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生,先别忙,有些事情我们必须作出安排。”周EN来将邓演达拉回桌前,邓演达没好气的问:“有什么要作安排的?文革还等着我回信呢,说实话,你们这个态度,恐怕会让他很失望。”
“择生,”周EN来很诚恳的看着邓演达:“我们交往几十年,我党处事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邓演达在心里直摇头,交往几十年不假,可除了北伐前几年双方交往愉快外,此后的十年间,双方交往谈不上愉快。
邓演达在莫斯科与GC国际闹翻后,从海外回来成立国民党临时行动委员会,曾经与**联系,希望双方能协调一致,共同反蒋,可当时在上海的中央认为,临时行动委员会也是国民党中一员,甚至比国民党更坏,在各个根据地进行肃反,明确提出反对第三党;邓演达也毫不示弱,在纲领中公开宣称GCD是第三党的敌人,双方可以说是势同水火。
双方关系改善是在福建事变前后,蒋介石对双方的压力增强,双方都开始意识到要联合,这才逐渐开始联合行动。在卢沟桥事变后,双方的合作加强,到现在,双方形成同盟。
“EN来,你们在担心什么?文革?”邓演达似乎一点不担心庄继华:“十几年了,文革从未象现在这样让我充满信心。”
周EN来轻轻摇头,邓演达毫不客气的反问道:“你们从自己的角度出发,这毫无疑义,可你们想过没有,如果蒋介石没能扳倒文革。这件事会在他心里留下什么阴影,会给将来的合作造成什么样的影响?还有,如果文革不接受,他会作出那些反应?这些你们都考虑过吗?”
看着邓演达有些涨红的脸,周EN来轻轻一笑,事实上延安已经考虑到了这些,但延安综合各种渠道获得的情报,认为庄继华在光复东北后非常危险。蒋介石正紧锣密鼓的准备对付他,延安分析了蒋介石可能采取的方法后,认为蒋介石成功的可能性很大,庄继华要么公开叛乱,要么只能放弃兵权回重庆。战后出掌东北的很可能是陈诚。
“择生兄,你说得不错,如果文革能保住东北,这件事可能会在他心里留下阴影,”周EN来还是那样坦诚,他给邓演达的杯子上添上水:“不过,择生,我党从多种途径获得情报。情报表明,蒋介石这次的准备很充分,中央估计,他成功的可能很大。”
邓演达一愣,这个消息让他很震惊,庄继华这些年无往不利,就算在远征军与美国闹翻,很快也顺利复出。战场上的胜利让他在军队和民间聚集巨大威望,他统帅着百万大军,亲手训练的部队就有四个军,愿意追随他的还有至少五个集团军,可以这样说,现在在东北的军事力量上,庄继华居第一。社会民主党居其次,中央军居第三,GCD最弱。有这样强大的实力,还会失败?
“恩来,你们的依据是什么?有没有具体的情报?”邓演达稳定下心神问道。无数次事实证明,GCD的情报能力超群,情报机构很可能已经渗透了国民党的核心机构,想到这些他不敢将话说满。
周EN来摇摇头:“没有,要是知道他的具体计划,就有办法对付了,可是,如果我是蒋介石,光复东北也就这两三个月的事,在光复东北后,将他调到江南战区,担任司令官,你说在这种情形下,文革会怎么办?”
