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明天下 !他们一来到城头,就向西虏最多的地方冲了过去,见到西虏当面便砍。这几十个人力气充足,武艺又高,更十分擅长配合,一下子砍杀了上百名西虏,将登上城头的数百人杀的连连后退,最后面的几十人甚至跌落下去。
待与其它将士一道将这数百人都消灭后,他们又马上奔去另外一处地方。没过一会儿,这几十个人就起到了寻常将士上千人的作用,将城头的局势稳定下来。
“奉华!你怎么来了!殿下呢,殿下在哪里?你们为什么不保护殿下?”宋琥惊讶的大声喊道。原来这些人都是秦王朱尚炳的侍卫。
“殿下见城头快要守不住了,派我们前来支援!”被叫做奉华的侍卫首领之一此时来到宋琥身旁与他并肩而战。
“可殿下的安危怎么办?”
“现下对殿下的安危危害最大的,就是攻城的西虏了。若是让西虏攻破城池,殿下岂有活路?是以派我们前来支援。不仅是我们,殿下所有的侍卫,和宋相、吴侯爷的护卫也都派了出来,去往各个城头支援。”
说完这句话,奉华就不再说话,奋力与西虏打起来。宋琥也专心致志的搏杀起来。
有了这么一支生力军赶来支援,虽然只不过几十个人,但城头的将士得知他们是殿下的护卫后,迸发出极高的士气,原本已经耗光的力气又生出了一些,一时间竟然将冲上城头的西虏都打了下去。
见到西虏被打了下去,城头的明军顿时发出一阵欢呼声,但有些人放松之下脚下一软,就跌坐在了地上。就连宋琥都不小心磕在了另外一人的枪杆上,顿时鲜血直流。
“宋指挥,赶快由我来包扎一下。”林琛忽然出现在他身旁,拿出一瓶烧酒倒了一点儿在他头上,又掏出一卷白布要裹在他脑袋上。
“你现在怎么会在城头?不是让你们在后面救治伤兵么?”宋琥问道。
“现在哪里还会有伤兵会送到后面救治?”林琛一边包裹一边回答:“所有的护兵全部征上城头打仗了,只剩下我们几个军医,为了救治伤兵,我们也只能上城来了。”
“等手里的这些东西都用完了,我们也要拿着刀枪打西虏。”
……
……
“这是怎么回事?明国分明没有换过人,他们也没有太多人可换,怎么忽然能够好像打了鸡血似的将我军士兵赶下城头?”帖木儿大声喊道。
他本来因为城头的进展十分顺利,正笑着与将领和外国使者说话呢,同时接受他们的恭维。“大汗您竟然能够想到堆烧砖攻城的法子,并且一直隐忍到此刻才用,打了守城的明军一个措手不及,不愧是纵横西方无敌手的大汗。”
“呵呵,这也不是很稀奇。历史上有过这样的例子。我原本是打算攻打明国国内的城池的时候才使用这个办法的,但没想到哈密城的明军竟然会如此顽强,救援的明军也来的这么快,只能用在这里了。有了这一次,明军之后肯定会有所防备,就没这么好用了。”帖木儿笑道。
正说笑间,忽然城头的士兵被打退,帖木儿恼怒起来。
“大汗,是城中的明国亲王将自己贴身的护卫都派了出来,到各个城头上去支援,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一名将领匆匆跑进营帐中,回答道。
“原来如此。”帖木儿恍然大悟,随即脸色重新变得平静:“这大约就是明国最后的手段了,命令士兵,不要停止攻城,大炮也不要停。就这么几个侍卫,改变不了大局。”
“是,大汗。”
……
……
“呼!呼!”宋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和西虏奋力搏杀着。他顺手一刀砍死了面前的人,又让过另外一人刺过来的长枪,贴身走过去左手拔出匕首捅在他肚子上,身子向后一靠躲过另一把刀,腰刀反手向上一砍砍断这人的胳膊,趁着惨叫的时候切断了他的半个脖子。
但城头上的人太多了,喊杀声、惨叫声与劈砍刺的声音响成一片,即使再耳聪目明的人也没办法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宋琥刹那间杀了三个人,但还是被下一个人瞅准机会一刀砍在后背,他踉跄一步跌倒在地。
将他砍倒的人见他身穿锁子甲,知道是个大官,挥舞着弯刀就要上前一步砍下他的脑袋。但奉华马上冲了过来,长枪一挑弄偏了他的刀,又一摆将他刺死。
奉华随后又杀了两个要冲过来捡便宜的人,待另外三个与自己一起奋战的人过来,弯下腰将宋琥扶起来,问道:“你还好么?要不要去后面治伤?”
