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明天下 !“……,钢铁与粮食乃是国之根本,只要百姓有粮食吃,就不至于造反;只要国家有钢铁,就能炼制种种武器,武装军队,击败蛮夷。……,自然,父亲不是说其他的就不重要,只是这两样最要紧。要知道,你们曾祖在位之时,就连朝廷官员的俸禄都是发给粮食,粮必定能够当钱用,但钱未必一定能换来粮食。”一边走着,允熥还一边教导着自己的儿子们。
“妹妹见过皇兄。”他正说着,忽然听到从前方传来这样一句话,抬起头一看,见是昀芷,笑道:“原来是四妹妹。你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
“四姑。”文垣等孩子也赶忙行礼。
韵芷笑着答应一句,没有回答允熥的问题,而是又道:“皇兄,他们年纪还小呢,不用这么着急教导他们。”
“他们可不小了,文垚都十二岁了,当年为兄十二岁的时候,都已经被父亲延请大儒入学堂读书了;文垣和文圻也十岁了,只有文坤、文垠和文堃年纪小些,不过为兄也不会强要他们听懂,只是觉得听听也好。”允熥先回答几句,又问道:“天都黑了,你不在自己的宫殿歇息,来乾清宫做什么?要是想来蹭饭,应当去坤宁宫。”
“妹妹是有事情要请皇兄指点。”昀芷答了一句,又看了一眼几个小孩。
允熥会意,对文垣等人说道:“天已经黑了,你们先回去吧,回想一下今日的见闻,写成文字,明日晚膳前给父亲。老六文堃留下。”
“是,父亲。”众人齐声答应,文垚偷偷瞟了一眼文堃,与弟弟们一道退下。
他又吩咐下人将文堃带到后殿,这才对昀芷道:“你有何事?”
“皇兄,今日下午二姐入宫来看妹妹,又拿出几件首饰,说是李咏琳给妹妹的。之前她说过要将自家的产业送给妹妹,妹妹来问皇兄,皇兄说思量一番再告诉妹妹。现下都过去快两个月了,皇兄可作出了决定?”昀芷道。
之前李家最后能够在绝境中翻身,李咏琳求见昀芷的作用极大,这让他们家彻底明白了稳定的靠山的重要性,即使只是隐隐约约在身后,即使一般情况下不会出手帮忙,对他们家的好处也是巨大的,与官场上收买来的人完全不同。所以在苏州府上下官员被锦衣卫抓起来大半的当日,李家家主李泰元就传信给李咏琳,让他不惜一切代价拉拢住与昀芷的关系。
李咏琳自己也赞同父亲的指示。但问题在于,昀芷此时还没有成婚,住在宫里,之前是极特殊的情况许她入宫,现在她可进不去。李咏琳左思右想,只能将昀兰这条线先拢住,偶尔请求昀兰将东西送到昀芷手上。她很会说话,昀芷并未生气,但也觉得昀芷该自己做个决定如何对待李咏琳,就入宫来找昀芷。
昀芷自己心里明白,她与李咏琳的关系不可能真的像民间女子那样,但仍然珍惜这段友情;而且李咏琳提出将自家的产业献给她也颇为诱人,即使她不太在意钱,一声令下能有许多工匠专门为她设计首饰也使得她颇为心动,就来乾清宫向允熥请教了。
“这,”允熥大概了解了一番昀兰说了什么,又猜到了昀芷的心思,想了一会儿,最后说道:“罢了,李家的产业你不能要,但朕许你召集李家的工匠专门为你打造首饰。”有些事情靠禁,是禁绝不了的,一定的官商结合也无可奈何,即使他禁止昀兰与李家有任何联系,也会有其他商家上赶着来拍马屁,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多谢皇兄!”昀芷高兴的笑道。
允熥又叮嘱她几句,昀芷一一记下。允熥见没什么要与她说的正事了,将文堃叫出来,要去用膳,又问昀芷去不去。
“妹妹还要回去陪母亲,就不去了。”昀芷说道。
“是了,你今年就要出嫁了,也该多陪陪母亲。”允熥说道:“你这就回去吧。”
“是,皇兄。”昀芷答应一声,同时在心里说道:‘妙锦小嫂子与嫂子不同,每个月皇兄你去她的延禧宫的时候也不多,妹妹再一同去可就招人恨了。’
