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萱默然看着他,冷声道:“曹公子别忘了,你也是个残废。”
曹柏图面容骤然狰狞,半晌才看着林芷萱道:“我好歹是个身份贵重,能给你们锦衣玉食的残废。”
林芷萱冷然道:“一个做不了官,也承不了爵,生母还是个卑贱婢女的残废。”
曹柏图半晌才咬着牙对林芷萱近乎嘶吼地道:“是又怎样!这是我唯一的条件,除非你答应嫁给我,否则,我绝对不会放姓任的半条活路!不管你们找侯爷,还是找王爷,就是找天王老子也一样!”
说罢,曹柏图转身,一瘸一拐却大步流星地走了。
要出二门的时候,正碰见从沐家回来的林雅萱母女两个,林雅萱和刘夫人都吓了一跳,退到了一旁避着,林雅萱问着刘夫人:“这是个什么人,怎得长得这般凶狠。”
刘夫人拧眉看了曹柏图的一瘸一拐的腿,道:“怕就是那个曹柏图了,怎得请到咱们家来了?”
林雅萱拧着眉头道:“谁知道呢,林姝萱家里乱七八糟,就没有安顿的时候,请他来咱们家怎么办,若是被人看见,被沐家知道了怎么办?我和沐嘉翟的亲事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刘夫人脸上这才露了笑意,安慰着林雅萱道:“不会的,咱们不是都跟沐大太太说好了吗,用不了多久,沐大太太就会来替沐家四爷提亲了。”
林芷萱却和林姝萱在正堂之中怒气未平:“怎么会有这样没脸没皮的疯子,我如今都要怀疑大姐夫是不是真的抢了他的妾了。西北的案子是不是审错了!”
林姝萱心中悲苦,却劝着林芷萱道:“他是个这样的人,你当你大姐夫就是个好的?”
言罢,只觉得双眸发涩,再也说不出话来。
十月初一,林芷萱和林姝萱去了李家,见了李淼生,细问了昨日他们在王府的情形。
李淼生脸色也很难看,只对林芷萱道:“那个人张狂无礼,满口胡言,被王爷留在府里喝茶了。”
喝茶?
林芷萱拧了眉,曹柏图可不是个爱喝茶的主儿:“那他的随从呢?”
实则还是怕他们将事情闹出来,就不好收拾了。
李淼生道:“王爷说,他与慕义候好歹还是旧识,曹柏图是故人之子,乍来京城,人生地不熟的,住在官驿不妥,便由他代为照顾,他的小厮随从也都被王爷请到了王府里一同照看着。不会纵他在京城兴风作浪的。”
林芷萱和林姝萱这才放心下来。
李淼生看着那姐妹两个难得回李家一趟,也不想再提这些烦心事,只与林芷萱道:“我昨儿还听说,令尊林大人今年考核三年政绩,因赈灾防疫有功,得了个大计一等。蔡阁老已经打算将林大人引荐给皇上,林大人想必已经得了信,不日就会进京述职。”
林芷萱和林姝萱闻言,眸中都漾起了喜意:“伯父说的可是真的?”
李淼生含笑道:“昨日在王爷处,亲口听蔡阁老说的,怎会有假?只是,如今你们也算是举家入京了,无论是住在李家还是住在梁家,终究不便,倒是不妨在京中先置办方宅子。我前些日子听说在鼓楼西街有所不错的宅子,还有兴华胡同似乎也有要卖的宅子,这件事情你可以去问问奇儿,他前些日子打算要在京中再买一所宅院,倒是打听过这样的事。”
林芷萱听了李淼生的话,却是五味杂陈,虽然含笑应了,心中却七上八下,没着没落。
林芷萱和林姝萱既然来了李家,李家又帮了她们这么大的忙,自然也不能不去拜见老夫人和李梓安,又去见了孟泽兰,如此,在李家一闹就是一天。直到天色将暗,林姝萱和林芷萱才打道回府。
林芷萱与王夫人说了林鹏海要进京述职的事,一家人都是高兴得满面红光。
那夜,林芷萱却偏偏睡不着了。
秋风飒飒,窗外的树映着月光在窗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摇摇晃晃,晃晃摇摇,一如她此刻的心事。
只有夏兰睡在林芷萱拔步床旁的炕上,听着林芷萱翻来覆去,犹豫了半晌才开口问了一声:“姑娘睡不着吗?”
林芷萱听了夏兰的声音,忽然很想找个人说说话,可是若是那个人是秋菊就好了。
夏兰见林芷萱没有吭声,还以为是自己唐突了,又赶紧闭了嘴,不敢再言语。
林芷萱又翻了个身,才对夏兰道:“我没事,睡吧。”
夏兰应了一声:“唉,姑娘若是想要什么,只管叫我。”
林芷萱轻轻“嗯”了一声。
又怕再扰了夏兰,只那样静静躺着,不再翻腾。却忽然又想起了魏明煦送给自己的那锭银锭子,还有那里头“安心”两个字。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为什么父亲今年绩效会得了个大计一等,明明山东瘟疫横行,林芷萱也是知道自己父亲的斤两,不过能报个不失,如何就会有这样的功劳,竟然还能有这样的荣幸进京述职呢?
是因为底下的人见自己与庄亲王王妃王佩珍情同母女,还是因为自己帮楚楠料理了王家的亲事,吏部的人抬举父亲呢?
又或者,是因为他吗?
蔡永严是他的人,蔡永严竟然亲自保荐父亲进京,那便是定了有提拔之意。
而李淼生今日竟然让自己在京中置办宅院,那是不是在暗示自己,父亲要留任京城了。
他甚至连宅子都替自己问过了,为什么李淼生忽然对林家的事对自己的事忽然这般热络了起来呢?
难道,难道真的是因为他吗?
可是,楚楠说了,他终于要迎娶他的王妃了。
廖家,廖玉菡。
魏明煦所做的一切想必还是在报答自己当初的救命之恩吧。亦或者只是下面的人借抬举林家,来巴结讨好他,他不过是默许了而已。
况且,李家也不过是李淼生对自己好罢了,李家的老夫人、李梓安和梦泽兰都对自己如旧。
林芷萱不许自己再自作多情。
她此生并没想过要嫁人,她不会去嫁一个与她如今的年纪相仿的孩子。可是那个人,给了她想法,希望,和可能。
她也没想到自己跟楚楠和芦烟在一起的时日长了,竟然也会同小女儿一样,心中产生这样的悸动和……或许是倾慕吧。
但是,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尚未娶妻。
而如今,他要成亲了,林芷萱绝不可能容忍自己与李婧一样自堕身份去给人做妾。
“夏兰,”林芷萱坐了起来,唤了夏兰一声,“你去帮我取样东西。”
她,不想再为他辗转难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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