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明天下 !又过了一天一夜,到十七日早上收卷放场之后,胡广他们四个又都聚在了一起。这会儿三场考试都已经结束,他们几个虽然都很疲惫,不过也有聊一聊的精神了。
李贯有些高兴地说道:“陛下这次虽说将策论与经义同等对待,可是题目出的普通,也没什么难的。”
金善说道:“大概因为今年是头一年吧,旨意下达的时候又已经是正月了,所以没有出什么大家都不了解的题目。”
“等下一次会试的时候,估计就不会出这么简单的题目了。”
王艮也觉得在理:“多半是这样,若是这一科不能中,回家这三年可得好好看看邸报了。”
三人又说了几句话,王艮忽然发现胡广一句话都没有说,有些奇怪,问道:“光大兄,你怎么不说话?”
胡广刚才一直是皱着眉头想着什么。他听到王艮的话,说道:“敬止兄,原田兄,幼孜兄,我总觉得这次的题目不对劲。”
“我在考场上的时候,一边按照之前的腹稿作文,一边疑惑却越来越大。总觉得陛下不太可能给这么一个简单的题目。”
“安蒙,十个举子里面,至少有九个会对这个题目有所预备,剩下那个没什么准备的,基本上是对这次科举没报什么希望、单纯只是来见见世面的。”
“这样一来,大家写出来的东西也没多大差别,又变成了比拼文采。从陛下继位两年以来的事情来看,当今陛下是不想当一个躺在太祖皇帝创下的基业上的君主,也是很想立一番大事业的,怎么会出这么一个比拼文采的策论试题?所以我想,陛下一定是有些新意的。”
他们听了胡广的话,也觉得有道理,李贯说道:“那这道题到底该怎么写才能入陛下的眼?”
胡广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等几日吧。等到放榜之后,所有考生试卷都要公开,到那时,看看会元的策论文章写了什么,就知道了。”
……
……
又过了几日,会试头一百名的名字就到了允熥的面前,他们的卷子也全部入了宫,因为允熥说要亲自看一看。
不过卷子入宫之后,允熥马上把经义的卷子扔在了一边,一个字都没有看,却从头一个会元开始,仔细看了起来他们的策论卷子。
允熥对于这次策论题目的最标准答案当然是‘修庙’,这是在工业时代到来之前对付草原民族最好的办法,
可是儒家思想为主的大明上下是听不得这样的话的,就连允熥自己也只能等到时机到来之后悄悄地做,而不是公开的说。
同样,允熥没报什么希望会有人能够想出这样的对策来。不过看看他们的策论文章,那些能够依据历朝历代对付草原民族的对策写出来一些至少短期内行之有效的方法文章的人还是值得重视的。
允熥看头一个会元的卷子,首先看了看名字。‘胡广?他竟然被排为了会元?’
允熥当然知道胡广这个人在历史上的永乐朝是非常有名的大臣之一,很有本事,不过他还没进入朝堂,经义和策论居然都被阅卷之人认为是这次所有考生中最好的?
允熥马上翻开他的卷子看了起来。
“写的是招降北元皇帝,加封为番王,与他们通商,让他们将王子都送到京城国子监读书,同时分化蒙古诸部,让他们内乱,……”
“这也算是有些见识了,历朝历代有过用处的法子就是这些。特别是让他们将王子都送到京城来读书,我都没想到。尤其是还特意写出了蒙古人重视幼子,所以不能仅仅让他们将长子送来,而是需将所有的王子都送过来,可见平日里也是经常钻研蒙元的记载。”允熥自言自语。
随后允熥又翻开了他的经义卷子,看到是两个一百分,一个九十七分,也是难得的高分,又自言自语道:“既然如此,若是后面没有更加出彩文章的话,就以胡广为会元吧。”
之后允熥陆陆续续翻看着这些策论,基本上都是千篇一律,写些前几个朝代使用过的相对有效的法子。
有几个很激进的,提出大军仍旧北上,彻底扫平北元。这些人的精神还是值得肯定的,但是方法却不怎么样,允熥想了想,又仔细看了看他们的文章,凡是文字很像是要投他所好的人,一律贬黜;而文章看起来不像是投他所好的,排到了录取之人的后几名。
至于少数几个提出和亲的,一律被罢黜。允熥甚至把他们几个人的名字记了下来,决定永远不录用这几个人!
要是现在大明被蒙古人压着打,这些人的建议也就罢了;可是现在明明是大明压着蒙古人打,如果还同他们和亲,这不是犯贱嘛!允熥坚决不能容忍这样的犯贱行为,对于这些犯贱的人也一样不能容忍!
允熥一份又一份的翻看着策论试卷,等到只剩下最后五份的时候,抬起头来晃动一下肩膀,又看了看窗户外面,见太阳已经西下了,就挂在不远处的塔楼上。
允熥又向西看去,虽然不太清楚,但是月亮已经出来了。
“时间过得这么快,从午时接过这一百份试卷,还没有看完竟然已经快天黑了。”允熥又自言自语。
然后他提高声音叫到:“王喜!”
“陛下,奴才在呢。”允熥话音刚落,王喜就推开了房门走了进来,应道。刚才允熥独自一人在屋里,命令没有他的话任何人不得进来。
“给朕泡壶茶来。”允熥吩咐道。
“是,陛下。”王喜又退出房门,然后又拿着上好的茶叶进来泡茶。
在他泡茶的当空,允熥又翻开了下一份试卷看了起来。
翻开试卷之前,允熥还想着:“最后这几份,随便看看也就罢了,反正逃不脱那些对策,还是赶紧用膳去吧。”
他这样想着,随手翻开了被阅卷官排为第九十六位贡士的策论试卷。可是他仅仅扫了一眼,眼睛就离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