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田女 !对于春花来说,她是不能理解什么“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的,她痛苦的只是凭什么要让她来养猪。
戴婶子是个妇人,这种脏活累活她做惯了,可是姑娘家在家里,也不过是挑猪食去喂猪罢了,除粪这种脏活根本就不会轮到她做。
因着这点不忿,即使看出招弟并不想跟自己说话,春花也假装看不懂依然拦着,薛初妆已经分配了她也没有办法,她跟招弟也没有什么旧情可讲,要让她赌气不干了回家她又舍不得,虽然累,可那是一个月一两银子啊!
虽然事情没办法更改,明面上她也不能做什么,但是,至少私下里她也不能让薛初妆好过了。
怎么挑拨两个她都不熟悉的人的关系呢?
春花并没有什么把握,她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若是她也有权利请上这么两个人,必然是想让她们听自己的话的,如果她们不听自己的而听另外一个人的,而那个人本来也是自己请来的,那自己看那个人肯定也会不顺眼的。
那么,就让招弟知道薛初妆不把她放在眼里,底下人都只知道听薛初妆的话管用,平时薛初妆私底下会看不起招弟她们好了!
春花越想就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好,比她上赶着去招弟面前讨好啥的更好,拿定了主意她铺垫了两句就直奔主题:“大娘子,初妆姐这次重新分了点事,我们当初进来的时候也没说是做这个,我倒不是对做事情有意见,只是当初我在家里的时候养猪都是娘在养,好多事情我都不懂,平时我都是管着家里的鸡的,大娘子你不知道,我家的鸡被我养得可好了,每天都能下一个蛋!我吧,也是怕把这猪养得不好,所以去跟初妆姐说了,可是初妆姐却根本不听我说什么,只说这个地方她说了算,不听她的话就不行!”
抬头看了下招弟的脸色,招弟蹙着眉头一副生气的样子,春花心里暗喜,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是对的:“可是,这个地方明明是大娘子的,应该是大娘子说了算才对啊。可是我只是提了这么一句,初妆姐就发火了,说大娘子你什么都不懂,这个庄子就是要她说的才算,大娘子,平时私底下她也经常说起你来,常常那你来说笑话,虽然说她的确很有本事,这庄子上也象她说的那样根本离不了她,可这实在是也太轻狂了不是?”
招弟沉下了脸,冷冷的问道:“真的?”
春花赶紧凑过来小事的说道:“当然是真的,大娘子啊,我看你就是平时对她太好了一些,才让她私底下这么编排你的!”
虽然急切的想换个事情做,但是春花也是知道的,有些事情不能急,越急吗就越不能做到,有些话也不能一直提,提多了人家就烦了,只在适当的时候提提反而令人印象深刻。
只是,她再多的算计到了招弟这里都是一样的浅显直白,以前没觉得这么一路读书读上去有多了不起,但是真处在了这样的环境才知道,读过书跟没读书差别真是大了去了。
读书的好处就不用说了,没读过书眼界狭窄见识有限不说,就算卖弄个小聪明都被人一眼就看穿。
招弟的确挺烦的,却不是烦别的烦的就是春花这种人,她是最讨厌什么勾心斗角的事情了,特别是那些事情不想做就把心思用到怎么给别人使绊子好显出自己的人,自己没有能力做不到,也要拉着挡着不许别人做好。
也许没几个人听过那个生死关头“我不需要跑过狮子但是只要跑过你就行了”的笑话,但是很多人却是这么做的,放在现在,却不是努力完善自身比别人优秀,而是推着别人去垫背自己就算跑的不快也没有关系了。
这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私人作坊罢了,虽然看着有这么多种营生,可是因为没有现代化的工具,产量连后世的一个两三人的小作坊都比不上的,招弟觉得这里也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不过就是卖卖力气罢了,做得了做不了都是可以一眼就看出来的。
所有她每次来只问问进度,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问别的,没想到就这样还会出这样的幺蛾子,她真是想问问春花姑娘,她难道看上去就那么傻,谁都可以随随便便的跑来就把她当枪使?
