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爷子拿出茶叶罐问他,喝什么茶。
唐亦东站起身,把茶叶接了过去。
老爷子喝茶没什么讲究,从来都是拿大茶缸子灌。
也多是喜欢那种苦味甘的茶,说是有劲道。
听到这种说辞的苏筠那次来送茶,默默汗,这爷爷把茶当成酒了,品茶跟她爷爷一点都不一样。
真是奇特的品茶习惯。
唐亦东给送来的那套烧茶的茶具,还是奶奶每天都要清洗,不然早就该落灰了。
看了眼时间,唐亦东问他:“您今儿是什么点儿吃的晚饭?”
老爷子这才想起来,自己孙儿交代了好几次,不让饭后立即喝茶,他刚才好像已经喝过一茶缸子了。
老爷子哈哈笑道:“今儿吃的特别早,我都出去溜了两圈了”。
“特别早是多早?”
唐亦东掰开一小半普洱,放进茶壶里,加入玉泉山的泉水烧开。
唐老爷子坐在他对面:“你这小子,爷爷还没问你话,你就开始审问老子了”。
“好好好,就是五点多就吃饭了”。
老爷子摆摆手,今天就给这小子点面子,一会儿他还有事要问呢。
“我跟您说了好几次了,饭后至少过半个小时以上再喝茶,您要是再这样,得脂肪肝别说我没提醒您”。
“你这臭小子,就是这样咒你爷爷的”。
唐老爷子气的上手,一巴掌要去拍他头上。
唐亦东低着头看茶水的火候,也没看他,只听这掌风就知道,这老爷子又倚老卖老,不听的时候就该揍人了。
轻飘飘的往后躲着避开了。
“不是咒您”。
水壶里咕嘟嘟的开始冒沸水了,唐亦东把火转小火。
“您自个儿不注意,我不再提醒了”。
小火煮了五分钟,唐亦东把茶汁倒出来。
又加入新的凉水,再煮开第二遍。
抬头看了看老爷子。
唐老爷子不高兴的咕哝道:“瞧把你小子能耐的,管着筠丫头就算了,现在连老子我都要管着,等你成家了,是不是老子这家主位置也得让给你坐了”。
唐亦东把煮开的大火转小火,笑道;“那您接着管,我就躲在您老的余荫下,您看行吗?”
老爷子立即不干了:“你想的美”。
“差点又中你这臭小子的招了”。
“你别跟老子打马虎眼,我就问你,你大伯的事,你管不管?”
把第二遍的茶汁倒出来,和第一次的茶汁混合在一起,唐亦东端着栗色暗暗的紫砂壶中的名品供春壶冲泡,斟茶把茶渣滤去,没接老爷子的话。
只是道:“您没事多拿这壶冲泡普洱,可以很好泡出普洱的茶性茶气,也可以养壶。紫砂壶泡茶不夺茶香,又能韵养茶壶本身,苏老那边有个宜兴紫砂,我前两天看了一眼,没您这个供春壶的品相好,人家老爷子都把那茶壶摩挲成古玉色了,您看看您的这只”。
这只紫砂壶绘着慈姑荷花,堆花积泥似的精致细镂,朴雅坚致,古朴淳厚,不媚不俗,是唐亦东在宜兴时特意给老爷子淘的,好嘛,老爷子都快把这壶给放生“锈”了。
唐老爷子不高兴,觉得他这孙儿快成了苏老头的孙女婿了,连说话也开始推崇苏老头了。
他刚才还在这想着这次大儿子的事情,是不是有苏老头在背后呢。
老爷子虎着脸不说话。
唐亦东继续悠悠的只说茶:“熟普茶性平和,甘滑醇厚,养胃护胃,饭后喝点普洱,对您身体好。”
紫砂壶冲泡普洱也有缺点,那就是如果不是茶客的话,很难掌握出汤时间,会使普洱淡或浓郁苦口,而且很难观看到普洱茶的茶汤汤色,所以这就比较不好控制普洱茶茶汤的味道。
当然紫砂壶的这些对于唐亦东是不构成什么缺点的。
他把茶汤斟出,倒进白底竹叶纹的盖碗瓷茶杯里。
茶汤褐红清纯,陈香醇厚,幽幽的就从盖碗里冒出茶香来。
唐老爷子忍不住就端起了茶杯来。
抿了一口,咂摸咂摸,好像跟自己泡的差点。
“不好喝,太平淡了”。
对于老爷子老小孩一样的执拗,唐亦东笑笑。
放下了茶杯,老爷子又虎着脸道:“茶也喝了,你该跟爷爷说句实底话了吧”。
唐亦东放下了茶:“明天大伯就回来了”。
听到这话,老爷子才彻底的放晴了。
“这才是我唐楚剑的孙儿,可不是他们苏家的”。
冷哼一声,唐老爷子对苏老头有点吃味儿。
“这次你大伯的事情,是不是有苏老头的手笔?”
