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二章.大朝议(二).(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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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皇子朱和坚,这个城府极深、心机阴狠、不折手段的野心家,终于要走出幕后、登上舞台了。

这样一来,除了德庆皇帝、周尚景、以及赵山才之外,又一个值得赵俊臣重视的人物出现了!

对于这般情况,赵俊臣早就有了预料,但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赵俊臣依然是隐隐感到了一丝压力。

其实,朱和坚的心智手段恐怕是比不上周尚景的,也没有德庆皇帝的大义名分与政治手腕,更不似太子朱和堉一般贤良名声传天下,但从某方面而言,朱和坚带给赵俊臣的压力却又要比这三人更强一些。

这是因为,朱和坚的城府极深、手段最狠,行事风格也不似德庆皇帝、周尚景、朱和堉一般有迹可循,他的实力至今依然是深藏不露,对于赵俊臣而言,朱和坚的存在可谓是充满了未知。

未知,往往就代表着危险!

唯有知己知彼,方可百战百胜,但赵俊臣对于朱和坚的了解只是冰山一角罢了,所以赵俊臣自然是没有对付朱和坚的把握。

虽然,赵俊臣与朱和坚目前存在着合作关系,但朱和坚显然不是一位胸怀博大之人,未必能够容下赵俊臣的存在,两人将来很有可能会反目成仇,所以赵俊臣对于朱和坚一直是心有戒备。

“这样看来,朱和坚马上就要由暗转明了……不过,这未必就是一件坏事,朱和坚从前最大的优势就是隐藏在暗处,无人能够察觉到他的计划与行动,但他身处明面之后,最大的优势也就失去了,我也正好可以趁机试探一下他的真实本领……储君之位,固然是令人眼红,但这个位置也同样是一个火山口,他即使能够坐上去,也未必就能坐稳……”

赵俊臣暗暗想道。

另一边,见赵俊臣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竟然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太子朱和堉眉头愈加皱了起来,质问道:“怎么,难道你不愿意?”

看着眼前的太子朱和堉,赵俊臣眼中闪过了一丝怜惜——这个人固然是迂腐固执了一些,但他绝对是一位好兄长,为七皇子朱和坚可谓是掏心掏肺、尽心尽力,然而七皇子朱和坚却是一直在利用他的兄弟之情、觊觎他的储君之位,无时无刻不是在暗中算计于他,也不知太子朱和堉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察觉到这一点。

有那么一瞬间,赵俊臣很想要告诉朱和堉真相。

不过,赵俊臣终究还是忍住了。

因为,太子朱和堉绝不会相信自己的警告,并且赵俊臣也很讨厌做无用功。

最终,赵俊臣只是垂头答道:“为皇室尽力,下官当然愿意,还请太子殿下放心,等朝议结束之后,下官回府后第一件事就是亲自将名医章德承送到七皇子的府上。”

赵俊臣这句话的重点,在于“亲自”二字。

因为,赵俊臣突然发现,趁着这次为七皇子朱和坚诊断病情的机会,自己与七皇子朱和坚可以正大光明的进行接触了——若是平时,像是赵俊臣这样的外臣是不能随意接触皇子的,但有了太子朱和堉的要求,这次见面也不会引起太多的怀疑。

然后,赵俊臣也可以趁机试探一下七皇子朱和坚的虚实。

另一边,听到赵俊臣的回答之后,太子朱和堉并没有察觉赵俊臣的言中深意,只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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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朱和堉达成了目的之后,自然不愿意与赵俊臣多聊,就打算转身离开。

只是,就在转身之际,太子朱和堉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身体微微一顿,却是再次将目光放在了赵俊臣身上。

接着,太子朱和堉微微犹豫了一下之后,再次开口道:“近几天以来,屡屡有人向我提到你,说是我朝商税的混乱现状唯有你赵俊臣才有能力扭转……趁着这个机会,我想问你一句,你当真有把握可以扭转我朝的商税现状?”

赵俊臣同样是稍稍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实话实说道:“下官心中倒是有一些主意,大约有六七成把握。”

“六七成?”听到赵俊臣的回答之后,太子朱和堉微微一愣——他深知商税整顿的困难性,所以六七成的把握绝对不算低了——然后则是摇头道:“若是没有夸张,这已经是极高的把握了,但就算这是真的,我也绝不会允许由你来负责此事!哪怕是父皇的态度已定,我也一定会与父皇据理力争!”

听到太子朱和堉的言论之后,赵俊臣只是沉默不语,并没有质问原因,也没有进行反驳。

不过,赵俊臣虽然没有质问与反驳,但太子朱和堉已是进一步说道:“因为,你是一个贪得无厌的贪官!若是商税整顿的事情交到你的手上,不知会有多少民脂民膏、朝廷税银要被你私底下贪墨掉,到时候受损的只会是朝廷与百姓!获利的只是你们这些蠹虫!”

