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王、武王及其他参与水围的青壮男子陆续回来归位时,曹凤华也在其中,别扭慢行。大将军曹重就在她的身侧,面色凝重。
曹凤华很狼狈。
髻鬟凌乱,穿着海棠红的短衣及绑腿裤,一片一片湿泽洇成褪色的暗红,短靴兀自滴滴嗒嗒淌着水,脸儿发白,似吓得不轻。
新阳公主边了她几眼,叱道:“你怎如此不堪模样,丢女儿家的颜面!还不快回房去换身衣裳,理妆后再过来用宴!”
方雨沐站起说:“凤华未带丫鬟伺候,雨沐随她去吧!
新阳公主微微点头,她便拉着曹凤华,行了礼匆匆离去。
她前脚刚走,那厢便有风言风语传了过来。
原是曹凤华也如男儿般带着七、八个侍卫登舟水围,火起烟浓,雁凫扑天盖日地仓惶逃窜,场面极度混乱繁杂时,谁都没注意,不知从哪,斜射出一支白翎羽箭,快狠准的就欲插入她的眼中。
曹凤华惊慌之中,一脚踩空舟沿,踏入水里。说时迟,那时快,周振威跃至她眼面前,一手捊箭,另一手抓住她后颈衣,如拎雉鸡般扔进舟仓处,即闪身不见。
赵如蕊冷哼道:“她自逞武将出身,昨日又得了意,今便忘乎所以,差点成了独眼将军!”
她这么一说,自个倒笑了,旁身边的官家女子也抿着嘴乐。
边晓曼想了想,道:“前日里听说曹凤华与周大人有婚约不是?这叫患难之间方见真情意!”
赵如蕊啐道:“你这些日子都钻进土里过活么?那周大人与方雨沐订婚又退亲的,关曹凤华何事!”
“说不准就是为了曹凤华才和方雨沐退亲的?”边晓曼没头没脑的补了一句,众人倒一时语塞。
赵如蕊笑道:“你这么一说,倒挺像这回事!”
新阳公主把玩着手里的扇坠儿,抬眼看了赵如蕊一眼,冷笑道:“你可是为这些道听途说的事操碎了心!莫说我没提点里,宫里最忌讳的就是背后嚼舌根,调三斡四的,早些年有个谁来着,就如你这般,现还在冷宫里数墙砖呢!”
赵如蕊顿时撂下脸来,一阵红一阵白的,公主这话如咒她般,心中怒恨交加,转儿想着到底纳妃典礼未成,少不得忍气吞声,把这气自个吞了。
众人瞧出两人不睦,便岔了话儿,说起别的事来,无非京城哪家布庄来了时新花样锦缎,祥福食铺的豆沙馅儿青团子怎么难买,相国寺下月万姓交易,不晓得又有什么珍禽异兽…。说的正闹忙之时,曹凤华已换了衣裳,着蓝织金对襟衫,下一条蜜合色绢挑线襦裙。她平日里皆短衣绑裤配靴子,此时这么一扮,倒显了几分女子的柔软来。
她身后又显了一女子,却是方雨沐。
玉翘一直坐在椅上想着心事,有人来寻着说话儿,她也淡笑不语。
前时永乐王爷出的外围狩猎的主意,似乎皆为讲武习猎,操兵演练之为,如是出自他人口中,倒是无谓!
玉翘有种感觉,明日定是凶险异常!她心中惴惴之时,却抬眼瞧着远远,周振威与平王边走边低低的说话。
他似不经意间抬首,朝这边扫了扫,玉翘心中砰砰的,忙低眉垂眼,只摩弄着指甲儿,昨拧他腰眼时,倒把凤子花新染的色弄淡了些。
玉翘却不知,方雨沐正四处寻着那染着透红鲜亮指甲的女子呢!
她回去后,脑中皆是那姑娘,握着周振威衣裳时,欲拽未拽般娇滴滴的样子。连在梦里,都是周振威胸膛鼓动,低沉醇厚的笑声迂回。这让她怨怒成狂!
她倒要看看是何方女子,能有那么大的能耐,把周振威迷的神魂颠倒!
她方才陪曹凤华整妆时,把她手指甲细瞧了遍,倒未曾染过什么色。
新阳公主喝茶时,她也细细看了,指甲倒是鲜艳的很,只是也有三寸之长,与那女子不符。
其他的,虽也有相类似的,却是平庸女子,不值一谈。
没有由头的,她想起了楚玉翘。
玉翘不动声色的看着方雨沐,走到眼面前来。看她掌心里摆着一盒子,笑容诚恳的说:“玉翘姑娘,我这有一丸膏药,捏碎了用掌心的热来偎,然后用指头打圈慢慢揉化开,敷于青紫郁结处,起到活血化瘀之用,效果甚好。你家丫鬟刚打了个照面,瞧着未曾好过多少,不妨用用我的!”
玉翘扫了她脸颊一眼,确是红痕浅淡了许多,便笑道:“方小姐无事现殷勤,非奸即盗!玉翘总是心里忐忑,你还是自用吧!我那丫鬟无福消受!”
话音才落,她便瞧见边晓曼带着云清似要离开,便也不搭理方雨沐,兀自追去了!
方雨沐冷笑,她本就无讨好之意,不过,楚玉翘抬手将碎发别于耳后时,却让她将那指甲儿看得分明,凤子花染的淡了些,还剥落了一小瓣儿,虽相似,却又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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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翘晓得太子总在自个身边晃悠,满脸的欲言又止。
她也瞄到赵如蕊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追随着太子的行踪。
玉翘暗暗叹口气,她打心底就不愿招惹太子,亦不愿惹恼赵如蕊。
边晓曼终忍无可忍,叉腰撇嘴道:“玉翘姐姐今日古怪,一步一趋的紧跟着我,我这便要如厕,姐姐也要随我进来么?”
“你自去吧!我与云清在那梨花树下等你!”玉翘拧了一下她的颊,笑道:“素日里你与旁人抱怨我冷怠你,今亲近你了,你却又不乐意,真是个难伺候的主不是?”
边晓曼孩子心性,思忖片刻,觉得是自个辜负了玉翘这份亲近之意,忙笑道:“那玉翘姐姐等等我,等会我带你到个好去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