“现在哪里还有治伤的时候!”宋琥一边说着,一边重新提起刀继续要杀敌。
现在确实没有治伤的时候了。放眼望去,此时城头已经到处都是冲上来的西虏,战线已经变得模糊,无数西虏带着狰狞的神情想要杀光明军夺取城头。
“现在已经快要接近伴晚,只要坚持到了晚上西虏就只能退兵,大伙再坚持一会儿!”宋琥一边冲杀着,一边大声呼喊道,哪怕没有几个人听到他的喊声。
但显然,现在的情形已经不是宋琥呼喊几声就能起作用的。守城的明军已经无路可退,即使双臂已经沉重的像灌了铅一般,双腿已经麻木的不像是自己的,中午草草的休息时候塞进肚子的饭也早就消耗一空,但仍然与攻上来的西虏战在一处,不让他们夺取城头。但是冲上城头的西虏太多了,已经渐渐要淹没仍在抵抗的明军。
宋琥虽然仍旧奋力拼杀,但看着城头上越来越多的西虏,越来越少的将士,心中也忍不住生出一股绝望之情:‘难道坚持到今日,还是免不了城池被攻破么?’他顿时有了自尽之意。他绝不容许自己被俘虏。
宋琥不由得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刀,略有些颤抖的要举起来。同时他低声说道:“殿下,臣未能守住城头,这就为殿下尽忠;陛下,臣下辈子再为大明效力!”
“大人,你这是做什么!”一直跟随宋琥的护卫程先转过头来见到他举起手里的刀要往自己脖子上一横,下意识地抱住他,同时死死的抓住他握刀的右手。
宋琥使劲挣扎几下没能挣脱,有些无力地说道:“程先,不必再阻止我。城池已是必破,我绝不做西虏的俘虏。”
不出预料的,平时对他言听计从的程先此时却并不听从他的这道命令,死死抓住他的胳膊说什么也不松手,大喊道:“大人,不可!虽然此时局势已经十分危急,但毕竟西虏尚未攻破,还有守住的机会。况且这几日每日都有信鸽送至伊吾城内,今日伴晚魏国公率领的援兵就能赶到城下,只要在援兵赶到城下前城池还在我们手里,就守住了,大人切不可寻短见。”
宋琥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离着伴晚时分还有至少一个时辰,现在城中的情形,将士所剩无几,守城的器械全部用光,如何还能坚守一个时辰?与其城池被攻破后死在西虏手里,我不如自尽。”
程先仍旧是不放手,死死抓住他的胳膊,又要说话:“可是,…”但他还没有说完,就听宋琥爆喝一声:“松手!”程先被吓得浑身一抖,下意识的松开了手。宋琥挣脱开他的束缚,就要横刀自刎。
可就在此时,他忽然感觉手上被人打了一下,手里的刀不由自主的就掉在地上。宋琥回头看去,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的父亲宋晟站在背后。
“身为我宋家的人,岂能在两军阵前自尽?就算已是必败无疑,也要与敌军奋力搏杀,直至力竭而死。”他说道。
“何况虽然局势十分危急,但转机已经到了。看向东面。”
听到这句话,宋琥下意识看向东面。他抬起右手挡住太阳光,发觉在东方升起了滚滚烟尘,犹如沙漠中的沙尘暴向伊吾城袭来。
“这是,援兵?”宋琥惊讶的问道。
宋晟却不再搭理他,大声喊道:“诸位将士,援兵即将赶到城下,东面的滚滚烟尘就是援兵正急速赶来的情形。只要再坚守小半个时辰,伊吾城就守住了。”跟随他而来的卫所中的文职官员也大声喊道。
