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林芷萱穿着大红的喜服进来,屋里坐着的各位侧妃姬妾俱是望向林芷萱,凝了林芷萱又一瞬,继而有两三个人赶紧站了起来,有几个原本就站着的也是略显得恭敬了些。却也有几人神情倨傲,岿然不动,只上下打量林芷萱。还有的则是看向了端坐在堂中主位上的孟泽桂,见孟泽桂缓缓起身,这才跟着一个接一个稀稀拉拉地起了身。
林芷萱将众人的反应一一记在心里,却不曾急着发难,而是看向了与自己对面而站的那个看起来弱不禁风面色苍白并病怏怏的孟泽桂。
孟泽桂面容带笑,走上前来,给林芷萱屈膝行了一礼,却只是蹲礼,而并非跪礼,孟泽桂是侧妃之首,她既然如此,其他众人也仿效,对林芷萱行了个蹲跪之礼。
林芷萱只静静看着,孟泽桂适才假装亲热,迎了上来给自己行礼,却让自己站在了门边,是想让自己站着受她们的礼。而自己作为魏明煦的正妃,原本该是等明日进宫向太后请过安之后,再回来接受她们的磕头朝拜的,而如今孟泽桂是想趁乱,这样一个蹲礼就把自己打发了。
孟泽桂心中又何其不难堪,让她要向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行礼。
况且,自己与她又不是初次见面,林芷萱曾经随着孟泽兰去过自己床前,当时自己那般倨傲让她坐在小杌子上,将她当个晚辈赏她这个商她那个的,如今再见面,孟泽桂总觉得林芷萱定然会记恨于她,会设计挤兑她,也因着从前的事无地自容,十分的不想见林芷萱。
孟泽桂连带着便生出几分厌恶来,甚至是恨意,可脸上却还只得笑着对林芷萱道:“妾身见过姐姐。”
林芷萱瞧着这跪了一屋子的人,便也没有与她多话,实则是自己站在这里冷得很,便只含笑道了一句:“诸位姐妹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说着林芷萱已经抬步,往主位上走去,丫鬟们关了门,林芷萱坐定,瞧着众人也已经站了起来,才问孟泽桂:“王爷不是吩咐了阖府即刻离京避痘么?怎么都聚在了我这里?”
孟泽桂含笑上前道:“王府里离京的事情妾身都已经安排妥当了,这才领着诸位妹妹们来拜见姐姐,姐姐不起驾,我们哪敢先走。姐姐的包裹行囊妾身已经命人打点妥当了,姐姐的陪嫁之物,贵重的已经收入簿册,暂且留在王府,轻便的便跟车随行,此番是特来请姐姐启程的。”
林芷萱接过秋菊递来的暖茶,她着实冷得很,抿了一口才,听着孟泽桂的话,心中倒是暗气,自己的包裹行囊?哼,她如今竟然就敢擅动自己的东西,连自己陪嫁她都有这个权利帮自己分门别类,决定去留,这般“干练”。
又当着一众侧妃姬妾的面请自己上她安排好的马车,倒是与旁人无异了。况且即便是魏明煦的侧妃姬妾,这行囊包裹,带什么不带什么,也是自己拿的主意,自己竟然比他们还不如了,事事处处只能听她的安排。
孟泽桂这哪里是来与自己商议王府事宜交接权利的,她明明是来吩咐自己的。
林芷萱放下茶杯,才含笑道:“孟侧妃当真是细心呀,考虑得这般周详。不愧是王府里的老人,上上下下都打点得这样妥帖。留京的重器钱帛都安置在了哪里?可都有人看着?到时候京中一乱有些事情可不得不防啊。”
孟泽桂自上次去林府见了林芷萱,心中便只觉得这个小丫头仿佛是个难缠的角色,更让她心惊的是,如今京城出了这样的大事,就连自己都胆战心惊,不知道该如何自处,王爷竟然特意去吩咐她,将王府的上下事宜与林芷萱商议,听林芷萱吩咐。这个小丫头何德何能,得王爷这般信任?孟泽桂心中暗恨王爷偏心,却只道等事发之后还不吓得这小丫头屁滚尿流,缠着自己叫姐姐,求着自己赶紧带她离京。
哪里曾想,她这般不慌不忙,竟然坐下来细细问自己王府中事上下的安排。
自己原本不十分将她放在眼里,想着带着这些与自己相熟的姐妹们来个人多势众给她个下马威,让她日后在王府里也好有个忌惮,知道该听谁的话,却不想倒被她此刻端坐在上,慢慢问话,而自己和众姐妹,她却连个座都不赐。
孟泽桂小心斟酌着言辞,林芷萱她倒不十分的怕,只是王爷此时仿佛被她迷了心窍,若是王爷回来被她告上一状,自己这么些年在王爷面前赚下的贤德可就付诸一炬了。
孟泽桂含笑对林芷萱道:“姐姐不必担心,王府之中自有几个外人不知的密室暗道,家中的重器都被妥善安置好了,若不得钥匙,谁都取不出来,况且也已经安排了妥当的人留在府里守着,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林芷萱闻言唇角的笑意越发淡然:“那钥匙呢?”
孟泽桂面色一白,心中警铃大作,却只得硬着头皮,强撑着脸上的笑意道:“钥匙有三把,一把在王爷贴身侍从肃羽手里,一把在管家刘义手里,还有一把,在妾身这儿。”
林芷萱静静瞧着孟泽桂,才欲说什么,却听见她身后竟然有人先开口了,那人轻笑了一声道:“王妃好大的气魄呀,这才进王府就惦记上孟姐姐手里的钥匙了。且不说王妃年幼,能不能保管的好这钥匙,只说这王府上上下下数百人,如今也还不知道王妃王妃张什么样子呢。也是我们姐妹勤快,得先睹王妃尊荣。毕竟洞房合卺之礼不成,也是孟姐姐谦卑,尊称姐姐一声王妃,可这王妃,此时此刻,终究还不是货真价实的王妃呢,姐姐着什么急呢?难道怕这钥匙晚了一步,还会飞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