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下意识地看去,只见是净槐带着两只小猫儿不知何时来了厅中,或是见有生人在,刚跨过门槛儿就猫着腰要退出去。
那衣着华丽,梳着小辫子的小姑娘却小跑了过去,弯腰抱住了其中一只小猫,满脸喜爱地在怀中轻抚着,“雪白雪白的,可真可爱呀……”
“喵呜——”净槐仰着脑袋不甚友好地叫了一声。
“这大猫护崽,小东西身上又脏,和恪公主还是快快放下来吧,免得弄脏了衣裳。”况太妃说道。
见净槐确实是要发怒的模样,小姑娘虽不舍得,却还是赶忙放了下来。
“皇祖母,我喜欢那只猫儿……能不能带回宫去养着?”她来到太后身边,小声地问道。
“你近来的功课也做不好,字儿都没认几个,还要养这小畜生?”太后虽还是在笑,说出来的话却是没得商量,让小姑娘一阵失望。
然余光扫到那可爱的小猫,还是忍不住道:“那皇祖母就带回寿康宫去养嘛……皇祖母成日拾掇那些花儿啊草儿啊的,难免也有无聊的时候,再者说了,让它抓抓老鼠不也是挺好的么?”
“你这猴儿,明明自个儿喜欢,却偏要推脱说是怕哀家无聊。”皇太后无奈地笑了笑,却是道:“可能不能带回宫去,可要问问它的主人舍得不舍得送给咱们才是啊。”
和恪却是真的机灵,闻言立即笑着扑到况太妃面前,扯起她一只手来央求道:“太妃娘娘,您就送一只给皇祖母吧。”
况太妃微微一笑,不着痕迹地推开了她的手,点头道:“既然太后和公主喜欢,那便带一只走吧。”
“谢谢太娘娘娘!”和恪高兴地道:“那我帮皇祖母挑一只。”
话罢打量着门边的两只小猫儿,一眼便决定了:“就要那只全白的——”
因是杂交的缘故,另外一只脸上有两块花色。
“那只近来不肯吃东西,偏弱些。怕是难养活。公主若真想要它,便留在静云庵里养大些,等活的稳当了再抱回宫去吧。”况太妃讲道。
“啊……”和恪有些失望,但因喜欢的很。哪里舍得再等些时日,歪着脑袋打量了一会儿那只花脸的,觉得也不错,便凑合道:“那便换它吧。”
况太妃:“随公主喜欢。”
太后又坐了一会儿,因宫中还有事。便婉拒了况太妃留她在静云庵中用饭的客套之辞。
况太妃和玉嬷嬷将其送出静云庵,望着轿子越来越远了,玉嬷嬷方皱了皱眉。
“太妃已出宫清修多年,一直本本分分的,太后却还不肯放心,时不时地便要过来敲打,这份疑心病竟是半点也不减当年。”她攥了攥手中的帕子,道:“真怕有一日……”
“不必理会她。”况太妃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有些事情不必去管。
也管不了。
玉嬷嬷见她表情,也不好再多说。
“那丫头该等的急了,进去吧。”况太妃转了身。
“是。”
况太妃带着玉嬷嬷来到后堂之时。冯霁雯正坐在堂中和两个丫鬟剥核桃吃。
“成何体统。”况太妃轻斥一声。
“太妃来了……”冯霁雯忙地站起身来,拂了拂手上的核桃残渣。
两名丫鬟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下了手中的核桃和核桃钳,退到了两侧站好,仿佛一直都是这么站着的。
“这一会儿就饿着你了?”况太妃皱着一双颜色深浅得宜的黛眉走近,不悦道:“在自家尚要多加注意,更遑论是出来做客。如此失态,岂不遭人耻笑。”
“我去别人家做客时可规矩着呢,送上来的点心都按照您的吩咐动也不动。”
言下之意便是没拿静云庵当别人家了?
况太妃看了她一眼,边坐下边道:“数你的借口多。”
这便是妥协了。
玉嬷嬷在心底笑叹了一口气。
这世间能磨得太妃娘娘也为之妥协的,怕也只有这冯小姐一个了。
“这核桃是给您带的。您要不要尝尝,这里还有剥好的呢。”冯霁雯讨好地将盛着核桃仁儿的小碟子递到况太妃面前。
“留着你自己吃吧。”况太妃瞥了她一眼,她只好悻悻然地收了回去。
见她坐下之后也不怎么说话,全然不比往前的模样。况太妃冷笑了一声,道:“不过就是说了你两句而已,竟也犯得着跟我使小性子了吗?”
使小性子?