邓演达一愣,他张嘴便想拒绝,可随即感到不妥,战争没有结束,调换战区将领很正常,而且政治气候也不允许庄继华拒绝。邓演达感到有些棘手了。
“这只是我们设想的一种情况,”周EN来说:“其他的还有担任总参谋长,让陈诚去东北战区。等等,蒋介石有多种方式,在合理合情的情况下,将他调离东北战区。”
邓演达沉默了,感到周EN来所言不虚,一旦蒋介石采取这个策略,庄继华不从也得从,三方共治东北的设想就落空了。
“所以,我们必须设法让蒋介石的目的落空,”周EN来说:“我党中央认为,你应该尽快去东北,贵党在东北的将领在光复东北应尽快公开政治面貌。”
邓演达的心有点乱,他想了想说:“贵党的建议我会考虑,不过是不是要立刻北上,我必须和我党同志商议。”
“关东军正在撤离东北,光复东北也就在这个月,”周EN来的神情有些担忧:“蒋介石很快便要采取行动了,择生兄,文革身边需要有人支持他。”
“如果我党采取这样的行动,蒋介石岂不是会更快将他调走。”邓演达有些混乱的思绪中,找出些问题,以他和庄继华关系,一旦他们公开身份,庄继华是绝不会采取军事行动的,蒋介石自然更不会容许,调走庄继华的动作会更快。
“嗯,有这种可能,”周EN来点点头承认邓演达的顾虑有道理:“但还有一种可能,蒋介石会通过庄继华的手来整编这些部队,这只能靠庄继华来完成,无论陈诚还是何应钦都不行。”
邓演达心里有些烦躁,他皱眉站起来,在屋内来回踱步,他隐约感到某种东西在脑海中滑过,他想抓住却始终抓不住。可有一点他清楚,一旦采取这个动作,在全国将产生巨大震动,产生深远影响。
离开红岩村,坐在车内,邓演达思绪起伏,他很想与人商议,可随即又感到找不到可商议的人,社会民主党内知道与庄继华关系而且在重庆的只有他,另外一个是李济深,但他已经不在党内了。
考虑半天,邓演达让司机掉头,去李济深公馆。李济深搬离特园后便住进鹅岭山下的一个小公馆,这个公馆是杨森的别墅,杨森退出重庆后便一直空闲,李济深要找住处,杨森便借给他了。
邓演达的到来让李济深有点意外,自从他决定不参加社会民主党后,邓演达几乎要与他绝交,俩人虽没发展到恶言相向,也很少来往,邓演达更是从未上过他家。
看邓演达的神情,李济深便知道他碰上难事了,立刻将他带到二楼的小客厅,这个小客厅是他开辟出来,专门与人密谈的地方。
李济深离开邓演达后,也没有闲着,在着手成立国民党革命委员会,这是国民党内的一个小组织,这个委员会的发展也很快,宋庆龄冯玉祥龙云等人都加入进来了。
“择生,出什么事了”李济深待邓演达坐下后便问。
邓演达来不及喝水便将刚才在红岩村与周EN来的谈话以及来龙去脉全部如实告诉了他,然后才问:“任潮,你看我是不是该北上?”
李济深沉默不语,他端起茶壶给邓演达倒上杯茶,示意让他喝下去:“喝茶要喝明前茶,打铁要趁热;择生,不管延安打的什么目的,现在你也该北上了。”
邓演达迟疑下,有些含糊的问道:“延安打的什么目的?”
李济深没有回答,而是专心的端起茶壶给杯子添上水,他们喝的广东人常喝的功夫茶而不是重庆人喜欢的盖碗茶。小小的茶杯整齐的排在茶盘上,就如同一队士兵,紫色的陶瓷让茶水更添茶味。
“还记得文革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吗?”李济深端起茶杯放在嘴边问道,邓演达不答,神情却有些迷惑,李济深淡淡的摇头:“择生,你们最近是不是太顺了,蒋介石没有动作,GCD公开支持,张澜罗隆基他们欢欣鼓舞,是不是将危险都忘记了。”
邓演达脸色微红,社会民主党成立后,发展迅速,原以为蒋介石会对付他们,可没想到蒋介石没有丝毫动作,各地分部相继成立,有些国民党地方党部还派人送来牌匾以示祝贺,这一切都让邓演达感到兴奋,认为只要与GCD同盟,有庄继华手上的兵力支持,蒋介石便绝不敢动他。
“文革曾说过,现在咱们上演的是三国演义,四国争霸,”李济深没有多加责备,径直说出他的想法:“我们发展起来,对延安也有影响,虽然现在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可我们的政治理念毕竟不同,我建议你即刻北上,先去北平,再去东北,然后就不要再回来了。”
“这么说,你也赞成我北上。”
“对,你继续留在重庆对社会党的发展没有丝毫帮助,相反,如果到了东北,就可以立刻开始对党的内部进行整顿,对未来的根据地进行建设,”李济深慢慢的说:“至于,要不要让那些带兵将领公开身份,可以和文革商议。”
邓演达点点头,北上本是他预定计划,不过他想的不是现在,而是在战后,在日本投降后,在此之前,他要留在重庆,吸引蒋介石的注意力。李济深今天这番话提醒了他,蒋介石既然要对庄继华动手,那么他就应该北上,一旦庄继华被迫离开东北,东北也有他在主持,伤不了根本。
“既然这样,那我回去准备下,明天便去武汉。”邓演达说着便准备起身。
李济深点点头,可他的目光依旧在游移,邓演达迟疑下问:“任潮,你还在担心文革?”
李济深点点头,过了会,他轻轻叹口气:“文革是个聪明绝顶的人,他应该已经察觉蒋介石的小动作,应该有了应对之策,否则他不会如此安稳,你去了后,多与他谈谈,看看究竟是怎么想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