允熥到了延禧宫,与妙锦说了会儿话,马上吩咐传膳。文堃用最快的速度将饭吃完了,要回去休息。下午他们走了很久,对允熥来说还好,对他们几个小孩子可怪累的,走路的时候不觉得,等一坐上马车,文堃觉得身上的筋肉无一不累,就想上床睡觉。允熥当然允许。
“夫君,下午这是走了多远的路,瞧把堃儿累得。”妙锦不由得抱怨道。
“还是锻炼的少。从明日起,罢了,从后日起,你督促他早些起床,多练一会儿武艺。”允熥却道。
“堃儿还小呢。”
“确实还小。但宗室子弟,生来就比普通百姓多一份责任,将来的担子也要重一些,一定要比普通百姓家的孩子更强才行。”
听到这话,妙锦也不能再说什么,又转移话题道:“夫君,今日妾的嫂子入宫,又与妾说起了三姐之事。三姐建业元年与二十二叔成婚,至今已有九年,但一直未曾有孕,不论是安王府里还是妾的娘家,都着急的不得了。”
妙锦这段话的称呼看起来很奇怪,好像一家子乱伦似的。不过这里的三姐指的是徐妙锦的亲三姐徐梦羽,二十二叔指的是允熥的二十二叔安王朱楹。其实按照这个时候的规矩,出嫁从夫,她应当都按照夫家的身份称呼,将自己的亲三姐称为二十二婶,她在宗室聚会时也确实这么称呼。只不过允熥对这些不在意,她在允熥面前就称呼为三姐。
“为夫听说二十二叔也纳了几个小妾,并且许诺只要有人怀孕就升为侧妃,但也一直没有人怀上孩子。可见是二十二叔有毛病。”
“不管是谁的问题,一直这样可不成。夫君,妾的想法是,让夫君派出太医院最精擅医术的太医去安王府为二十二叔瞧瞧,让二十二叔能有孩子。”妙锦说道。
“这,二十二叔愿意么?”允熥迟疑的说道。
“二十二叔心里也着急,只是不好说出来,必定是愿意的。”妙锦回答。实际上,朱楹私下里已经找过医生,试过一些偏方了,只是太医院毕竟关注的人较多,抹不开面子。若是允熥用其他理由让太医去给他看病,总算能掩耳盗铃,表面上能过得去。
“那好,为夫就找个理由让太医院的太医给他瞧瞧。”允熥说道。
“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二十二叔与二十二婶毕竟年轻,比夫君还小,将来一定会有孩子的。没准就是身子虚,多锻炼就好了。”他又安慰道。他不记得朱楹历史上的结局是什么,毕竟一个毫无存在感的王爷不会有人关注。但应该不至于无后吧。
听了允熥的话,妙锦感觉好受了一些,而且觉得允熥说的也有道理:‘就是,二十二叔才二十五岁,三姐也才二十六岁,还年轻很,将来一定会有孩子的。’
“不过妾的嫂子与妾说,若是二十二叔一直没有孩子,等妾再有儿子,就过继给二十二叔。”妙锦又道。
“这个,这倒是个备选法子,只是怎么称呼二十二叔与二十二婶?”允熥笑道。
“夫君你这,真是讨厌。”妙锦本来还很为自己的三姐担心,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
“莫非夫君说的不对?”允熥又道。这事担心也没用,何况他谈及将儿子过继给兀自宗室容易让人产生误解,而且朱楹还年轻,就算真的没孩子现在谈论过继也为时尚早,不如这么插科打诨过去。
妙锦又笑着锤了允熥几下。“夫君,你真是,让妾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就先吃饭,边吃边想,吃完了再说。现在天凉,饭凉的快,尽快吃完最好。”允熥又道。
“算了不说了。不过夫君,妾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文垚都十二岁了,是否应当加封了?”妙锦忽然又道。
允熥盯着她看了几眼。‘这是她自己要问的,还是别人要问的,只是托她的口?’
