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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空想(1/1)

不论如何,看上去万历皇帝对派遣潞王去东洋军府已成定局。

就连李太后也劝不住,最后大家说定潞王这次只是去东洋军府住一段时日,不算就藩,过些时候再回来。

谁知道潞王还没来得及高兴,他的万历皇兄便又塞给他一封信,让他过去拿给陈沐。

还叮嘱叶梦熊看好潞王。

说的潞王心里挺害怕,总怀疑皇兄是真打算什么都不给他准备就直接就藩了。

其实这倒是潞王想多了,万历确实打算让他回来的,只不过和潞王想象中的回还时间不太一样罢了。

去年朱载堉给朝廷写了封信,信上提到东洋军府的宗室大学做的挺好,许多宗室子弟都学了一门不但能谋生,而且能造富百姓的技术。

衣食无忧,且受人尊敬。

这给万历带来极大的兴趣,这次派潞王过去,不单单是要他在陈沐召开天国大会时当个吉祥物——还要把他送进宗室大学去。

学一门技术,亲身体验宗室大学的生活,规定他每月给万历写信,两年以后再放回来。

如果这条路线没什么问题,万历甚至打算将来在本土南北二京也开设宗室大学,完成由宗学到宗室大学的宗室升学路线。

而对于皇子,万历也所有考虑,宗学要上、经筵要讲、军事要懂,而且最好还要在继位前有掌政、领军的亲身经历。

人总是有优越感的,处在皇帝这个位置上,尤其以万历志得意满的小脑瓜,他想当然地就愿意总结一下以前的祖宗们谁强。

谁弱就不说了,但谁强他是能总结一下的,总结着就总结出个道理。

人呐,还是得实践。

太祖爷爷为什么厉害?那是亲自领军掌政,扫平天下的人物。

成祖爷爷为什么厉害?那是起兵靖难二次横扫天下的人物。

嘉靖爷爷为什么厉害?那是……那是因为爷爷是道长是神仙,神仙就没有不厉害的,何况爷爷和朕一样都喜欢猫,这肯定厉害,谁说爷爷不厉害?

放他娘的狗臭屁,朕不听!

所以说嘛,这皇帝要想厉害,还是得亲自平定天下,一平定天下弊病皆除,是处处焕发生机。

哪怕不能平定天下,总能上别处体验一把什么叫平定天下,咱大明平不得,难道那西方顺义王的西班牙、那黑瑞三的服兰喜还平不得吗?

在朕这儿他们不敢跳,等到朕的儿子治理天下,他们是不是就该跳了?

到时候就让在东洋军府宗室大学的皇子告诉他们个道理,跳就是皇子亲征。

事情一旦被万历这么想了,宗室大学立即被赋予非凡的意义,成为锻炼皇子的重要一环。

至少万历觉得,如果让他去选,哪一种生活对他的成长更多、也更高兴。

他更希望能从小像潞王与布塔施礼一样受到训练并减少部分日复一日的经筵,再变成青年时乘坐帝国最威武的兵船踏上新征服的土地求学。

乾清宫的耳房里他甚至能靠着万历舰船桌的长帆,抱着名为常洛的皇长子脑补出一个帝国继承人在新土地上几年的非凡经历。

在求学之时,常洛会在那得到数以千计智勇之士的誓死效忠与拥戴……

当外敌入侵、内乱爆发,常洛会率领帝国战无不胜的军队历经数次极为艰险困难且最终取胜的战斗……

他会在身上留下几个显眼并无伤大雅的伤疤……

几年之后,常洛带着效忠帝国的勇士、献给父皇的美女与无人能比的声望回到北京,在阔别已久的紫禁城,接受皇帝的检阅。

想着想着,万历甚至都有点嫉妒了,他多么希望能去东洋的是他自己呀!

堂堂大明天子,四月就读书识字,六岁就知道劝他爸别骑马。

“陛下天下主,独骑而骋,宁无衔橛忧。”

更别说带着御林军苦练冬夏寒暑,行军拉练、格斗刺杀、投掷射击、工事设垒、修营挖壕。

他上知天文下晓地理,论起骑马乘船,更是咱朱翊钧哪个比他不上?

学了一身文武本事,到头来整日将实践挂在嘴边对旁人三令五申,自个儿竟是除了练兵,什么都没实际操练过!

简直是岂有此理,难道咱朱翊钧去了西洋能比不上戚继美,去了东北比不上李成梁、去了东洋比不上林晓,难道就不能成立一番自己的事业吗?

真是越想越气,越想越嫉妒,最后竟皱起眉头把襁褓里的朱常洛往万历舰甲板上一放,掀过去啪啪地朝那小屁股蛋儿来了两巴掌。

吓得一旁王安连忙上前阻拦,就差跪地上了,连声道:“哎哟,爷爷您这是怎么了,皇长子没哭也没闹啊!”

就听见被王安拦到一旁的万历抻着胳膊从日月章纹袍里伸长了胳膊指着船上嗷嗷哭得跟个狼似得朱常洛恶狠狠道:“朕打的就是他不哭不闹!”

“好你个洛哥儿,真是好运气!”

王安都吓蒙了,甚至有些怀疑人生。

弓着腰在万历舰前保持着抬手护住朱常洛的动作,脑袋在几秒钟里快速地在皇帝与皇长子之间转了好几遭。

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爷们儿究竟错过了什么?’

刚才皇帝还好好的呀,在那念叨着什么‘宗室大学’、‘给朕带美宫人回来’之类的话,转眼就变了脸色。

嘿,他娘的,端是个天威难测!

他哪里知道,就刚才那一会儿,万历已经在脑子里把朱常洛潇洒的半辈子过完,就连给他带回来的美宫人嘴角的相思痣长哪儿都想好了!

最后一合计,自个是读书、操练、习惯性罚跪,虽然自己不哭,可没少拱着火让潞王连哭带闹哇,最后怎么样?

也不就是多去了个天津。

反倒是这个八斤二两的白胖小子,连个爹都还没不会顺顺当当地喊呢,就啥都轻而易举地得了。

多气人呐。

“唉,最气人的是,这事还得等,朕还得等十几年,太漫长了——王安。”

“嗯?”

“要不你也去吧,去东洋,把宫里的画师、还有那些写字的都带去,把你所见所闻,所思所想,全部都给朕带回来,朕太想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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