她倒不是为春花小看了她郁闷,而是生气自家员工中有这样心思险恶的人。这种喜欢说闲话传小道消息甚至是说谎话编排人的人是非常可恶的,如果开了这个头,没有及时阻止,让这种事情有了扎根的土壤,必然会导致人心浮动,现在她这里是没有几个人,可是以后呢?
她只需要能做事的人,不需要偷奸耍滑东说西说的小人。
招弟看着春花确认道:“你真的一点都不会养猪?这养猪又没有什么难的,将它们喂饱维持圈里干净就行了。”
春花一看有门,她说了这么多就是不想呆在这里打扫猪圈啊,她也知道这活简单,可是这活它又臭又累啊,光是喂猪手都要断——这里可不是一头两头,现在就已经喂了七头猪了,据说还要增加,以后还要喂老母猪,到时候就连个安稳觉都睡不了了!
春花倒也聪明不说自己学不会,而是说:“虽然我能够学,但是毕竟现在还是有经验的人比我合适多了,这猪养的好的,那也是有经验的人才行的,至少猪要是病了什么的也一下就可以看得出来了,我却是不行的。”
这句话说得不错,这个时代家畜家禽要是生了病招弟也是没有什么办法的,这对她这种要办大规模养殖的人更是致命的,所以,她只能用最笨的方法,加强卫生管理,定期石灰消毒,都是为了尽量减少致病的因素。
招弟既然给了她最后的机会,也就不再多说:“那我同初妆说一下吧,既然你不会又干不好,总要找个愿意干也干得好的人才是!”
春花又惊又喜,她也不过是为了出气才来这么一出,反正就算被薛初妆知道她也不怕,她现在本来就已经在最底层了,最坏也不过就是这样了,薛初妆又能奈她何呢?大不了再把扫厕所的事情也派给她?这猪屎人黄有什么区别吗?还不都就一个臭!
一件事,做了对自己没有坏处,不成不过是维持原样,成了却对自己有大大的好处,只有傻子才不去做呢!
招弟找到薛初妆跟她交代了一声:“那个春花刚刚来找我,说她干不了猪圈的活,还说了些挑拨的话,你重新招个人吧,以后到我们庄子上来做活的,一要肯干,二要人品也过得去的。”
其他并没有多说什么,交代完就走了,与其看这种无趣的表演,还不如去逗逗小宝呢,这小东西现在话说得越发清楚了,一长段一长段的经常有些惊人之语,让人好笑得不得了。
薛初妆虽然感慨招弟的手段粗暴,不知道春花是怎样得罪了招弟,但是安排下来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但是她做事就不像招弟说的那样直接了,虽然想这种地方这种没有见识也没有机遇的村姑跟她将来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了,但是,在侯府的生活经验教会了薛初妆,任何时候任何事情都不要做绝了,那种得罪人的坏事永远都不要牵扯到自己头上,实在避不过去了,也要让别人知道你身不由己,要报仇也要找罪魁祸首去是不?
看到薛初妆的时候春花有一点点的心虚,毕竟刚刚说了人家的坏话,但是马上就被要换工作的喜悦和一点点小自豪给淹没了,自己也还是很聪明很能干的嘛,也许以后这个管事也可以做一做的。
薛初妆:“春花啊,刚刚大娘子来找了我,说你同她说了一席话,只是你知不知道,有些话是不该说的?”
春花惊,难道大娘子把她编排薛初妆的那些话都告诉了她吗?想想薛初妆过来时表情严肃根本不像平时那样见着她就笑眯眯的,薛初妆越发相信了自己的判断。
忍不住在心里责怪起了招弟,只要把自己不想呆,不是,是自己不适合呆在猪圈喂猪的事情交代给了薛初妆就好了啊,其他的那些闲话听了就忘或者放在心里就好了啊,有这么直接的跑到当事人面前去传话的吗?这个大娘子,做事也太直白不知道迂回,更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一点!
如果春花是一直呆在猪圈被薛初妆知道自己说了她坏话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但是换了一个工作就又不一样了,薛初妆不管跟招弟关系好不好,总是直接管着她们的人,要是她心里不忿随时来找个麻烦,或者更直接点随意寻个什么借口把自己的工作又换回来,那她不是白折腾了吗?
