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兄,照昨日情形来看,这王家果然跟永安侯关系颇浅呐~!”
岐州,雍县的客栈内,宿醉醒来的李敬玄与卢承庆相约一处雅间喝茶,茶是上好的神仙茶,岐州这样的小地方自然是没有这等茶叶的,那是李敬玄来岐州时自己带的,他这以前喜金钱、喜权势、喜美女,自从炎黄商会推出神仙茶后,他又多了一项喜好,那便是喜神仙茶!
茶香缭绕,二人沉默半晌后李敬玄开口道。
“何止于此?李兄别忘了,王裕还是当朝驸马,与皇室也关系颇浅,如今他又与李泽轩来往甚密,而李泽轩,则是皇帝打压世家过程中的先锋,你说说,如今的王家,心是在皇帝那儿,还是在世家这边呢?”
卢承庆一只手轻轻拨弄着茶盏,另一只手轻摇折扇,一副翩翩公子做派,只听他漫不经心地说道。
李敬玄目光微沉,道:“一个李泽轩就已经如此难对付,若是王家再和李泽轩同流合污,那咱们五姓七望岂不是再无机会恢复往日辉煌~?”
卢承庆抬起头,淡淡道:“敬玄,如今世道已经变了,不是五姓七望,只剩三姓四望了,其中还包括一个李唐皇室,还有一个态度暧昧的太原王氏,从实力上来说,我们已然处于弱势。以前七大世家当以崔氏为首,但如今,王家有着皇帝的扶持还有李泽轩的帮助,恐怕会跃居于卢家和李家之上啊!”
李敬玄端起茶盏,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他皱起眉头,甚是烦闷道:“皇权强盛,而世家又人心不齐,依卢兄所见,我们李、卢两家,今后该如何自处~?”
“如何自处?如何自处全在于咱们家中族老们的态度,你我二人如今又做不了主!”
卢承庆苦笑一声,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和李敬玄如今只是卢、李两家最有可能成为下代家主的后辈而已,距离正式掌权还差得远呢,他们现在的境况其实跟王仁表差不多,只不过王仁表仗着同安公主与李二的姑侄关系已经谋得了一州刺史之位,而他们两人,现在还没入仕呢!
“唉!卢兄所言甚是啊!”
闻言,李敬玄不由脸色一暗,他重重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起身看向窗外,一脸忧心道:“如今咱们两家可谓是腹背受敌,但你我二人在族中均无实权,就算空有一身报复又能如何?只能寄希望于族中长辈,能带领家族渡过难关!”
“难!难啊!”
卢承庆凝眉深思片刻,摇头道:“若是搁在一年前,六大世家联合对抗皇权倒是还有三分希望,但如今,连实力最强横、底蕴最深厚的崔、郑二氏都被朝廷覆灭,咱们卢、李两家就算倾尽全力,恐怕也难以翻出什么浪花!
为今之计,只能求自保了!自管城一战后,卢家太公便一直严格约束族内子弟,令我们不得招摇蛮横、欺压百姓、违反王法,这便是担心我们步了崔氏后尘啊!”
李敬玄点头道:“我家也是!先前我二叔的大儿子霸占了一个佃户家的女儿,太公得知,直接命令刑罚堂将其打断双腿,并送往县衙!经历此事后,族中以往的那些浪荡子弟,如今全都人人自危,不敢再在外面恣意妄为了!”
“这么做是对的!”
卢承庆若有所思道:“当初崔家在长安城的宅子是如何被百姓们围堵的?还不是李泽轩将崔家近些年来所做的龌蹉事给公诸于世?咱们两家若是不想重蹈崔家的覆辙,就只能约束好族中的子弟!
管城之战后,让天下百姓,也让文武百官看到了五姓七望并非不可战胜,现在朝中的那些御史,可都盯着世家呢!一旦有世家子弟为恶,他们肯定会第一时间弹劾,一能获得皇帝的赏识,二也能在民间获得百姓的赞誉!所以,太公如此决断是正确的!”
“哼!这些忘恩负义的小人!那些御史中,有几个人没受过世家的恩惠?如今皇权鼎盛,他们便做那墙头草,嘴脸甚是丑恶!”
李敬玄不由冷哼一声,怒道。
他这话倒是说得不错,唐代建国后,沿用杨广旧制,开科举、揽贤才,但这个时代读书人想要参加科举,可是需要士族或者名人举荐的,五姓七望号称千年氏族,各家都豢养了大量门客,那些读书人为什么愿意当世家的门客?还不是因为世家有举荐之权和举荐门路?
如今大唐朝廷中的文武百官,可是有相当一部分人,都受过世家的举荐!
“滚滚朝堂,哪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罢了!”
