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九章 隐藏之患(1/1)

阿拉伯帝国的内乱是可以预见的,毕竟内部派系太多,意识形态不一而足,必须攫取最高的权力才能够获得最大的利益,你死我活刀光剑影不可避免,从古至今,甚至直至一千年后也从未消停。

其内乱之规模比之华夏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房俊不在乎他们打生打死,阿拉伯帝国的强盛某种意义上促进了文化的融汇交流,却在主观上敌视任何文化,殊无好感。

他在琢磨这一次哈里发的变更能否给大唐带来好处。

但是思来想去,也想不到什么可以渔利的地方,毕竟远隔千山万水,相互之间无法影响彼此,唯一可以接触的地方也只有商业贸易。

然而想要大规模的贸易也不现实,毕竟如今大唐举国上下都在筹备东征,谁敢在这个时候增派前往中东的船只?

只能说道:“兹事体大,我必须入宫与陛下禀报,然后经由政事堂商议之后裁决,才能够给予阁下回应。”

盖迪尔忙道:“这是应该的,不过我希望如果贵国不能在国家层面予以帮助的话,还请阁下看在我们之间友情的份儿上,给予力所能及的帮助,当然,我们哈希姆家族绝对不会亏待自己的朋友,肯定会给您足够的补偿。”

这个倒是好办,房俊便答允下来。

只需要让刘仁轨的安南舰队支持小侯赛因,使其保住目前的形势,那么便可以建设一条长期的贸易航线,财富会潮水一般涌来。

当下设宴款待了盖迪尔一番,又在寻了一处僻静院落将其安置。

前往住处的时候,盖迪尔说道:“这次我从东海前来,随行船队已经抵达长安城南的码头,船上载有我家小主人赠与聿明雪姑娘的礼物,不知可否请贵人通知其前来领受?”

房俊为难道:“非是我不肯帮忙,实在是也不知聿明姑娘如今身在何处。”

聿明雷那厮跟随自己从江南返回之后,便一头扎进书院山顶的格物院中,平素行踪不定神神秘秘,很长时间都是这种状态。回头去寻他,问问他聿明雪那个丫头到底去了哪里。

“啊,原来是这样,那我看来不能完成小主人交待的任务了。”

盖迪尔很是有些失望。

临行时小主人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将这些礼物交给聿明雪姑娘,以表达他的思念之情。这可是从麦地那逃亡之初带走的珍宝的一部分,价值连城,对于流亡生涯很是重要,可见小主人对聿明雪的爱慕之心。

估计若非一夕之间从帝国之王子沦落为逃亡之人,想必自己这次前来大唐便会带来小主人的求婚之信吧……

盖迪尔叹息一声,道:“那可当真是遗憾,不过这些礼物乃是小主人叮嘱我带给聿明雪姑娘的,现在找不到她,不若便寄放在贵人府邸之中,待到何时找到聿明雪姑娘,再请您转交给她。”

他可是知道房俊不仅权势滔天,而且富可敌国,断然不会贪墨了这些财宝。

房俊自无不可:“吾虽不知聿明雪之行踪,不过气祖父兄长皆在长安,若是寻不到聿明雪,会将礼物转交给她的祖父兄长。”

盖迪尔道:“如此,多谢。”

房俊道:“无需客气,阁下不远万里而来,必然困顿疲乏,不若这便去沐浴歇息吧,明日一早,吾会进宫觐见陛下,将贵主人之请求转告陛下,由陛下定夺。”

将盖迪尔安顿好,房俊这才回到后宅。

……

“郎君是说,如今大食内部争夺皇位,已经同室操戈混战一片?”

