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煦批复奏折的手略微顿了一下,抬起头来瞧着林芷萱道:“我的确问过娘。可是娘说,她并不知道是谁。已经找到了曾经偷摸给沐华裳送饮食的小太监,只是前不久,暴毙身亡了。”
太皇太后重新派人去细查这小太监的底细,得知这个小太监因为入宫晚,在宫中备受欺负,所以并无宫女太监与他交好,众人对他更是知之甚少。所以至今,竟然一无所获。
林芷萱心中更是有几分烦乱,抬眼瞧钟,已经快到子时了,杜勤怎么还没有回来。
正想着,忽然外头秋菊来传话,说杜勤来了,请见王爷。
魏明煦吩咐让他进来。
林芷萱因穿着寝衣,所以只在里间,并没有出去相见,只隔着屏风,在后头听着她们说话。
魏明煦在正堂见了杜勤,却瞧见杜勤面色十分的难看:“怎么了?”
杜勤单膝跪地,给魏明煦行了大礼:“都是奴才办事不力,沐太妃不在景仁宫。”
“什么?”魏明煦惊诧道,“什么叫不在景仁宫?你可仔细搜过了?是她躲起来了,还是她逃了?”
杜勤俯首道:“属下已经细细地将景仁宫搜查了一遍,翻箱倒柜,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搜了,一无所获。
而且在宫墙的西南角,属下看到有堆叠起来的桌子椅子。沐太妃怕就是从那里踩着摞起来的桌椅,翻墙逃脱的。而景仁宫中尘埃极厚,怕是已经逃离很久了。”
魏明煦命人将景仁宫落锁,不许任何人伺候她,也不许任何人给她送衣物饮食,却不曾想,因此整个皇宫的人果然将她都忘了,竟然没有人察觉,没有人知道,那个锁起来的景仁宫里头,竟然已经空空如也。
她不是死了,而是逃了。
可是逃了,又会逃到哪里去呢?
她已经逃跑很久了!
会不会已经被沐家或是魏延显的人救出皇宫了。
此番要求赦免沐华裳,竟然只是一个让她复出的幌子!
魏明煦眉头紧锁,对杜勤摆了摆手,道:“下去吧。”
林芷萱瞧着杜勤走了,这才从屏风后面转出来。
一个原本应该被饿死渴死等着被收尸的人,竟然逃出升天。
可若是没有人提及,宫中怕是都没有人再回在意景仁宫了,或许沐华裳就可以在外头安稳终老。
但是她今天竟然设计要回来。
就说明她根本不安于平安终老,她还是想要拼尽全力跟魏明煦争上一争。
有人不仅给沐华裳送衣裳饮食,还将她救出了景仁宫,可见沐华裳在宫中做了那么些年的贵妃,还是留存了不少自己的势力。
林芷萱自言自语了一句:“沐家,究竟想干什么。”
魏明煦思忖了半晌,却拍了一下桌子,道:“沐华裳应该还在宫里。”
林芷萱问道:“为什么?”
魏明煦道:“宫中的情形一直都是娘在留意,而宫外沐家和肃郡王府我都有一直派人留意着。并未听说有什么可疑的人进入沐家或是肃郡王府。”
林芷萱道:“许是化装成丫鬟之类的,若是府里多了一个丫鬟,想来也不会惹人注意。或是养在外头的别院里。”
魏明煦却摇了摇头:“延亭若是当真救出了他的娘,难道会让她在府里做丫鬟吗?而至于外面的别院,那延亭和沐家的人定然会时常探访,可是却也不曾听说有这样的地方。”
林芷萱认真思索了片刻,也是点头:“景仁宫这么多年只有沐华裳一个人居住,她连水都没有,自然不可能会有心思去收拾,所以灰尘多些并不能说她就是离开很久了。而夜里,杜勤也未必能看的那么清楚。”
魏明煦觉着也有道理:“明日开了宫先去探查清楚再说。”
林芷萱却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能旁若无人地逃走,明天凌晨,难免不会再悄无声息地回去。”
魏明煦明白了林芷萱的意思,到时候开宫,正好当着众人的面迎她回来,事情就不好办了:“我明日会让杜勤再进去探查一次,之后会让人包围景仁宫,既然她逃了,那就让她回不来。”
林芷萱却觉着此事难上加难,毕竟今夜偷袭不成,哪怕沐华裳藏在深宫里,可只要趁着人多的时候冒出头来,道明自己的身份,魏明煦总不能当众杀了她吧。
“不如,王爷连夜运一具腐尸进景仁宫,明日就说沐太妃已经薨逝多年了。而面部已经腐烂,难以辨认。真的既然死不了,那便让她名义上死了,魏延亭一样要守孝。”
魏明煦瞧着炕桌上滴滴答答的西洋钟:“怕是来不及了,现如今要去找一个身量相符的腐尸,挖出来再送进宫去,怕是天已经亮了。
而景仁宫的门是从外面封死的,要想翻墙将一具尸体送进去还不惊扰宫里巡逻的侍卫,几乎是不可能的。”
林芷萱上前,轻轻安慰着魏明煦道:“王爷,那便让她回来吧。既然她费尽心机想要回来,那不妨看看,她究竟想干什么。”
朝阳殷红似血,魏延亭一大清早就入宫,要亲自去景仁宫,迎沐华裳出宫。
魏明煦一大清早就去跟太皇太后说了沐华裳失踪的事情,杜勤二入景仁宫,依旧空空如也。魏明煦即刻派人封锁了东西六宫,严密监察所有人的举动。
魏延亭瞧着宫中到处都是巡逻的侍卫,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夜之间宫里风声鹤唳。
只众人拆卸封宫的木板,打开了景仁宫之后,侍卫进去搜查,果然发现空空如也。
魏明煦的眸子却一直盯着魏延亭看,虽然在说出了景仁宫是空的的时候,魏延亭表现的十分惊讶,哭天抢地四下搜寻。
可是方才一打开宫门的时候,魏延亭却并没有第一个冲进来寻找自己的母妃。显然他是知道沐华裳并不在里头的。
魏明煦紧紧地拧起了眉头。
一个太妃在皇宫里莫名其妙的失踪了,这要是传出去,还不知道要被天下百姓如何添油加醋,实在有碍皇家尊严。
魏明煦的意思是,堂堂一个太妃,也是当初冒犯先皇,被太皇太后亲自下旨禁足的,如今竟然逃宫,实数罪大恶极。不妨对外宣称,沐太妃已经重病薨逝了,总比说失踪了,惹天下人笑话的好。
魏明煦瞧着魏延亭,道:“只是如此一来,延亭的婚事怕是就不成了,只能先为母丁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