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秀身形一晃,含笑走上前去,好奇地问道:“香儿在看什么书?”
“一垩本贝萨人写的游记。”唐凌把手中书抬起,让上官秀能看到封面。
“香儿看得懂贝萨语?”
“里面的插图很精彩。”唐凌放下手中书,看向上官秀,问道:“听说,刚才有贝萨的使者前来求和?”
“是的。”
“你未允?”这段时间,唐凌对贞郡军的状况已有所了解,真正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许多将士都开始挖野草的草根来充饥,面对如此困境,上官秀竟然还能拒绝贝萨的议和,她实在猜不透上官秀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是未允。”
“为何不允?现在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唐凌颇为担忧的提醒他。
“不急。”看到唐凌皱起秀气的小眉头,上官秀笑了笑,抬起手来,轻轻把她的眉头扶平,说道:“也不是不急,是我们不能表现出着急的姿态,要把贝萨人逼到比我们更急更紧张,只有这样,才能让贝萨人全盘接受我方提出的条件。”
“狡猾。”唐凌拉下他的手,抚摸着他厚实的掌心。上官秀不仅狡猾,而且他的心又黑又狠,这一点唐凌一直都知道。
唐凌的狠,很多时间是狠在表面上,内心还有柔软和脆弱的一面,而上官秀的狠,则是狠在里面,表面上看,他为人谦和又平易近人,实际上,他的内心要远比外表看上去强大得多,也冰冷坚硬得多。柏渡亿下潶演歌馆砍嘴新章l节
上官秀在软榻旁坐了下来,喃喃说道:“在谈判中不狡猾,那就是愚蠢。”
国与国之间的谈判,涉及到的是国家利益,这时候不耍心机,还和人家去讲什么谦卑礼让,受损的不是自己,而是整个国家。
看到他脸上的倦容,唐凌又感心酸,又感到心疼,她的小手搭住他的双肩,把他拉倒在软榻,让他枕在自己的身上,说道:“阿秀,很累吧!”
她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让上官秀的身子僵了僵,但很快便又释怀,转了个身,侧枕着唐凌的小腹,芬芳而又不浓烈的幽香钻入鼻孔,沁人心脾,他舒适的叹了口气,笑道:“早就习惯了。”
比现在更辛苦更疲惫的情况他也不是没经历过。
“在我这里睡一觉吧!”
“不用……”上官秀刚开口,唐凌说道:“我有问过你身边的宪兵,你昨天一宿都没怎么合眼。你的身体,不仅是你自己的,同时也是朕的!”说话之间,她坐起身,轻轻揉着上官秀的额头。
上官秀不是不想睡觉,也不是真忙到一点睡觉的时间都没有,而是他根本睡不着觉。
身为全军的主帅,他的压力太大了,深入贝萨腹地作战,孤立无援,稍有不慎,就可能导致全军将士丧命,他的身上,背负的是数以十万计的人命,这种压力,不是常人能承受得了的。
唐凌的小手仿佛有股魔力,在她轻轻的揉捏下,倦意渐渐袭来,上官秀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重,竟然枕着她柔软的身子,真的睡了过去。
听到他冗长又匀称的呼吸声,唐凌的手指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划动。
这段时间来,他清瘦了不少,脸颊上还长出青青的胡渣,看上去倒是变得越加的成熟。
“等这一仗打完,我们回京后就成亲,可好?”“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受困在赛尔城的时候,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出现,看到有你在,我当时什么都不怕了。”
她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轻轻抚摸着上官秀的脸颊。上官秀睡下还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营帐外有宪兵走了进来,站在屏风后,插手禀报道:“陛下!大人!贝萨使者求见!”
感觉到枕在自己大腿上的上官秀动了动,唐凌眉头紧锁,露出不悦之色,问道:“贝萨使者现在何处?”
“回禀陛下,就在帐外!”
“让他在外面先候着吧!”
“是!陛下!”报信的宪兵答应一声,转身正要出去,上官秀睁开眼睛,说道:“等一下!”
“大人!”
“让他进来,顺便把军师也请过来。”
“是!大人!”
等宪兵走出去后,唐凌无奈地看着上官秀,说道:“你可以再睡一会的!”
“等仗打完,我可以连续睡上三天三夜。”上官秀混沌的眼眸很快恢复清澈,向唐凌笑了笑,又补充了两个字:“我们。”
唐凌玉面绯红,狠狠挖了他一眼,说道:“美得你。”
“既然回京就要成亲,难道我们不是睡在一起吗?”