武媚娘将桌上的账簿收好,转身站在房俊身后,一双柔夷轻轻揉捏他的肩膀,好奇问道。

对于时下唐人将阿拉伯帝国称呼为大食,房俊也早已习惯,颔首道:“没错,虽然看上去哈里发的位置已经归于阿里,可奥斯曼的党羽却不认同,内战必然在未来爆发。不过大食与大唐相距太远,其国内何等形势影响不到大唐,就算再是混乱,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现在的世界形势可不是未来的“地球村”,牵一发而动全身,落后的交通方式注定了相距太远的两个国家互不干涉,影响甚小。

武媚娘却不这么看:“怎么会没好处呢?先前大食人进犯西域,虽然被郎君一举击退,却并未伤筋动骨,必然贼心不死,依旧惦记着西域,一旦时机成熟说不定就会再次出兵。如今其国内为了争夺皇位,即便尚未能够展开大战,但任何一方都会在这个时候保存实力。那位大马士革总督不是当众展示了前任哈里发的血衣么?那就意味着必将向现任哈里发宣战,起码也要保持威压的态势给前任哈里发的追随者看,以便将这些势力吸纳过去为他所用。所以至少在大食国的哈里发之位稳定之前,他并不会再次进攻西域。”

房俊却摇头道:“你这就想当然了,番邦蛮族,虽说不至于茹毛饮血,但其思维方式、行事准则却与汉人大不相同。我们崇尚道义、凡事讲究师出有名,修身养德,‘道德当身,不以物惑’,推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而他们则不同,他们信奉的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唯有强者才会受人尊敬,弱者死不足惜。所以,或许在我们看来‘攘外必先安内’,必先占据大义名分,但是对于追逐利益的西方人来说,只要利益当先,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与禽兽无异。”

“居然这般?”

纵然再是聪慧、再有政治天赋,可毕竟并未太多接触到那些思想迥异的生活在遥远西方的番人,所以武媚娘对此有些不能理解。

以金相交,金耗则忘;以利相交,利尽则散。以势相交,势败则倾;以权相交,权失则弃。

若只是追逐表面上的利益,如何能够长久呢?

再者说了,人与禽兽之区别,就在于“善人者,人亦善之”,人怎能与禽兽一般弱肉强食呢?

房俊蹙着眉,又说道:“更何况如今举国之力皆在东征,广袤的西域唯有安西军苦苦支撑,独木难支之下,一旦被大食人探知虚实,说不定就会甘冒奇险予以偷袭,以安西军之兵力,恐怕难以招架。不行,我这就入宫禀告陛下,要及早对西域之态势做出预防,并且警告安西军定要加强戒备,绝对不能将内部之空虚示于人前,否则局势危矣。”

说着,起身就往外走。

武媚娘嗔道:“你这人哩,怎地这般心急?不是说了明早入宫吗,何必差这一下午。”

房俊边走边道:“军情如火,既然已经有了隐患,自然是及早处置,多耽搁一刻便会多一分危险,岂能懈怠疏忽?”

说这话,人已经走了出去。

武媚娘无奈,只得拿了一件大氅追出去,披在房俊身上。

天色阴沉沉的,又下起了雪。

……

房俊来到前院儿,命人套上马车,一众亲兵部曲簇拥之下出了府门直奔皇宫。

到了承天门外,下车让守门的禁卫入内通禀,没一会儿的功夫,便有内侍随着出来,说是陛下召见。

房俊进了宫门,正欲往神龙殿的方向走去,内侍却连忙拦阻:“越国公且慢,陛下此刻正在淑景殿召见。”

房俊一愣:“淑景殿?”

那位皇帝可是一直防着他接近长乐公主有如防贼一般,怎地无端在淑景殿召见自己?

心底狐疑,不知是不是长乐公主已经按照自己的嘱托予以规劝,脚下已经随着内侍绕了小半个太极宫,来到淑景殿。

“还请越国公稍后,奴婢入内通禀一声。”

内侍交待一句,让房俊候在门口,自去入内禀报。

房俊站在门口,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零星的飘雪,那内侍已经回转,道:“越国公,陛下有情。”

房俊走上台阶,迈过门槛,将身上大氅脱下交给门口的宫女,这才整理一下衣冠,脱下鞋子,踩着光洁的地板进入店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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