他就不信苏老头上次请他喝酒安了什么好心,他就觉得是苏老头在暗示什么。
唐亦东点点头头:“老爷子就是给孙女撑撑腰,不过分”。
苏老爷子这是担心孙女进门后,被大伯一房欺负或者给脸色看,先来个下马威,给大伯一点警告或者是一点力量看看,唐亦东相信,后面肯定紧跟着还有枣。
“苏老就是推了一波,主事的还是魏家,而且这次的事,没有大伯母,人家也不会拿着这把柄做了这场局。”
唐老爷子气的呼哧呼哧的:“这个老不死的,都是亲家了,他居然还能这么做,你大伯被他这样一整治,后面哪里还有什么好位置给他”。
唐亦东摇摇头:“爷爷,您这就是护犊子了”。
“我说了,是大伯自己有把柄”。
“而且您都说要成亲家了,苏老爷子那样的人,又怎么会和我们家交恶,起码大伯这次再回来,上任的事情不用再着急了,苏老爷子那边大概给他安排了”。
唐老爷子反应了一会。
“你的意思是说,这老头和了下水,就是为了给她孙女进咱们家附带加个贺礼的意思?”
唐老爷子只是性格太直接了。
所以要绕一圈才知道苏姚圣的意思。
唐亦东点点头:“应该是这样”。
唐楚剑拍了拍桌子:“我说这死老头子,他有什么话跟我直说就是了,他要是说,让我把他孙女当成亲孙女看,我还能亏欠了筠丫头不成!现在这样就是把我唐家人小瞧了!”
“不成,这次我非得把你跟筠丫头的婚事给再加大隆重点操办,省了这老头天天就以为到了咱们家好像要让他孙女吃糠咽菜来受苦一样”。
唐亦东喝了口茶,脸上没有特别的表情,和老爷子这么激动真是成对比。
“您这样想,不代表苏老爷子也这么想,他大概是听到了什么,关于大伯他们对苏筠进门的看法”。
不支持联姻,是整个唐家家族里的,因为觉得和政委那边圈子没有联姻的必要。
唐楚剑的老部下,广省军区的谭军长还有虎啸营的老崔,都争着跟他做亲家,在这排了十几年的队了,这次听说娶的是苏姚圣的孙女,几个老将军都着急的叫着要都带着孙女进京,和苏姚圣的孙女大比武,谁赢了,谁嫁。
这件事都传到苍龙去了,当然没人敢在唐亦东面前说,不过回来前几天洛希总是坐立不是的在他跟前转悠,然后就被唐亦东丢到非洲沙克拉沙漠支援去就老实了。
老爷子之间的那些较劲,当然唐亦东是没心情和精神去管的。
“那苏老头还能怎么样,不能他把自家孙女当个宝贝疙瘩,也非得让别人都稀罕成个宝贝吧”。
现在的唐老爷子不像之前苏筠碰到的那样,如果自己儿子和这个还没进门的孙媳妇相比,现在唐老爷子还是偏向自己儿子的。
唐亦东看了看老爷子激动的这个劲儿。
“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大伯明儿就回了,他一直没安排好的,人苏老爷子也给安排了,您气什么?”
唐楚剑哼哼两声。
“要不是他从中作梗,你大伯也不会被人家在背后笑他不作为”。
唐亦东站了起来:“大伯的确没什么作为”。
“嘿!”
唐老爷子瞪着他。
“你坐下,我还有话没说完呢,怎么我这跟你说会儿话费的这劲”。
“您要是问婚事操办的事,我没意见,回本家办,我就是有意见,您和族里的那些长辈能听我的吗?”
“那当然不能,规矩就是规矩,老辈们传下来的,回本家就是要进祠堂祭拜祖先,告慰祖先,如今你也娶媳妇了”。
唐亦东点点头。
“您还有要说的吗?”
