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苏筠喝了一碗用精熬的鲫鱼汤煮豆芽豆腐汤,喝着鲜而不腻,鲫鱼汤也没有一点腥味,熬的很好,看着张医师不好意思道:“麻烦张医师了,让你过来给我看着,还要让你做饭给我吃”。
张勤笑道:“这是应该的,六少既然让我过来,这是信任我,照顾好夫人是我的责任,现在您吃不了多少其他的东西,这孕初期营养摄入不足,也是很让人忧心的,因为这个时候宝宝的大脑神经系统已经开始发育,您看啊,这鱼汤里有丰富蛋白质,豆腐豆芽里有丰富的叶酸和B族维生素,也含有钙和磷,正是孕妇应该补充的营养,您肯定能生下一个聪明健康的宝宝,所以夫人不要操心其他的,保持心情愉快比什么都重要”。
听她说着这些营养,苏筠觉得自己不反胃,就想多吃点。
张勤接过碗笑道;“营养要一点点补充,吃多了也吸收不了,我怕夫人过一会儿不舒服,再吐出来就得不偿失了。”
苏筠赫然,脸蛋微微红。
张勤四十几岁的年纪,看着她,像看着自己的女儿一样慈祥。
“我就喊您一声张阿姨吧,您也别叫我夫人了,多别扭,您就叫我苏筠就好”。
张勤也没说是唐家的私人医生,只是从善如流的道声好。
她现在住在苏家里,专门是给苏筠配备营养饭菜,和平时的一些事项,现在吃过晚饭,也没什么事,就坐在一旁,陪苏筠说一会儿话,看到白天的时候,苏筠一直在做着针线,还因为是现在女孩子没事做的那种十字绣简单的打发时间的东西。
现在看到苏筠从旁边那个铺着红格子布艺的竹篾小箩筐里拿出白天的活计继续做,这离近了看,才有点惊讶道:“苏小姐,您这是在纳鞋底?”
现在会纳鞋底的都是一些老婆婆,年轻人谁还穿做的布鞋啊。
但是仔细看,好像又不是。
“比普通的纳鞋底要麻烦点,因为只是糊好袼褙再叠上好几层的鞋底太硬,我不喜欢穿,这个鞋底要软很多,其他人做不了,这是我的独家手艺”。
张勤听她说的有趣也忍不住笑,不过看了看这鞋底,的确是和自己以前在乡下见到的那些普通纳鞋底不一样,怎么说呢,这个鞋底看起来很复杂。
不知道是怎么糊成的,这个鞋底看起来特别的软暄,而且这位苏小姐穿针引线和她平时走路说话,简直是两个极端,一个是像看不到手影子似的快和密,一个是慢悠悠的。
张勤把做好的那一张鞋底放在手里看,针脚均匀细密,软软的鞋底中间还绣了一朵莲花。
不禁有些惊叹:“我刚才还当苏小姐说这是自己的独家手艺这话是玩笑话,这么看着,倒是苏小姐过谦了,这手艺可真是好,都能申请专利了”。
苏筠跟她说着话,手底下的穿针引线没有停。
这申请专利当然不在话下了,这可是仙子自己做鞋子的法子呢。
苏筠现在手镯没有,手上没有异能,本来因为这纳鞋底虽然是软底,但肯定也很费力的,没想到淘淘说,可以把紫竹草的露水放进那小丹炉子里烧,提炼一点灵气,虽然微不足道,但只是用来做双鞋,就小意思啦。
苏筠在开始用针前,把针放在装灵气的小瓶子里吸收了下,这会运针才这么快。
“我就是觉得现在穿其他鞋子不舒服,才自己做的,申请专利倒是没必要,免得别人还要来找我要技术合作什么的,这技术只能很少量的制作,多了可制作不了”。
那是啊,灵气运针,仙子的做鞋方法,穿着肯定跟普通鞋子不一样。
张勤越看鞋子越觉得苏小姐说这话没有虚头,只是叹息道:“这么好的鞋子,如果能批量生产,恐怕会卖断货”。
“苏小姐现在觉得其他鞋子不舒服,也是因为怀孕的原因,不过其他孕妇都是在几个月后,才会明显的感觉到脚肿脚涨,还有不能站久,会累”。
苏筠伸出自己穿着棉袜的脚,看了看,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
张勤看了看道:“还好没有什么肿胀”。
“再过几个月可能才会出现”。
苏筠有点惊恐:“脚还会肿啊?”
