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医离去的时候,舒鸿煊恳请他不要将今天听到的事情往外传,这毕竟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好事。
李太医当然不会这么没有眼色的拒绝,舒鸿煊的面子肯定要给的,只是走了之后,心中感慨,也不知道广平侯爷是不是暗地里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不然怎么会被雷劈死?
李太医身为太医,很清楚有些时候要把某些知道的事烂在肚子里,否则很容易死得太快。
侯府里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被严厉的警告过,要是有人守不住嘴,那以后就不用说话了。
李太医走了之后,广平侯府就挂起了白布,开始给舒修和治丧,对外宣称的是舒修和得了急病,不治身亡。
广平侯府是在李太医走了之后就挂白布的,并且派下人去通知亲朋好友,收到消息的人家个个都很诧异,在他们印象中,舒修和还正值壮年,身体康健,如今说走就走了,除了叹一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之外,也更注重自己的身体健康。
舒修和死得很不光彩,他的死因府里知道真相的人都不敢对外说,通知了亲朋好友之后,府中开始治丧。
舒鸿煊也让人将自己的折子上呈给承德帝,他身为嫡长子,父亲过世,身上有重孝,按理来说是要丁忧三年的,他自己也在折子上说了恳请陛下恩准,只是承德帝留中不发,让人回话,先把丧礼办好再说。
承德帝这样的反应,舒鸿煊心中瞬间就安稳了,开始协助舒二叔操办起舒修和的丧礼来。
舒修和死的那天是九月二十四日,到护卫头领带着他的遗体回来,已经是十月初三,已经过去了九天的时间,头七已过,按照习俗,头七、三七、七七是大七,灵柩一般是在这三个大七之后入丧的。
不过陛下的圣寿是在十月十六,三七刚好是在十月十五,在陛下圣寿前一天出殡,这不是在触陛下的霉头吗?就是陛下不说什么,御史的奏折也能把广平侯府参个遍,广平侯爷是哪个台面上的人?全天下都在为了陛下的万寿庆贺,你就选在陛下万寿前一天出殡,是不是想要诅咒陛下?
尽管关氏很想让儿子三七过后才下丧,却无能为力,改为了初八出殡,刚好是二七过后。
舒嫣华作为出嫁女,也收到了府中下人报信,当得知舒修和死了的时候,她愣了好久。
等她终于在脑海中将这个消息理解之后,一行眼泪立时就顺着白玉脸庞滑落下来。
身边的齐妈妈等人纷纷劝慰她不要太过伤心难过,舒嫣华摆摆手,留着泪就往内室里冲。
来报信的下人见此,回去给关氏等人回禀,皇子妃悲恸万分,当场泪洒。
但其实舒嫣华屏退所有人回到了内室之后,扑在床上,眼泪止不住的流,嘴角却扬得高高的,这个前世她没有来得及杀死的仇人,这辈子终于死了!
好好好,死得好!
舒嫣华无声大笑,哥哥的局竟然实现了,那么接下来,就看她的了!
她一定会让舒修和的罪行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他逃不掉,他不配带着贤名逝去,声名狼藉才是他应该拥有的。
广平侯府开始治丧,第二天府中就迎来了最亲密的亲朋好友,严家、梅氏的娘家、姜氏的娘家、江映蓉的娘家都是停灵柩第一天来吊唁的。
将自己的丧仪送了之后,严向明带着严家几个子侄,陪着大嫂和自己妻子手持了一炷香,拜了三拜,给舒修和上来香。
严向明来到舒鸿煊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煊哥儿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你可要振作起来,你是嫡长子,家里的一切都要靠你了,你媳妇儿还有了身孕,记得照顾好她。
她有了身子,就不要让她来灵堂这里了,万一冲撞了不好,你父亲想来也不会想看到未出生的孙儿有意外的,孝顺在心就好。
至于你大舅舅,二十来天之前出远门去了,至今未归,赶不及你父亲的吊唁,你不要怪他。”
舒鸿煊身穿斩榱,跪在一边烧着纸钱,闻言点了点头,“小舅舅我知道的,不会怪罪大舅舅。”
他本来就知道大舅舅去了哪里,自然不会怪他。
至于严家老爷子和严老夫人,他们是长辈,晚辈的丧礼,他们没有来参加,到了出殡那天,他们才会出现。
严家大夫人郑氏来到梅氏身边,劝慰她:“夫人你节哀顺变。”
梅氏同样身穿斩榱,一言不发的点点头,继续往火盆里烧着纸钱。
郑氏也不好再说什么,这些年来他们严家跟梅氏接触的就不多,要她们假惺惺的安慰梅氏也做不到,客气的说一句节哀顺变已经是最好的了,谁让他们家的妹妹是舒修和的原配呢?
十三年前她同样来过这里吊唁,那时候她满心的沉痛,她家那个温柔善良的小姑子年纪轻轻就留下两个孩子撒手人寰,十三年后,小姑子的丈夫也跟着去了,真是物是人非。
郑氏看着跪在灵堂里烧着纸钱、答谢来吊唁的客人的梅氏,想到了一件事。
抬眼一扫,就找到了身穿素服的舒嫣华,信步走了过去,搂着她的肩膀,心疼的道:“华娘,你心里悲伤就不要忍着,哭出来,憋着对你的身子不好。”
舒嫣华转头,无声的看了一眼大舅母,摇了摇头,她哭不出来,她为什么要哭呢?这个人渣死了,不值得她为他掉一滴眼泪。
可她面无表情的样子反而让郑氏误会了,伤到深处连眼泪也不会流了,越发的心疼她,怕她再留在灵堂里会更伤心,给二弟妹一个眼神,搂着她往灵堂外走。
来到一处背风的大树后,郑氏抬眼看了四周一遍,才对舒嫣华道:“华娘,你父亲急病而去,那侯府是怎么想的?出殡之后,你父亲是不是跟你母亲合葬?”
舒嫣华藏在袖子里的手骤然攥得紧紧,那个人渣还想跟她娘亲合葬?
呸!休想!他是想恶心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