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黄昏,酒会依旧热闹非凡。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间,便已经日暮西斜,身为主办人之一的刘德昭站起身来,拱手道:“今日酒会极为畅快,诸位何不即兴赋诗,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吴秋华和武三春相继站了起来,邀请诸位读书人吟诗做赋。
诸位读书人自然不会客套,各种文会都是传播文名的大好去处,今日酒会自然也不例外。三位主办人话音一落,便有年轻秀才挺身而出,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诗词念出。
“为了参加此次酒会,这些人算是准备了不少时日。”风重楼呵呵直笑,显然是看不惯此等弄虚作假的行为,“酒会属于文会的一种,主办人一般都会随机为题,每次参加文会都会有这等人参与其中。”
乔居正向来不喜议论他人,今日难得点头,道:“酒会花会这些文会,大多以酒花命名,这些人倒是能钻空子。不过要是像东山文会那等文会,这些心机根本用不上。”
张易展颜一笑,道:“何谈用不上,像谢雨姑娘此等人物,这种投机取巧的家伙,恐怕根本不会受到她的青睐。”
“啧啧,阿易,你对谢雨姑娘了解的颇为深刻嘛。”风重楼做出一副文人都懂的模样,让张易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风重楼见乔居正和张易都不搭理自己,朝着四处望去,许多读书人座位旁都有妙龄女子陪伴,不由得感叹道:“再过两年,我便及冠了,到时候我参加文会,一定要带三五个美娇娘。”
张易两人默契举杯,假装没有听到某个碎嘴才子的抱怨。
酒会主办人武三春暗地对张易等人眨眼,旋即起身举杯对陈书文道:“没想到今日陈县令能够光临酒会,真是不胜荣焉,咱们要不请陈县令赋诗一首吧?”
诸位读书人皆拱手道:“请陈县令赋诗一首。”
陈书文微笑起身,与诸位读书人见礼,道:“多谢诸位厚爱,那本县就不客套了,今日酒会,便以这桂花酒为题,作诗一首吧。”
“好好好!”
众人纷纷鼓掌。
武三春暗自给张易三人一个眼神。
张易看向风重楼,风重楼微笑摆手道:“别看我,这可不是我捣的鬼,武家刘家吴家这两年在白马郡的生意被陈家大肆抢夺,对陈家早有怨言。武三春三人故意邀请陈书文前来,还不是想让你这镇国之才的白马三杰之首张易出面打压他的文名。”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这句话有时候倒真是应景。”乔居正摇头道,他对武三春等人原本还有些好感,此刻顿时烟消云散。
张易颔首,想不到今日自己竟然会被当枪使。要不是陈府跟张府的确有大仇,他今日恐怕跟乔居正一样鄙夷对方,甚至甩手便走。
风重楼面带微笑回应武三春等人,声音却故意压低道:“阿易,你暂且藏拙。陈书文诗名颇盛,待会若是觉得自己所做的诗不能胜过他,就干脆不作便好。”
张易笑而不语,静待陈书文作诗。
陈书文原地踱步,很快就提笔作诗。
陈书文将上好的宣纸铺在桌上,手中浮现一支进士文宝笔,耀眼无比,随着他的书写,整个宣纸上开始绽放光芒。
举人书文运,只要读书人文位达到举人,书写文章便会出现相应宝光。出县文章一层宝光,达府三层,鸣州五层,镇国七层,传天下的文章则是九层宝光。
除此之外,原作宝光必有一层。
此刻随着陈书文的书写,整个宣纸上开始浮现宝光,两层宝光迅速出现,不少读书人开始拍手称赞,这首诗已经有了出县的水准。很快,第三层第四层宝光相继出现,陈书文这首诗有了达府的水准。
陈书文依旧在书写,第五层宝光缓缓浮现……除了张易,所有人都开始紧张起来。若是再出现一层宝光,陈书文这首诗便会鸣州。
风重楼都为张易捏了把汗,张易虽有张镇国之称,但不可能每首诗都镇国,那只能用妖孽来形容。要知道上次在天凉食府,张易也才做出一首鸣州诗。
张易云淡风轻,他对文章宝光的了解比在座众人强得多。陈书文这首诗,第四层宝光出现的时候,都有些后继无力,第五层宝光已经极为虚弱,根本不可能诗成鸣州。
除非最后一句诗画龙点睛,远超前边所做,这种诗少之又少。在张易的记忆中,圣院倒是有几位师兄做出过这种镇国诗或者传天下诗作,但是他们在进士文位的时候,也做不出此等妙诗。
陈书文区区进士,张易对他极有信心。
果然,不出张易所料,五层宝光微微颤抖,陈书文轻轻抚去额头汗水,微笑道:“让大家失望,这首诗还差一些方才鸣州。”
“县令大人这不是折煞我等么?刚才数十人都开口作诗,只有两人刚刚达府,一首鸣州诗都没有。”其中一位举人立即笑道,“况且我跟刘兄那两首诗刚刚达府,跟县令大人这达府巅峰的诗作不能相比。”
另外一名诗成达府的读书人正是刘德昭,他点头道:“颜兄所言非虚,县令大人这首诗只差一丝便可鸣州。只要传播出去,相信不过数月,就是一首鸣州之作。”