“对啊,不单是脚,其他地方啊,比如说小腿啊,还有臀部啊,都会有变化,这些都是因为宝宝在体内带来的影响”。
苏筠就想起来以前见过的那些生育过后的女人,多数都是骨盆变大,然后肥肥的臀部……
她捂住了头,不想再想。
张勤立即关怀道:“苏小姐您怎么了,不会是头疼吧?”
“没有”。
苏筠放下了手,然后继续淡定的做自己的鞋子。
张勤:“……”
虽然跟着这姑娘才短短一天,但是总觉得这位苏小姐出乎意料的……像个孩子。
张勤忽然想到:“对了,唐老爷子很喜欢穿布鞋,苏小姐要是没事的时候,我看着您做鞋子似乎不太费力气,可以给老爷子做双鞋子,他老人家肯定喜欢”。
张勤是唐家的家族医师,对唐家人不喜欢这位苏小姐也有所耳闻。
“好啊,等我做完这双,给我爷爷和唐爷爷再做一双”。
张勤看了下时间,八点十分了。
其实她有很多好奇的,就是家族里再传说的那些疑问,但是也不好多问。
“苏小姐,您跟我们六少是怎么认识的啊?”
苏筠听着她刚才说话的口气,似乎不是一般唐亦东请来的医师,和以前见过的唐菱似乎是一个性质的。
此时听着她这么好奇又小心的打探,也没什么反感的。
“就是他以前救过我”。
记得自己之前在训练村的时候也这么说的时候,那个时候,几个女兵还很搞笑的打趣。
张勤听说还是有点惊讶的:“是吗,六少虽然是会出手帮人的人,尤其是女孩子,但是事后还能保持联系的却很少,要不然老爷子也不会为六少的婚事着急了。就比如说乔小姐吧,如果不是之前和七少有牵扯,六少肯定不会管她的。”
张勤这才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多说了,站起来道:“时间晚了,苏小姐九点要准时休息啊,我先回房间去了,您要是有什么事记得喊我啊”。
看到张阿姨匆匆的走了,苏筠笑笑,继续低头做自己的鞋子。
灯光照在她的发丝上,显得很柔软,微微垂在她的身侧。
她只是垂着眼穿针引线,看着异常的专注,手底下,几个彩色的丝线变幻,一只灵巧的蝴蝶渐渐成型,在牡丹花上凌翅欲飞。
苏筠抬头,这才注意到身前站着的人,怪不得刚才觉得好像是哪里不对,原来是光线变暗了一点。
抬起头,正看到唐亦东的眼神放在她手上的鞋子上。
“你什么时候来的?”
苏筠看着他微微笑。
他来了好一阵子了,从张勤说到乔绾心时,他就在。
“绣的很好看”。
虽然从她口中听到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是他也见到了她做到很多匪夷所思,现代女孩子根本不可能会的事情。
苏筠举起鞋子,是一双粉色的软缎鞋:“不错吧,我也觉得很好看”。
昂起小脸,一点都没有要谦虚的意思。
唐亦东忍不住掀起了唇角,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
“苏老爷子呢?睡了吗?”
“嗯,爷爷年纪大了,睡得早,醒的也早,别看现在睡了,怕过不了十二点该醒了,然后再到三四点大概才又能睡了”。
苏筠微微的叹气,人年纪大了,身体多数都由不得自己了。
“你父亲呢?”
“回来就被我爷爷给打发去了关乡”。
这次她爸爸去的更早,地点倒是没变。
唐亦东忍不住笑问:“陕甘的关乡?”
苏筠没什么好脸色,绷紧了小脸蛋:“你笑什么”。
这意思是自己父亲难道是做不出好的成绩来?
还是就活该去关乡的意思?
唐亦东缓缓收了笑,沉下了脸。
于是苏筠又怂了。
好吧,刚才她有点忘乎所以了。
不过仍然保持着自己的气势,有点色厉荏苒的道:“关乡怎么了,那可是大有可为的地方”。
于是唐亦东又没忍住,笑了起来。
虽然他的笑,就像是月光轻柔洒进深海,带起波光粼粼的静谧,但是此时的苏筠很难欣赏美色。
笑,笑,笑。
切,笑死算了。
苏筠决定了,她要去关乡,然后帮自己父亲做出一番成绩来,再然后……
看这个人还敢笑!
