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明天下 !也就在这一日前后,今年十月份被朱权带兵击溃所部的北元皇帝孛儿只斤坤帖木儿仍旧逗留在贝加尔湖附近,没有南下返回草原。
冬季的蒙古草原非常寒冷,没有冬装,没有足够的粮食,贸然冬季在草原上活动基本是找死,朱权回军的途中就遇到了大雪,好在他已经来到内蒙草原,士兵们坚持两天就回到了大明最靠北的堡垒才没有造成伤亡。
坤帖木儿本来和阿鲁台也预备了冬装,但被朱权带兵突袭的时候,除了胯下的马之外的所有东西都丢失了,虽然后来又找回了一些马匹和牛羊,但也只能逗留在贝加尔湖附近,凭借这里丰富的物产苟延残喘过这个冬季,到春天再南下。
虽然大家都在贝加尔湖附近,但这一带面积很大,大家在冬天又不愿意走得太远,所以到现在为止坤帖木儿只找到了一千多个部下,聚在贝加尔湖西岸靠近后世伊尔库茨克的地方生存。
这一日太阳出来以后,坤帖木儿将他找到的这些人中所有的成年男子都带出了出来,以四五十人为一股,分散开来去打猎;女子和小孩在好不容易搭建出的营地内看着牛羊和马匹。坤帖木儿虽然是大汗,但这种情况下也不能搞特殊,亲自带人去狩猎。
冬季大多数动物都去冬眠了,但仍然有不少物种会在野外活动,他们的目标就是抓住这些仍在野外活动的动物。
不一会儿,坤帖木儿亲自带领的这一狩猎小队就遇到了一头鹿。鹿是这一带很常见的动物,不仅不冬眠,而且个头大容易看到。
坤帖木儿亲自进行指挥对这头鹿的捕杀。他此时不敢继续靠近,让跟随自己而来的三十多号人分散开,要将这头鹿包围起来。
分散到一半,这头鹿不知是自己想走了还是发现他们中的一人,掉头开始跑。
坤帖木儿马上将已经搭在弓上的箭射出;以此为讯号,顿时数十只箭射向中间的鹿。
若是这头鹿停在原地,就是有九条命也没了;但它已经提前离开了原地,幸免于难,并且经过这么一次惊吓它跑得更快了,眨眼之间就跑出了数十米。
坤帖木儿勉强又射出一箭,但没能射中这头鹿。眼看着这头鹿马上消失在了眼前,他只能将弓又放下来挂在身上,活动活动右胳膊,带着他们去捕猎下一只动物。
可就在这时,坤帖木儿忽然感觉地面传来震动。他心里有些惊讶:‘我此时可是站在一块大石头上,震动竟然能让我感觉到!这是多少匹马在跑!’
他赶忙从石头上跳下来,趴到地上感觉地面的震动;其它的人也都趴到地上听了起来。
“大汗,声音是从东南面传来的,至少是两千匹马在奔跑才会有这样的响动。”坤帖木儿的一个侍卫说道。
‘难道是被打散的其它人?可他们为何要在这样的日子里纵马奔驰?’坤帖木儿在心中暗自猜想着。
马蹄声越来越近,很快就已经能够让他们看到马队的最前面的几匹马了;坤帖木儿下意识觉得这些人到来对他不是什么好事,想要藏进森林中。
但此时忽然响起了高喊声:“大汗!我是您的侍卫阿勒!这些赶过来的人是乞儿吉思部的人马,在听说大汗被明国的人打败后赶来救驾的!大汗,……”这个人重复的喊着。
坤帖木儿听到这个声音后,又止住了步子。这个声音确实是他身边忠诚的侍卫阿勒的,乞儿吉思部的首领乌鲁克特穆尔平日里也一向对他非常恭敬,他觉得应该没什么事情。
不一会儿数千匹战马停在了道路上,一个高大的壮汉翻身下马,带着十几个人走了过来。
坤帖木儿见他只带了十几个人,命令最忠诚的侍卫将手里的刀收起来,自己也将刀插进刀鞘,迎着乌鲁克特穆尔走了过去。
乌鲁克特穆尔见到坤帖木儿,马上跪下说道:“臣乞儿吉思部的乌鲁克特穆尔见过大元皇帝陛下。”
坤帖木儿伸手将他扶起来笑着说道:“不必使用汉人的礼节,使用咱们蒙古人的礼节就好。”
“陛下既为大元皇帝,那就既是蒙古人的大汗,也是汉人的皇帝。现在南边的伪明不过是窃据中原,陛下早晚能返回中原君临汉人。”乌鲁克特穆尔说道。
坤帖木儿虽然知道他是在拍马屁,但确实非常舒服,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几句勉励的话。
“陛下,我乞儿吉思部此时就在附近,臣恭请陛下停驻我乞儿吉思部。”乌鲁克特穆尔又道。
他不说,坤帖木儿也要去他的部落。冬天在野外和部落里截然不同,他虽然之前不是没有过过这样的苦日子,但那都是行军打仗中的短短几日,从未这么长时间在野外,他已经快要受不了了。
“既然爱卿这样恭敬,朕就却之不恭了。”坤帖木儿笑道。
乌鲁克特穆尔躬身再次行礼,坤帖木儿越过他,走向马队。
他走到最雄壮的一匹马之前,一边转身一边对乌鲁克特穆尔说道:“朕刚才看见这是你骑得马?让给朕可……”
可就在此时,坤帖木儿还没有说完,就听到有人喊道:“大汗小心!”