对于太子朱和堉所讲的情况,从某方面而言赵俊臣还真是无法反驳。

虽然,赵俊臣已是很久都没有贪污挪用的举动了,然而赵俊臣的手下却是一批贪得无厌的蠹虫,但赵俊臣又不得不借助他们的力量,所以赵俊臣一旦负责了商税整顿的事情,必然会有一批民脂民膏、朝廷税银要被他们私底下贪墨掉。

这般情况,赵俊臣在短时间内也无法完全改变,最多也只能稍稍控制一下罢了。

当然,赵俊臣虽然不会主动贪污,但赵俊臣的手下官员贪污之后,同样会将很大一部分赃银主动上交给赵俊臣,从这方面而言,赵俊臣也不能算是无辜。

不过,虽然无法反驳太子朱和堉所说的情况,但对于太子朱和堉所表达的观点,赵俊臣却有着不同的看法。

于是,赵俊臣也终于不再沉默,突然开口询问道:“下官有一事不明,还请太子殿下指点。”

太子朱和堉微微一愣,但还是说道:“说吧。”

赵俊臣问道:“官员最基本的职责,究竟是做出政绩?还是清廉自守?清官难道就一定是好官?”

太子朱和堉也并非是一个纯粹的笨人,听到赵俊臣的询问之后,很快就猜到了赵俊臣的言中深意,却是沉默着没有回答。

然后,赵俊臣又问道:“下官举一个例子,当然这也仅仅只是一个例子而已……若是下官在不损民利的前提下,每年都可以为朝廷增加国库收入一千万两白银,其中又有三百万两银子被损耗掉了,但每年依旧可以增加国库收入七百万两白银,那么这件事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另一位官员,每年只可以为朝廷增加国库收入三百万两白银,并且还可以如数的缴入国库,没有任何的损耗,那么此人与下官相比,又是孰优孰劣?”

太子朱和堉冷笑一声之后,反问道:“你所谓的‘损耗’,就是贪污了吧?这些年来,你就难道是借着这个理由心安理得的贪污受贿?即使你当真可以每年为国库增加一千万两银子的收入,但也不代表着你就有了贪污其中三百万两银子的权力!”

赵俊臣轻轻一叹,说道:“太子殿下讲得有理,但您的这番话只是避重就轻,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太子朱和堉冷哼一声,说道:“哼!本太子又为何要回答你的问题?你的问题本来就有谬误之处!为何不能是有人既可以为朝廷增加国库收入一千万两白银,又可以将这笔银子没有任何损耗的全部上缴国库?”

显然,这段时间以来,太子朱和堉的固执性格虽然没有改变,但思维逻辑能力倒是增长了许多,并没有掉入赵俊臣的逻辑陷阱之中。

可惜,赵俊臣的询问,不仅仅只涉及到了逻辑,也涉及到了现实。

于是,赵俊臣回答道:“太子殿下,很遗憾的是,确实没有人可以同时做到这两点!即使此人是一位完人,不仅能力出众,还可以廉洁自守,但他办事的时候,终究需要下面官员帮衬着,一旦失去了下面官员的支持,此人的能力即使再强,最终也只会是一事无成!但他手下的人却不可能全都是完人,这世上的完人并没有这么多,也不能用完人的标准要求所有人!

事实上,不论是谁,想要成就一番大事,就必须要先想办法带动手下人的积极性,让手下人看到尽心办事的好处,对于有些事情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打击了手下的积极性不谈,你的精力也会分散,大都消耗在整顿风纪上面了,这样一来,又如何还能成事?”

赵俊臣的这一番话,似乎有些道理,可惜这些道理与太子朱和堉的认知完全相反,所以赵俊臣的话声刚落,就遭到了太子朱和堉下意识的斥责:“歪理邪说!”

然而,斥责之后,太子朱和堉却是一时间也找不到具体的论点论据来反驳赵俊臣的观点。

于是,太子朱和堉只能用嫌恶的目光盯着赵俊臣,气氛一时间竟是僵持了下来。

幸好,就在这个时候,皇极殿的大门缓缓打开了。

这就意味着,大朝议终于要开始了。

于是,太子朱和堉狠狠瞪了赵俊臣一眼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看着太子朱和堉离去时的背影,赵俊臣轻轻叹息一声。

太子朱和堉是理想主义者,仿佛白莲花一般出淤泥而不染,但赵俊臣则是一位满身泥垢的现实主义者,相互之间果然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理念,分歧极大、最难统一。

不过,赵俊臣只是稍稍感慨了一下,他的心神很快就集中到了接下来的大朝议之上。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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