这一刻春花的想法与薛初妆无比接近,一定要把自己摘出去,大娘子你有这么大的家业,从跟她一样的贫女突然就变成了这样,必然是有些不可说的原因,而大娘子肯定是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的了,有些事情大家不用求证都会心知肚明的,她也不需要多说什么,只需要薛初妆相信就行了。
“初妆姐,刚刚大娘子问起平时她不在时你私底下怎么样,我只说了初妆姐你能干得不得了,我们都很服你管却忘记说大娘子好话了,是不是错了?”不等薛初妆说出下面的话,春花就急急的插嘴,她的确说了薛初妆能干,招弟要心情不好添油加醋就与自己无关了。
薛初妆的沉吟不过是个手段,从无数擅于说话打机锋,一句话要说得隐晦无比转七八十个弯的人身上学来的说话的艺术,却没想到她都还没诈呢,春花就给她这么大个惊喜,原来招弟说的“挑拨”是这么个事情?
薛初妆仔细看了春花半晌,没想到她平时根本看不起的人居然也有编排她的胆子,她倒是想差了,这个地方跟侯府不一样,那这里这些人的愚蠢无知自然也跟侯府里那些人精不一样了,对付她们却是要先下手为强,一来就要把她们震慑住,让她们根本就没有反抗的心才是。
虽然不知道春花说了自己什么坏话,薛初妆也没有去了解的意思,反正春花说了什么她全都不在意,只要知道她曾对自己不利就行了。
但是,这些都是不会打乱薛初妆的节奏的,她该怎么做的,现在还是会继续那样做,她不允许有什么干扰到她:“春花啊,我平时看你也是聪明,怎么不知道大娘子是得罪不起的呢?虽然当初你们可能是一样的,但是,她现在却是我们的雇主,身份终归跟我们是不一样的,这样的人,不论走到哪里都应该捧着才是。”
说完这些“发自肺腑”的提点,薛初妆才接着说道:“春花妹妹,今天姐姐就教你一个乖,不管你有什么不懂的,自家知道就行了,别人面前却是要瞒着藏着的。就是不会,当着别人的面你也一定要说自己是会的,下来再慢慢央求人教导就是了。你看看现在,大娘子说既然你说了自己什么都不会,学都学不会,那就没必要在这里呆着了,庄子上不养闲人,让你回家叫我重新再招一个人来呢!”
盯着一下子目瞪口呆的春花看了眼,她脸上的喜色都还未退完却突然听到这样的大反转,让她脸上的表情显得特别的怪异,薛初妆摇头叹息:“妹妹呀,你怎么能够这么实诚呢?大娘子是拿出了真金白银的,你这么说,不是让她以为自己白花了钱吗?以后啊,你可一定要记得,不管别人嘴上说得再好听,牵扯到银钱的事上,没事都要寻你的错处,何况真有事呢?你说了实话不是把把柄递到了别人手上,让别人能够轻易的拿捏你吗?”
看春花脸上神色愤然,薛初妆遗憾的笑笑:“春花妹妹,姐姐替你说了不少好话可惜不顶用,你也只好先回家去了,你这几天的工钱我倒是跟大娘子讲通了按照每天三十文给你,你随我去拿吧,以后你记得要多留个心眼,短时间不好做什么,等事情过去了,庄子上要是有什么合适的活了,我就打发春叶告诉你一声,到时候愿意的话你又来!”
不提春花对招弟是怎样的嫉恨,对薛初妆又是怎样的感激,只说薛初妆给春花算工钱的事情,招弟当时安排了下去就走了,却忘记了算工钱的事情,当初她们为了减轻盘点的压力工资是日结,后面该成按月发放之后就只会在固定的那一天前后想起这事,其余时候就根本不提了。
所以招弟也是在晚上睡觉前才突然想到这回事,薛初妆统管庄子上的所有事物,但是,庄子现在只是不断的生产消耗,货物都是要几个月后统一售卖的,到时候收的钱是直接到了招弟手里的,还不像店里那边,招弟不在代收几个钱能够摸一下钱。
所以,薛初妆是只有管事权没有财权的。
招弟第二天到了庄子上先就找到了薛初妆,不知道她昨天跟春花是怎样说的,虽然昨天晚上好像没有异样但是招弟一点也放不下心来,这里,可是一点点小事都可以发展成聚众斗殴的,严重的,锄头木棍都会打死人的!