没有啊。
小茶忙地解释道:“太妃娘娘,姑娘不是在同您使性子,我们姑娘近来的心情都不太妙。”
况太妃这回倒真的有几分意外了。
起初还不察觉,后来的接触中便发现这丫头心性极为柔韧。凡事总爱往好的一面看,面对外面的种种流言也未见她皱过一下眉,眼下能有什么事儿让她心情不妙的?
心下这么想,说出口的却是:“又捅娄子了?”
提到自己烦恼的原因,冯霁雯便忍不住想要叹气,核桃也没有胃口吃了,满面愁苦地说道:“太妃娘娘,我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了。”
如今的她,面临着人生最大的一道坎儿。
况太妃嘴角一抽,皱眉道:“好好说话。”
冯霁雯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把这桩心事说出来给太妃听。
憋着心里实在难受,而除了太妃之外,她也不知道还能跟谁说了。
“你们去外面守着吧,我跟太妃说会儿话。”她屏退了两个丫鬟。
况太妃看了她一眼,遂道:“玉儿也下去吧。”
玉嬷嬷应下,退了出去之后将门合上。
房中的光线一下暗了很多,但因窗子尚且大开着,并不算昏暗。
“究竟出了何事?”况太妃面色有几分严肃。
冯霁雯满面苦色地道:“近来祖父在给我物色婆家,可我不想嫁人。”
况太妃的面颊又轻轻一抽。
饶了这么一圈儿,没想到等来的是这样一句话。
她活了大半辈子,还不曾有晚辈跟她说过这样的话。
还是这么直截了当的说出口。
就好似……母女谈心一般随意。
望着小姑娘苦大仇深的模样,况太妃的口气难得柔和了些,耐心地道:“为何不想嫁人。女子总归是要嫁人的。只有嫁了人,后半生才算有了归宿。”
“您说的都对……”这些道理她自然也懂,但却还是没办法说服自己嫁给那些多有着中二病的熊孩子们。
但她就是再将太妃视作自己人,这句话却也是不能说的。因为在太妃心中,自己只怕才是更熊的那个,哪里还有嫌弃别人熊的道理。
她只能道:“可祖父也太心急了,****提起此事,我被他说得都怕了。”
“能不急吗。”太妃瞥了她一眼。说道:“明年大选后,必有许多闺秀被撩牌子出宫,届时京中多了这么些适龄可婚配的女子,岂还有你的立足之地?英廉大人必是想趁此之前,将你的亲事尽早敲定下来。”
冯霁雯愕然。
原来还有这么一个内幕啊……
祖父,我错怪你了,真的。
她有些感动,又有些慌乱。
如此一说,那她会不会很快就要面临订亲了?
祖父选的人,必然不会太差。而到时她又能拿什么借口来推脱呢?
冯霁雯一瞬间方了。
“可我在此之前从未想过嫁人,一点准备都不曾有。”
“别说的好像明日便要出嫁了似得。”况太妃漫不经心,却字字见血地道:“我倒觉得你如今需要担心的并非是你想不想嫁,而是纵然你愿意嫁,可有人愿意娶你。”
冯霁雯惊了一下,遂觉醍醐灌顶。
“您说的对,您说的太对了……”她看向况太妃,露出恍然的表情来:“我还不一定嫁得出去呢。”
况太妃:“……”
原本是用来打击她的话,可为什么她看起来这么高兴?
嫁不出去,难道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冯霁雯顿时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她真的太杞人忧天了。
差的祖父看不上。不舍得她嫁过去,而太好的必然看不上她。
“太妃,您真的太适合谈心了。”冯霁雯满面真诚地感慨道。
简直是排忧解难的代名词啊。
“你绝对是这世上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
可是,况太妃和冯霁雯都低估了冯英廉的办事能力。以及对孙女的亲事上心的程度。
冯老爷子近来回家的时辰晚了很多。
一日两日还不起眼,可接连半个月,冯霁雯便觉出不对劲了。
冯霁雯问他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他却摇头笑着称冯霁雯多想了,只是年底将至,内务府里需要处理的事情也多了起来。
冯霁雯信以为真。
直到有一日。她借用从况太妃那里学来的一道冬日里养脾胃的方子,熬了回药粥,装在保温的密瓷壶里让小厮送去内务府给冯英廉之时,顺嘴道了句:“祖父近来每每在内务府里点灯熬油的处理政务,实在辛苦,日后你半下午都记得回府一趟,我吩咐了厨房****做一些滋补的食物,你按时送去给老太爷补身子。”
小厮一脸茫然地道:“姑娘您真有孝心,可老太爷一直同往常一样过了申时牌就从内务府出来了,也没见得多忙啊。”
府中上下,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庆叔的影响,净是些爱讲实话的下人。
冯霁雯闻言怔忪地看着他,印证道:“你是说老太爷同往常一样的时辰从内务府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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