碍于咸池城目耳众多,云河不便在大众广众下跟他们当面解释。
云河问那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回答:“我姓游,单名一个黎,黎明的黎。”
游黎的相貌不但最出众,而且还是这些人当中,最沉着冷静的,有着超出同龄人的成熟和机智,让云河看着十分满意。这也就是为什么云河第一眼会看中游黎的原因。
“游黎?不错的名字。”云河笑了笑,从怀中拿出一张银票,递给游黎,道:“游黎,你先带大家去附近找个地方吃饱,再给大家买一些合身的衣物,然后就去买三辆马车,一个时辰后回码头这边找我。我想到附近走一走。”
“好的,谢谢主人。”游黎恭敬地答应。
这群奴仆中,那个十岁的小女孩高兴地跑到游黎身边,牵着游黎的天真地笑道:“黎哥,太好了!我终于不用饿肚子了!还有漂亮的新衣服穿呢!”
游黎一脸溺爱地低头说:“鹃儿,这多亏主人仁慈,还有呀,在主人面前你得要规矩些……”
“嗯嗯!”小女孩高兴地应着,朝着云河灿烂地笑起来:“谢谢主人,主人你真是个大好人呀!”
“不用谢。”云河淡然地说着。心里却是有些感慨。
只是一顿饭,一件衣服,就能让这些人如此满足,他们到底还遭遇了多少苦难……
云河便好奇地问游黎和小女孩:“游黎,你们是之前就认识的?”
游黎脸色一沉,悲愤地说:“我们十个人都是同一条村的。数日前,奴贩子入村,从数十名村人中挑选出我们这十个容貌尚可的,剩下的人全都被奴贩子杀了。这些可恶的奴贩子在临之前还放火烧村……我们不但失去了亲人,连家也没了……”
说到痛苦之处,游黎的眼眶红红的,其他奴仆听到游黎重述悲惨的经历,个个都低下头轻声哭泣起来。
“真是太过分了!那个奴贩子就是刚才市集那个摊主吗?”云河气愤地问。
仅仅为了捉十个奴仆,就灭了整条村,这实在是毫无人性!
云河现在十分后悔给了那摊主一百万。要是刚才就清楚这事,必不会轻饶那个摊主。
游黎摇了摇头道:“他已经是终端商了,我们被运到咸池城码头之前,已经转卖了两次。”
云河问:“那你还记得那些人的模样吗?”
游黎难过地说:“那些人担心我们会报仇,都蒙着面。我们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再说,像这种情况,在咸池城外的边远地区已经屡见不鲜。每天不知道有多少条村子重演着相同的悲剧。”
云河听了,心里既气愤又难过。
归究到底,这种事情的发生是因为这个国度的法则。在这里,上民为尊,下民为卑,下民甚至不被当作人看待。
现在他才发现,处于距离无上国最边远的凤来小镇已经是下民的世外桃源了。
从某种意义上讲,商人杜博明比起这样奴贩子已经是一个行善积德的良商。起码他正经八道地跟凤来谷做开采银矿的生意,带动了凤来谷的发展。否则以杜博明的财力和背景,轻易就能剿灭凤来谷,占据银矿。
就连自己,他也没有用硬手段迫使自己留下来,而是放了自己走。
现在,他只是救了十个下民,但是整个无上国,仍有千千万万的下民无时无刻被高高在上的上民所欺榨,生命如同被踩在脚底下的烂泥。
云河很想为这些无辜的人做点什么,但只恨没有这种力量。
现在,他只能尽自己所能,能救多少个就救多少个。
“游黎,你们抓紧时间先去打点一下吧!”云河吩咐。
“是的,主人。”游黎这才收起悲伤的思绪领命了。但见云河一听自己说到屠村的事情就没再追问,心里有些失落。
看来这位新主人不想惹事生非。
也对,自己只是一个奴仆,本来就没有尊严可言,难道还指望身份尊贵的主人替自己报仇甚至是重建家园不成?
自己本来不该对主人抱有这种幼稚的幻想。主人能仁慈地让自己丰衣足食,比起那些被活生生折磨死的奴仆,自己已经十分走运。
现在,游黎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失言,跟云河说了自己的身世,他害怕会令云河厌烦,便是不敢再多言,老老实实地带着其余九个奴仆向着市集一家饭店走去。
其实云河并不是对他们漠不关心,而是此刻并不是听他们诉说经历的时候,得尽快把他们带出城才行。对于下民来说,咸池城绝对不是一个吉祥之地。
但是他们没有通行证,守护城门的侍卫是绝对不可能放他们出城。
所以云河打算先去帮他们办一张通行证。想到要花一些时间去手续,所以他才让游黎带他们先去找点吃的买一身新衣服。
毕竟看他们无精打彩,面黄肌瘦的样子,似乎已经饿了很久。一身衣服不但单薄还很破烂,都是些还没成年的孩子,云河不忍心亏待他们,岂料游黎会误会呢!