其他人纷纷附和,祝贺陈书文诗成达府。
陈书文一一回礼,做足姿态,突然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失声道:“本县糊涂了,竟然忘了张镇国在此。本县如此孟浪,无疑于班门弄斧,只是贻笑大方。”
陈书文心中暗笑,张易虽然号称张镇国,但他毕竟年轻,而且只做出一首镇国诗。他这首诗堪比鸣州,如果张易在众人面前怯战或者所作诗词品质颇低,定然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
诸位读书人这才想起张易在场,纷纷吆喝着让张易来一首。
张易微笑望去,诸位读书人倒是十分热情,真心想让自己作一首诗。但陈书文双眸中的那一丝得意极为明显,看来他心中认定自己做不出来鸣州诗作。
风重楼和乔居正有些担忧的看向张易,却发现他微笑自若,方才将悬着的心放下。
武三春等三人相视一笑,他们倒是担心张易怯战,否则就不能打击到陈书文。
在场众位读书人当中,有许多了解陈府张府恩怨者,自然极为期待,若是张易此番胜过陈书文,张易文名会再次传扬开去。若是失败,以陈府的手段,张易的文名肯定会遭受严重打击。
“张易有个不情之请,若是有人肯帮忙的话,在下便作一首诗也无妨。”张易豪迈一笑,俨然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刘德昭挺身而出,道:“不知张镇国有何要求?”
其余众人纷纷应和,倒是比方才陈书文诗成达府还要兴奋。毕竟张易是做出过镇国诗的天才,若是今日再出一首镇国诗,整个酒会都会名扬伏流国,他们也算沾光。
张易淡然一笑:“其实很简单,不知哪位举人书法好些,能否帮在下书写诗作?在下对诗作宝光极有兴趣,奈何修行时日尚短,未能晋升举人,故而有求大家。”
“我来!”
张易话音一落,人群中便走出一位读书人,正是方才诗成达府三人中的颜姓读书人。
刘德昭欣然笑道:“张镇国,颜兄的书法冠绝白马,由他来书写你的诗作最为合适。”
张易连连点头,这位颜姓举人的名头颇响,号称白马郡年轻一代书法之冠。
此人名为颜宽,白马郡荣阳城人氏,自幼学习书法,更是被一位书法大儒收入门下。这位大儒曾经无意透露,颜宽的书法境界将来不在自己之下。
要不是颜宽实在按捺不住寂寞,来参加今日酒会,倒是无缘帮张易书写接下来的这首诗作。
颜宽准备好纸笔,摆好架势,整个人的气势便浑然天成,跟方才未曾握笔的他完全不同。对这等爱好书法的人来说,手中纸笔,便如同将士手中长枪。
“颜兄,那便麻烦你了。”张易见颜宽准备妥当,长身玉立,踱步走出席位。
颜宽微微点头,一言不发,全身的精气神都凝聚在手中文宝笔之上。
“君不见,秋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张易昂首念出第一句,一股豪气油然而生。
颜宽双眸露出精光,手中举人文宝笔龙飞蛇舞,迅速将这句诗誊写在上好宣纸上。
轰!三层宝光骤然浮现。
此诗并非张易本人书写,没有原作宝光,三层宝光表明第一句诗已然达府,在场所有人的都震惊了。
陈书文目瞪口呆,心中气血上涌,差点一口老血喷出。原本是想给张易好看,没想到自己是自找苦吃。
风重楼和乔居正也张大了嘴巴,张易这首诗明显是万年前极为流行的古诗,当今鲜少有人做如此诗句。没想到张易不但精通,更有如此实力!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千金散尽还复来。”
张易闭眼吟诗,丝毫没有被在场众人的反应所打扰。
颜宽更是聚精会神,他已经可以肯定,一首镇国诗将要在他的手上诞生。今日能够书写镇国诗,是来参加此次酒会莫大的荣幸。只是自己只有举人实力,恐怕对不能完全书写。
第二句书写完成,宝光再添两层,诗成鸣州。颜宽手中的文宝笔微微颤抖,脸色惨白,显然以他的实力书写这首诗作已经极为困难。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曾谷子,单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张易犹自忘我诵读,突然听到噗嗤一声,连忙睁开眼睛。
颜宽口吐鲜血,虎口震裂,脸色更是犹如金纸一般,完全失去了血色。他身前宣纸,正散发出七层宝光。
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知晓张易是被颜宽吐血所打断,这首诗绝不可能在此结束。那就说明,张易这首诗只做了一半,便已然镇国。
半诗镇国!
如果做足全诗呢?是否已然传天下?
十六岁的天才诗人,不,已然是妖孽!
ps:为了本章的诗词我选了几个小时的诗,写好的时候用的《短歌行》,不过经过几位朋友提醒,《短歌行》在此处却是不如《将进酒》,那便用《将进酒》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