年前的时候熙瑶就问过一次,当时让允熥滑过去了,但熙瑶不可能不想着这件事,自己和亲妹妹熙怡再问也不合适,找到妙锦帮忙也正常;抱琴是文垚的亲生母亲,对这件事很着急也有可能托人帮忙。
而且这也有可能是妙锦自己想问。虽然秦憨王朱樉与晋恭王朱棡、原燕王朱棣、周王朱橚都是过了十岁才加封,但那是刚刚开国的特殊情况,之后的皇子都是几岁就加封,允熥这样做和朱元璋的做法差别太大,不能不引人多想。妙锦自己也有儿子,想问也正常。
甚至还有可能,是后宫这些有儿子的妃嫔联合起来询问,熙瑶问过了妙锦问,妙锦问过了没准抱琴还要问。
可允熥面对可能整个后宫妃嫔联合起来的情况,仍然不愿意现在就透露自己的目的,只是说道:“还没有成年,不必着急。不过你说的话提醒了为夫,年前的时候说要加封敏儿、文琳与文珞,可过年这么忙,就忘了,等明日为夫召集礼部官员,加封她们。”
面对允熥明目张胆的对皇子与皇女差别待遇,妙锦没说什么,只是答应一声。虽然对皇子与皇女差别待遇,但皇子之间除了太子待遇都一样,她可不愿问的多了引得允熥不高兴。
“还有一事,为夫要吩咐你。”允熥这时已经吃完了饭,又对她吩咐道:“年前为夫下旨训斥苏王之事,你也应当知晓。”
“妾知晓。”妙锦回答。这么重大的事情,与她家还有关系,她当然不可能不知道。
“为夫要你给增寿写一封信。”允熥说道:“为夫也知晓,他虽然是苏藩左相,但苏藩乃是高煦一手创建,他也无法完全约束高煦做什么。但他们在南洋积攒国力不易,还是不要轻易耗费掉的好。适当出兵慑服周围的番国也就罢了,想要灭一国,对国力消耗太大,未必划算。”
“而且为夫对南洋也有整体的谋算,除了为夫曾经与他们谈及过的番国,其余的不要轻动,恐怕会打乱为夫的整个谋划。”
“三来,为夫将来还有一个大目标要对付,需要苏藩的助力。苏藩这样消耗国力,将来无法助力,不仅对大明不是好事,对他苏藩也不是好事。”
“其四,……”
“你在信中,把这些话都对他写明,他可以斟酌着与高煦说。”允熥最后说道。
他在对高煦下的圣旨措辞严厉,担心高煦生出愤懑的想法,之后很快写了一封信着人送过去,安抚他。但有些话他也没法直接与高煦说,就托妙锦之口告诉增寿,再由增寿提醒高煦。而且徐晖祖经常与徐增寿通信,也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妾知晓了。”妙锦忙答应道。
第二日一早妙锦把信写好,着人送去魏国公府;允熥则在下了朝之后,对太医院的太医说朱楹有了脑晕的症状,派了几个太医去安王府瞧病。
结果朱楹当日下午就入了宫。“官家,我也知晓官家是关心我,或许也是我之妻说了什么,但现下真的不用这样做。”他虽然私下里找过医生,但毕竟要脸,太医院太显眼了。
“也好,二十二叔你还年轻,用不到这么着急。依侄儿看,你多半是锻炼的少,身体略差些。正好,侄儿要派人去南洋巡视,二十二叔你就顺便走一遭。”
“这,”朱楹犹豫了一下,觉得去南洋走一遭也好,而且在外治这种病也不必担心脸面问题,于是躬身答应:“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