坤帖木儿抬头看去,就看见一支箭向自己飞来,他根本来不及有任何反应,箭正中前心;坤帖木儿慢慢跌在地上,张着越来越模糊的双眼,张开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没等他的话出口,他就已经支撑不住,头一歪倒在了地上。
乌鲁克特穆尔双手持刀砍死了一个要冲过来杀他的人,大声呼喊道:“将这些人都杀死!”他手下的士兵也拔出刀来四处砍杀,不一会儿就将面前的这些人全部砍倒在地,虽然并没有马上都去世,但他们很快也将失血过多而死。
乌鲁克特穆尔四处看去,见到坤帖木儿的侍卫阿勒虽然浑身上下都在冒血,但仍然活着,瞪着大眼睛盯着他。
乌鲁克特穆尔忽然有了一丝童心,蹲下来对阿勒说道:“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你,你,是,不是,早就,包,藏,祸心,要,要,刺杀,大汗。”阿勒十分奋力的说道。
“你说对了。”乌鲁克特穆尔笑着说道:“我早就想杀了他了。坤帖木儿这个人有什么本事,就因为是成吉思汗的子孙,就可以当大汗;而我们这些不是成吉思汗后代的人再有本事也当不了蒙古大汗,凭什么!”
“我今日杀他,就是想要知道外姓人能不能当蒙古大汗!”
阿勒伸手指着他,好像又要说些什么,但从他嘴里喷出了许多鲜血,他支撑不住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不动了。但他直到死,眼睛也睁的大大的,无法瞑目。
乌鲁克特穆尔站起来,感慨一句:“都是勇士啊。”随即吩咐自己的一个侍卫道:“你带着一百人,在这里挖坑将他们都埋了。”
随后他大声说道:“乞儿吉思部的勇士们,现在跟着我去收服大蒙古中央大帐的人。”在得到士兵的欢呼声后,翻身上马,向着东方奔驰而去。
……
……
正月十六日,云川卫。云川卫是位于内蒙草原上的一个卫所,位于大同城西北数百里外,后世和林格尔附近。
这里是对抗蒙古的第一线,所以即使是过年时,大多数文武官员也不得休息,轮番在卫所值班;今日是过完年的头一日,但所有人都已经来到卫所内当值了。
云川卫的指挥使徐有德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面前的一份报告,半晌说道:“最近草原上有些动荡,到底是什么缘故侦查出来了么?”
“还没有,”当地锦衣卫的千户说道:“现在只有一些模模糊糊的消息传来,大概都是说他们又发生了内讧,坤帖木儿被杀;但到底谁杀的,现在的北元皇帝是谁,都不知道。”
“那还是暂且不要向陛下汇报得好,有了确切消息再上报京城。”徐有德说道。
“京城可以暂且不报,但代王殿下得知道。殿下现在管着山硒行都司(大同都司),不知道不像话。”锦衣卫千户说道。
“既然如此,我就写一封文书将此事告诉殿下。”徐有德想了想说道。
他正要提笔开始写给代王的书信,忽然云川卫镇抚拿着一份带着特殊印记的文书送了进来,对徐有德说道:“是从草原上过来的文书。”
徐有德伸手接过文书,扫了几眼后忽然大声笑了起来。
“怎么了?”锦衣卫千户诧异的问道。
“草原上动荡的缘故知道了。一个叫做乌鲁克特穆尔的人杀了坤帖木儿,自立为汗;不仅如此,他还撤销了北元国号,自称蒙古国。”徐有德说道。
“真的?”锦衣卫指挥使这么说了一句,也马上笑了起来:“这下子可以向陛下汇报了,并且陛下知道了此事,也一定会高兴的。赶快拟折子,最好在二月之前让陛下接到奏折。”
徐有德马上将面前的文书纸扔到一边,另外抓起一张纸开始写给允熥的奏折。他写到一半时,忽然看着乌鲁克帖木儿的名字皱了皱眉,说道:“这个名字太不好记了,给他改译个其它名字吧。”随后在奏折上提笔写到:‘蒙古大将鬼力赤杀其皇帝坤帖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