“你都听见了?”红晕之色由她的脸颊迅速扩散到粉脖。
上官秀忍不住仰面而笑,抬起头来,在唐凌的菱唇上轻啄了一口。即便他睡着了,他的耳朵也是张开的,周围的一切动静都瞒不过他的耳朵。
威尔是和孟秋晨一同进到寝帐内。
看到寝帐里端的软榻上,上官秀正枕着唐凌的腿躺着,孟秋晨急忙垂下头,微躬着身形,再不敢多看第二眼。
威尔则惊讶地打量着上官秀和唐凌二人,这一对青年男女,男的俊朗飘逸,女的绝美无双,好似一对璧人,就算是见多识广的威尔,此时也看直了眼。
“先报姓名,这是来访者的基本礼貌,难道阁下不懂?”上官秀没有要坐起身的意思,依旧躺在唐凌的腿上,如此待客,当然是很无礼也很傲慢的举动,只是头下的柔软让他眷恋,他也不认为贝萨的来使有让他以礼相待的必要。
上官秀的目光在他身上扫动时,威尔感觉像是有把刀子在自己的身上划来划去,他吓得一缩脖,下意识的低下头,颤声说道:“我……我是威尔?普洛斯公爵!”
“哦?你就是普洛斯公爵?”
“正……正是。”
“哈哈!”上官秀大笑,慢悠悠地说道:“普洛斯公爵好大的胆子啊,竟敢出使我风营,不知道我军将士都在等着取你的项上人头吗?”
他说的轻描淡写,威尔可是吓出一身的冷汗,他双腿发软,险些没当场瘫坐到地上。
他的胆子从来都不大,否则的话,也不会坐在城内,遥控指挥西城防线,更不会让自己的亲侄女去代替他。
见他吓得面如土色,身子哆嗦个不停,唐凌忍不住咯咯地笑出声来。
上官秀终于懒洋洋地坐起身形,扭了扭脖颈,发出嘎嘎的脆响声,说道:“普洛斯公爵不必害怕,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规矩我还是懂的,请坐吧。”
威尔听闻,如释重负,有种坠入地狱又重新爬上来的劫后余生之感,他抹了一把额头渗出的冷汗,连连向上官秀躬身施礼,慢慢走到一旁的铺垫上,坐了下来。
孟秋晨则是走到他的对面,坐下。
二人落座后,上官秀拍了拍巴掌,安容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端着托盘,将上面的茶杯一一摆放在上官秀、唐凌、孟秋晨、威尔四人的面前。
“请问,大人就是上官公爵吧?”
“我是上官秀!”
“哎呀,果真是上官公爵,失敬、失敬!”威尔以风国的礼节,向上官秀欠身拱手施礼。
连本国的礼节都不守了,改用敌国的礼节,果垩然是个没骨气的家伙!上官秀心里感觉好笑,贝萨王廷难道是没人可派了不成,怎么会派来这么一个软骨头的人来议和?
“普洛斯公爵也是来议和的?”
“正是、正是!”
“你能做的了贵国国王的主?”
“这……”
“我不想浪费时间,更不想白费唇舌,如果普洛斯公爵不能做主的话,就请回吧!”
“这……还请上官公爵提出议和的条件,我……我一定把上官公爵的条件带给王兄。”
上官秀没有立刻接话,揉着下巴,审视的目光在威尔的脸上扫动个不停。
威尔下意识地又垂下了头,完全不敢和上官秀对视。过了片刻,上官秀慢悠悠地说道:“我的条件有三。第一,贝萨需向我国赔款银币两万万枚。”
“多……多少?”威尔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两万万枚!”
“两……两万万……”
“第二,贵国需向我国割让纳西克亚地区。第三,贵国需向我国开放木伦城及周边地区,允许我国在此通商及驻军。”
木伦城,属赛尔城邦,位于加布尔地区的最西南。木伦城的北面是西奥仑,南面是纳西克亚,东面是加布尔,西面是杜基,地理位置可谓是得天独厚。
上官秀说允许风国在木伦城通商,这是一句虚话,两国之间的通商从来没断过,他真正想要的是,风国可在木伦城驻军,这一点对风国极为重要。
其一,可以进一步的控制和保护西奥仑的索兰城邦,其二,可抑制宁南由杜基向东扩张,其三,风国可把木伦城作为己国统治纳西克亚的前沿,一举多得。
听完上官秀提出的这三个条件,威尔傻眼了,这三个条件,他一个也应允不了。
两亿枚的银币,那得是多少钱,就算把贝萨的国库全部掏空了,也不够这个数,身为财政大臣的他,又哪会不知道贝萨国库现在的存钱有多少。
至于割让纳西克亚,和允许风军于木伦城驻军,那对贝萨而言,简直就是国耻,比赔款更甚,这又哪是他能做出决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