”崔婆子将碗递给水氏,缓缓道。
听了崔婆子的话,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水青荷一放松,直接倒在田兮身边,昏了过去,双手还紧紧抱着田兮。
“青荷!”水氏大叫,心脏都快停跳了。
田老二一个大步跨过去,脱掉水青荷的鞋子,将她扶上炕,和田兮并排放在一起。
不用别人开口,崔婆子自动自发搭上水青荷的脉搏把脉。
一家人都焦急不已,就怕田兮好了,水青荷又出事,心高高悬起,紧张地盯着崔婆子,不错过她面上一丝表情。
崔婆子蹙眉又松开,淡淡道︰“是喜脉,她有身孕了。”
崔婆子的话无异于一颗重磅炸弹,直将众人炸得晕头转向,好半天反应不过来。
最后还是水氏先回神,多年没有再生的女儿,现在又怀上了,这是多大的喜事啊!她激动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抖着声音道︰“真的吗?”
水青荷的心病,就是她的心病,猛然听到这个好消息,她有点不敢置信。
“嗯,有一个多月了。”崔婆子很肯定,不过这家人好奇怪啊,难道没一个人知道吗,都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太好了,老天终于开眼了,我可怜的青荷!”水氏双手合十,对着天空拜拜,激动得落泪了。
冯氏也是开心,赶紧出去到厨房做吃的,弄喝的,来招待崔婆子。要不是崔婆子,他们还不知道水青荷怀孕了,无论如何都要感谢她带来的好消息。
田老二呆呆的,随即一阵狂喜涌来,不管是男是女,他都喜欢,这是他的第二个孩子啊。一手握着女儿的小手,一手握着妻子的手,双目盈满激动的泪花,看着水青荷肚子的目光,更加柔和几分。
当天晚上,水氏和冯氏做了好多好吃的,一庆祝田兮脱离生命危险,二庆祝水青荷怀孕,每个人都开开心心的。
田老二自然要住下来陪妻女,回田家坳的事情就不急了,一直住了好几天。直到田兮完全康复,又活蹦乱跳了,水氏才松口同意他们回家。
自从得知自己怀孕,水青荷就小心翼翼的,竭尽全力护着肚子里的孩子,既紧张又期待,心情明显好了很多。这心情一好,吃什么都上膘,短短一个月过去,人就丰腴了不少,整个人都散发着幸福的光芒。
田老二也很看重这第二胎,干脆辞了城里的工,待在家里照顾妻女,有时间编点箩筐,竹篮稍到城里去卖。他在这方面很有天赋,编的东西既漂亮又耐用,卖得很好,收入也不少。
水青荷有孕,既然有人开心,就要有人忧愁。其中,最恨水青荷有孕的,莫过于冯玉。一看到水青荷隆起的肚子,她就咬牙切齿,恨不得水青荷肚里的那块肉掉了才好。
冯玉如此忌恨水青荷,说到底还是因为水青荷不同意过继她家的小儿子,田老二的家底那是有目共睹的,她早就惦记上了,偏偏这两口子软硬不吃。
这天,田老二收拾好家里,看看没什么不妥的了,就道︰“青荷,你在家里啊,编箩筐的条子没了,我到山上去砍点。”
编箩筐用的竹条有好多种,一般用的是连翘藤上新发的嫩枝,俗称黄花条。这种黄花条砍回来就能直接用,别的不行,需要将条子分成好几股才能用。
水青荷知道他闲不住,就点头︰“那你小心点啊!”田兮被蛇咬,可是将水青荷吓坏了,现在还心有余悸。
“知道了。”田老二拿了把镰刀,摆摆手上山了。
田兮家院子里栽了好多杨树,此时太阳刚升起不久,阳光斜斜的照在树叶上,透过叶间的空隙漏下来,洒在田兮身上,不热不冷,暖暖的很舒服。
田兮坐在小板凳上,微眯着双眼,双肘拄膝托着下巴,思绪早已飘远。
这些天她一直在想,为什么崔婆子吐了几次口水,她就好了。要知道在现代,医疗条件那么发达,被蛇咬了不受一番罪也是好不了的。在这里,居然几口口水就能治好,这太不可思议了!
她很想问问是怎么回事,可又不敢,只能将问题憋在心里。
水青荷咬断线头,展开小衣服看看,满意点头。抬眸发现田兮依旧是那个姿势,有点担心,将阵线布料等放回笸箩里,上前轻轻覆上女儿的额头,柔声询问︰“兮兮,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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