他记得以来凤来谷的谷主梅伯说过,每座城池的单一通行证是一万。那么十个人,也只需要花十万就够了。
令门。
每座城市申办通行证的地方。
当云河出令门的人出示自己的通行证,并示意要办十张普通的咸池城通行证,令门的人都对他殷勤不已。
本来这个流程至少也要得十天以上,但是四城通行证是富贵和权力的象征,因此令门的人给云河开通了绿道,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就办好了。
云河没想到,杜博明送的通行证这么好用。
云河回到市集上,将神念延伸出去,很快就捕捉到游黎他们的气息。他们就在前方不远的饭店里。
但是情况有些不妙,游黎似乎是跟店里的掌柜吵了起来。
云河加快了步伐赶过去。
游黎他们被饭店的掌柜赶了出来。
“你们这些乞丐竟敢到我们店里要饭?是想找死吗?给我有多远就走多远!别影响我们做生意!”掌柜拿把扫帚,狠狠打在落在队伍后面,走得最慢的小女孩小鹃儿的脚上。
小鹃儿痛得摔在地上,哭得哇哇大哭。
游黎赶紧抱起鹃儿。但见小鹃儿的脚被扫帚打中那地方马上多了一道红色的淤痕,整只脚踝已经肿了起来。
别看这是一把普通的扫帚,打在无境修身上没什么大碍,但是体质孱弱的圣体质被打中,轻则挨点痛,重则断骨伤筋,甚至会内伤。
小鹃儿的脚骨头已经被敲断了,即使将来伤口好,走路也会一瘸一拐……
小鹃儿哭着道:“黎哥,小鹃儿的脚已经断了,即使治好了也是一个废人,主人是不会再要我的了,我活着也没有用处。你别理小鹃儿,快走吧!”
她明明受了委屈,受了伤,还如此懂事,为自己的安危着想。
游黎看得心痛极了,生气地吼掌柜:“我们不是乞丐!再说我们身上又不是没钱,你凭什么乱打人?”
掌柜的眼睛长到鼻梁上,一脸鄙夷地说:“看你们一身破破烂烂,臭气薰天的还好意思说自己不是乞丐?说不定你们是从哪个奴主手中逃出来的吧!还敢在我们的饭店撒野!即使你们身上有钱,也是从你们从前的主人那里偷来的!去死吧!对于你们这种偷窃的逃奴,就算直接打死也不用负责任!”
掌柜说着,目露凶光,举起扫帚,就狠狠地朝着游黎和小鹃儿身上打下去!
游黎紧抱着小鹃儿,用自己的身躯护着她,可小鹃儿还是吓得脸都青了,要是游黎的后背被打中,那还有命吗?
眼看那扫帚就要落下来,掌柜眼前青影一闪,云河已经冲到掌柜前面。
但见云河伸手直接抓着扫帚,厉声道:“停手,他们是我的人。”
这把扫帚终于在距离游黎不到半尺的地方顿了下来。
“你是什么人?敢阻我驱赶乞丐?”掌柜凶巴巴地问云河。
云河一只手抓着掌柜的扫帚不放,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令牌,不悦地道:“来你们这家饭店吃饭,还要刨根问祖,出示证明不成?你们饭店好大的威风,比守城门的侍卫管得还严,难道你们这家饭店是皇帝开的?”
看到云河手中的令牌是四城通用令,这个掌柜顿时脸色一刷的青白了。
四城通用令牌,并不是是你有钱就能弄到的,持有这种令牌的人非常则富,要么就来自皇族,要么就自来四大家族或是朝中掌管要职的重臣及其家属,并不是这个掌柜所能惹得起的人物。
这个掌柜吓得慌张地把扫帚扔掉,向云河恭恭敬敬地弯腰九十度,低声下气地道歉:“公子,刚才都是一场误会!都怪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你,请你恕罪。为了以表歉意,公子今天在本店所有消费可以全免。”
“那我就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云河怒气难抑地说着。
“伙计们,你们还不出来招待我们贵客?”掌柜嘻皮笑脸地说着。
云河冷冷地盯着他道:“你打了我的人,难道就请一顿饭作罢?我打你一顿,再请你吃一顿可以吗?”
掌柜立即会意,他不好意思地说:“公子,你别打我啊!我这开饭店的还得用这张脸来招待客人。公子你放心好了,待会我会请全城最好的大夫给那个丫头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