唐老爷子觉得不对啊,明明一大堆事情要教训交代的,怎么现在想不起来了。
“哦,还有,筠丫头的事不能让太多人知道,这还早着,不兴说。”
唐老爷子掰掰手,算了下,嫌弃人知道的多,都好几个知道了。
“还有,你跟筠丫头婚后要分房睡,不然我不放心我的宝贝曾孙”。
唐亦东看着老爷子的脸色就有点黑。
“您老这是什么意思?”
老爷子一拍桌子:“你说什么意思!我还不知道你小子的脾性,你说说,今儿要不是范家那小子给我透风报信,你说说你是不是要胡来!”
“爷爷也是这么过来的,年轻人嘛,血气方刚,这都是正常的,可是也得有轻重不是”。
唐亦东往外走。
范逸行,这厮肯定是最近过的有点太幸福了。
唐老爷子站起来吼:“欸?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你给我过来”。
看到苏笠怒气冲冲的脸,夏意诗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下意识的去看苏筠。
苏筠放下了手里的鞋样子放进了小笸箩里。
“夏二货!你他妈|的是不是活的有点腻歪了!”
苏笠白皙的脸孔上额头都有点青筋爆出来了,可见现在真的是气的不行了。
夏意诗是排行二,以前在家的时候,总是被叫二丫头。
被叫二货,可能是第一次。
苏笠一骂,夏意诗的脾气也终于爆发了。
“我就是活腻了怎么着!我就是要看着那小贱人被人骂死才高兴,你这么生气是不是看到你头上那一片绿草原了?人家不是说了嘛,要想过得去,就得带点绿,您这带了绿,怎么过的还不畅心呢,呦,我还以为您就是看准了范婊|子那有绿给您戴,您才非要巴巴的凑上去舔屎吃呢,现在这是生哪门子气啊,是气我把您吃了屎戴了绿的事情都昭告全国人民吗?哦,那看来我做的还不够呢,现在全国人民都只知道范贱人只和养父乱论,不知道她还插足了另外一个有妇之夫,您说说,我是不是把这个去告诉媒体才好?”。
夏意诗也是豁出去了,大有不过的意思。
直把苏笠气的一张原本文隽风流的脸都给气歪的变形了。
“你这泼妇,我苏兰舟真是上辈子作孽了,才娶了你”。
苏笠气极了,当下就过来抓夏意诗。
夏意诗是军人,从小更是蹲马步长大的,手上还是挺有力气的,苏笠是个男人,可是没进过部队,这么一抓,夏意诗反过来一个胳膊巴子一个后捅,就去撞他面门。
苏笠是没进行过什么体格方面的训练,可是他聪明啊,又加上手底下也常有一些阴损手段。
夏意诗这一还手,他也发了恨,出手一点都不留情,惯用的一把匕首从袖子里出来就去削她胳膊,这要是碰上了,夏意诗胳膊就废掉了。
苏筠可能身手不好,但是她的眼力和速度,可能包括唐亦东在内都要比不上了。
看准了苏笠出匕首的时机,一把把夏意诗给拉到旁边去,转眼苏笠的匕首就割空了。
空中闪过一道匕首的寒芒。
“苏笠,你疯了吗?”
苏筠站在夏意诗的前面:“为了外面一个女人,你这是要杀妻吗?”
苏笠阴着脸,只盯着正在喘气的夏意诗:“苏筠你给我让开,这事没有你的份儿,最好在一旁老实待着”。
“我就不让,这事有我一份儿,不然你以为凭借大嫂一个人能搅动这滩水吗?”
苏笠的目光从夏意诗身上缓缓的转向了苏筠。
阴沉沉的盯着她。
“你凭什么?凭爷爷对你的疼爱吗?”
苏笠说着冷笑了起来。
看着眼前的苏筠,即使是生气紧紧绷着一张小脸,她的脸上似乎永远有一股月光轻华般的洁净光芒。
仿佛被眷顾着,被整个世间眷顾着,在她的脸上只有美好的柔和,从来没有过一丝狰狞和怨怼。
听到苏笠的话,苏筠也冷笑了起来。
“以为我爱管你的破事呢,就是爷爷的疼爱,不然我才不愿意为了他老人家去管你呢”。
“你知道范予筱是个什么东西吗?”
“她害你以后都永远不可能有子嗣了,你还要这么护着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