哼哼。
“是个大有可为的地方”。
苏筠在心里微微撇嘴,这人说的一点诚意都没有。
“没关系,我们的婚事会在本家里办,沙土堡离关乡不是很远”。
是了苏筠才想起来,唐家的本家是在陕甘地区,上次,那个三奶奶还说要请她去吃全羊宴。
“你本家里是不是有个三奶奶?”
苏筠想起那次看到的曲折镜面,回来前的场景,看到三奶奶捂着胸口坐在酒店的走廊里,不知道她身体会不会有事。
好像她看到的事情,有很多都提前发生了。
唐亦东在脑海里想了想,儿时的记忆里似乎有个很爽利的妇人。
“本家人很多,我很少回去,只是在加冠礼的时候回去办的,你说的三奶奶应该是大叔公家的,怎么想到提起她?”
苏筠跟他说起过,上次他们的关系一直持续到订婚。
他如果在京城里订婚,三奶奶是会来参加的。
不过这次时间太紧,他准备直接办婚事了。
“没有,只是上次她说让我帮她去放羊”。
唐亦东听到这话,就在她身上瞅了瞅。
她穿着家居的舒适全棉的衣服,上面是带着休闲的紫色条纹白底碎花,乌黑柔顺的长发在灯光下有淡淡的光圈。
看起来浑身上下都只透出一个字来。
娇。
“你去放羊,怕是羊都要跑没了”。
苏筠微微的鼓起脸蛋。
少小看人了,有淘淘在,别说只是放羊,就是放老虎,她也不带怕的。
才忽然想起,对了,淘淘现在没有镯子里的异能来给它补充它的神兽之威,恐怕不好压制羊啊。
于是苏筠的脸色又有点泄气。
唐亦东看着她一会儿气呼呼的红润脸色,一会儿又有点丧气的白白小脸蛋。
就像是看一样很有趣的事物。
还是属于那种很新奇的。
心里隐约有点明白以前的自己为什么会动心了。
看了下时间。
“我回将军胡同了,你去洗漱准备睡觉吧”。
苏筠看了下时间,还不到九点钟,她睡不着啊。
作为曾经的夜猫子,苏筠都快忘了以前在千塘镇住着的时候,她也是个早睡早起的大好青年。
苏筠没有答话,唐亦东本来欲起来的身体又坐了下来,只是看着她。
“你觉得我给唐爷爷做双鞋子好不好?我准备给我爷爷做双鞋子”。
“做什么样式的呢,老大爷穿着的一般都是黑布白底的吧?好像也没什么花样?”
“我爷爷的就给他照着我们家后面湖边的风景绣就好了,可是我不知道唐爷爷喜欢上什么花样,难道喜欢老虎?还是狮子?”
苏筠觉得有点伤脑筋,她自己的倒是没这么费心。
唐亦东听她说话,越听,一张俊脸就越来越黑。
苏筠停止了话头。
不给建议就不给建议嘛,这么沉着脸会吓到自己的。
“我要准备睡觉了,你走吧”。
苏筠把鞋底放进竹筐里,站起身来,准备去洗脸。
从他身边过去:“麻烦您让一下”。
以她现在和唐亦东的关系,苏筠觉得两个人相处的就像是相敬如宾的老夫老妻,不要太客气。
果然没有了那些不能在一起的威胁,相处起来的每分每秒,也就没有当做世界末日一样来珍惜的痛苦了。
一个大力传过来,把她拦腰给截住了,苏筠本能的把手放在小腹处挡住,人却被环住了。
苏筠看着他靠近的俊脸有点呆楞楞的,这个人,怎么忽然对自己这么近了?
他的神色莫名的看着有些熟悉,好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见过。
她听到他压着莫名火气的声音在她耳边磨着牙道:“难道你第一个想起来的不应该是问我喜欢什么样式的布鞋吗?”
啊,想起来了,在天上海岸的那次见过,好像是从那次开始,这人总是这样好对自己动手动脚,就好像自己做了什么特别不可饶恕的事情一样。
于是苏筠就看着他,满是看幼稚鬼的神色:“我这是尊敬长辈,难道不该给爷爷们先坐鞋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