随即又响起了一阵女子喊话的声音,宋琥回头看去,就见到秦王妃唐月婉带着几十个健妇站在马道前,正鼓着腮帮子大声喊话。喊了两边这句话后,又开始大声鼓舞将士们的士气。
听到喊话,见到东面的滚滚烟尘,又看到王妃娘娘亲自上城鼓舞士气,顿时又生出了一股力气,大声呼号着与西虏打在一起。宋晟也亲自带领最后凑出来的这些援兵奋力冲杀。此刻城头上十分混乱,他也丝毫不在意章法了,挥舞着春秋大刀胡乱砍杀,砍下了无数的脑袋,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脑袋也几次差点被砍下来。而西虏们虽然听不懂汉话,但也能看到东面的烟尘,顿时明白明军的援兵就快到了,气势为之一夺,一时间竟然又被压制住。
在城下督战的帖木儿自然也注意到了烟尘,他甚至借助千里眼能够看到明军正在快速移动的日月旗。顿时发起狠来,让士兵抓紧攻城。
可守城的明军心中有了希望,打仗的气势顿时不同刚才,虽然无法再将他们赶下城头,但死死守住通往城内的马道。冲上城头的西虏士兵虽然已经占领了箭楼,占领了大半个城头,但就是无法夺取马道,冲进城内。
……
……
“快,让更多的士兵冲上城头,一定要夺取马道,杀进内城,生擒朱尚炳!”帖木儿放下手里的千里眼,大声呼喊道。
“大汗,退兵吧。”耶斯布上前一步说道:“大汗,明国的援兵已经赶到了离着哈密城不足二十里的地方,以他们现在的速度最多再有一个小时就能赶到哈密外城的东城门附近,到时候战局就十分危急了。”
“虽然明军一路疾驰而来,人困马乏,但我军各部也轮番攻城,不仅损失不小,而且士兵们的力气也没有完全恢复,面对明军未必能占到优势。”
“并且明军援兵部众整齐,有步兵有骑兵,更拖着一百多门大炮,各种进攻战防守战所用的器械也都十分完整;反观我军,这些天攻城箭矢消耗很大,炮弹和火药也消耗很大,许多弩车用坏了正在修,大炮也因为使用的频率太高不敢再用冷水降温只能等着自然降温,很多都用不了了,若是明国援兵开炮,我军根本没有多少大炮能还击。”
“第三,现在我军以哈密城的城墙为界分为了两部分,一部分在哈密外城,包括正在攻城的士兵大约还有三十万人,另外一部分在哈密城外的士兵却只有十万人,而且所有可用的器械都在外城内,城外什么都没有。而赶来的明国援兵在三十万以上,其中有近十万骑兵,如果迅速突袭驻扎在城外的士兵,很可能一举将我军击破。这样一来我军不仅损失了十万人马人数优势彻底失去,更会被堵在哈密外城,到时候明军内外夹攻,我军必败。”
“所以大汗,退兵吧!”
帖木儿双手紧握千里眼,双眼紧紧盯着面前的伊吾城,似乎是在盼望守城的明军忽然崩溃或被全部消灭。可过了好一会儿这样的事情也没有发生,他只能叹了口气,说道:“退兵!”
……
……
城头上,宋晟、宋琥父子仍然在带领将士们奋力拼杀,死守马道,忽然面前的西虏士兵后退起来,转眼间已经全部从城头退下去。宋琥愣了愣,扔下刀枪高兴的喊道:“西虏退兵啦!”
“退兵啦!西虏退兵啦!”所有的将士也都反应过来,扔下手里的刀枪,高举双手大声喊了起来。
随即,从另外三面城墙也传来了一模一样的呼喊声,伊吾城守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