卢承庆摇了摇头,很是理智地说道:“说句难听点的话,你我二人若是和他们易地而处,只怕做的会比他们更过分、更绝情!”
李敬玄顿时被噎了个不轻,他一脸郁闷道:“卢兄,你说话还是……还是那么耿直~!”
郁闷归郁闷,但李敬玄也知道卢承庆说的是实话,就是这实话有点太伤人了!
“呵呵!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卢承庆笑了笑,他端起茶盏,轻嗅一口,忍不住赞叹道:“好茶!好茶啊!抛开立场不谈,永安侯可真是一个懂得生活的人!你我虽然自小锦衣玉食、享尽荣华,但说实话,现在活得却不如永安侯万一啊!”
李敬玄见卢承庆开始品茶了,他连忙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些茶叶可是他好不容易搞到的,平时都舍不得喝呢!
“承庆你这话说的倒是不假!世家中人有谁不恨永安侯?但是大伙儿现在却都还用着永安侯造的东西,新式马车、自行车、卫生纸、神仙茶、神仙镜,不知不觉中,咱们的钱可都被他给挣去了!”
又喝了一杯茶水,李敬玄有些恼火道。
“那又如何?奇趣阁和奇趣阁工坊现在在大唐是无可替代,咱们要想挣这份钱,只能选择和他合作!”
卢承庆眼睛一眯,语不惊人死不休道。
李敬玄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道:“什么?合作?承庆你疯了?这话要是被卢家的族老们听了去,肯定又要训斥于你了!”
世家有世家的骄傲,纵使现在世家面对皇权已经全面处于下风,但他们骨子里面仍然是高傲的,与李泽轩合作,便等同于和朝廷合作、向朝廷低头!
卢承庆道:“形势比人强,如今不管族老们承不承认,世家都难以再抗衡皇权,为今之计,我们当以自保为主,只有活下去,后面才会有无限可能,若是像崔、郑二氏一样,则万事皆休!王家能攀上永安侯,我们为何就不能?至少迄今为止,除了与永安侯合作,你有更好的对付他的办法吗?那些曾经给他使绊子的人,如今坟头都长草了!”
李敬玄咽了咽口水,卢承庆这番话里面透露的内容太过劲爆和疯狂,但他仔细想来,又觉得卢承庆这番话很有道理,他不由坐直了身子,盯着卢承庆道:“卢兄,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令尊的意思?”
这个问题很关键,因为它关乎着如今的卢家,是不是也要像王家一样,倒戈于朝廷!
如果这真是卢家家主的意思的话,那仍然坚守在“世家阵营”的,就只剩他们赵郡李氏了!
卢承庆沉吟片刻,道:“这是家父的意思,但却并非卢家族老们的意思!在来之前,家父曾与我说过,让我切莫与王家交恶,最好能通过王家,搭上永安侯这条关系!王家能为永安侯做的,卢家也一样能做!”
“竟然真是卢世伯的意思!”
李敬玄顿时呆愣在原地。
卢承庆这时起身道:“我今日要动身前往长安,敬玄要不要同去?”
李敬玄这时终于从震惊中回过了神来,他奇怪道:“去长安?卢兄你去长安做什么?”
卢承庆负手而立,幽幽道:“明日午后,蓝田县有场炎黄商会举办的募捐大会,我倒是很想去看看,虽然时间上恐怕有些来不及,不过我正好要去长安城拜访一些人,也就顺路了!”
“募捐大会?卢家居然也要参加那募捐大会?”
李敬玄脸上更是不可思议,世家有钱自然是不假,但他们绝对不可能把钱拱手送给朝廷!募捐大会是为谁募捐,这个只要消息不闭塞的人心里都清楚,而听卢承庆的意思,卢家居然要参加募捐大会,这如何让他不惊讶?
“募捐大会卢家的确打算参加,家父前日便已飞鸽传书于长安那边的一个商铺管事。而我明日若是能赶上,自然要去见识见识!毕竟这募捐大会,出自于永安侯的手笔,卢家要是能出一分力,不仅永安侯会记得我们的好,陛下也会记得!敬玄你要不要与我同去?”
卢承庆淡然一笑,问道。
闻言,李敬玄脸上一阵阴晴不定,思忖片刻后,他拱手道:“兹事体大,小弟不敢擅专,我得请示家父!”
卢承庆摇了摇头,道:“可是募捐大会明日便开始,岐州离赵郡可不近,时间上恐怕来不及了!”
“这……”
李敬玄也知道卢承庆说的在理,他犹豫片刻,咬了咬牙,道:“好!那我便先随卢兄去长安,路上飞鸽传书于家中,如果实在来不及,那也没办法了!”
卢承庆呵呵笑道:“呵呵,那好!咱们收拾一番,便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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