薛初妆依然淡然却很稳妥的对招弟道:“大娘子只管放心,我昨天已经同春花说好了,并且给她结好了工钱,她这个月干的天数,就按每天三十文钱结的。她拿了钱就回家了,也没有说别的什么话。”
招弟奇道:“你哪来的钱?”想一想自己这话有歧义,赶紧解释:“我昨晚才想起,忘记了她人走了就该结工钱的事情,也没有留钱下来,可惜想起得太晚了一些,这不早上就急急的来了。”
薛初妆掩嘴一笑:“看大娘子说的,大娘子不是发了月球与我吗?奴婢虽然身无长物,住了这庄子上却是一文钱都不用花销的,也存了不少了,区区几百文钱,还是垫付得起的!”说完眨了眨眼睛。
她人长的漂亮,眼睛生得尤其好,这么一眨,真是又俏皮又活泼,招弟身为女子看着都觉得喜欢:“嗯嗯嗯,这事你办得好,除了垫付的这些钱,大娘子想不奖赏你都不行了,要不这个月多发一个月的月钱?”
薛初妆笑了:“看大娘子说的,奴婢连自己都是大娘子的,奴婢的钱自然也是大娘子的钱了,奴婢尽怎么应尽的本分,怎么当得起大娘子的裳!”
招弟坚持:“做的不好要罚,做的好的,就一定要奖的,这规矩可不能从我开始就乱了,说来以前根本没有想到这种突发情况,看来平时还是该在庄子上留些钱财应付突发事件的,到时候你多辛苦些把这钱也管上吧。”
招弟姐俩的态度对薛初妆还是很有影响的,虽然她一直都谨守着自己丫鬟的本分,但是在招弟姐俩一直以来都平等对待的情况下,还是渐渐的放松了,最明显的表现就是除了自称“奴婢”,有时候说着说着她就会忘记,自称“我”了。
她没有注意,对阶层没有确切概念的招弟更不会在意这些细节了,在她心里,薛初妆就是她的员工,现在往朋友方向前进了一点了。
自从庄子上喂上了小鸡,招弟姐弟的生活还是有点改变的。小孩子喜欢小动物,现在盼弟跟小宝更多的是随着招弟跑庄子这边来玩了,没事逗逗小鸡再去喂喂小兔子。
兔子才下了一窝小的,最初的时候就红呼呼的一团肉,看着真跟小耗子没什么区别,可是等过上几天,毛长出来了,眼睛也睁开了之后,那叫一个可爱啊,小小的蜷缩在手上,皮毛柔软,让人简直爱不释手。
王婶儿喂养的鸡群也扩大了不少,最早送来的鸡也已经半大了,带着后来送来的小点的鸡,大大小小的在山上啄虫子吃,看着也是一种别样的热闹。
王婶儿对小宝更是熟,看她们来了总要呆着她们说说话,逗逗小宝,盼弟对着外人是很维护小宝的,可是没有外人她跟小宝那也是吵闹得最厉害的,既然有人自愿带着小宝,不介意他的童言童语跟他有聊不完的话题,那她自然乐得轻松,每天不是去看看小兔子,就是漫山遍野的疯跑,招弟说过她几次,但看她能够把周围地形记得清清楚楚从来不会迷路,几次过后也不张嘴了,被妹妹比下去的感觉,真是难受啊。
更难受的还不是这个,招弟本来对这么人多免费带小宝陪小宝玩是很满意的,古代就这点比现代好,兄弟姐妹多了,大的带小的疯玩,根本就不会有什么性格怯懦的事情,多跑跑,锻炼了身体,体质也就增强不少,这时候小孩子的夭折率是很高的,很多人家都规定了几岁以后的小孩子才上族谱,就是因为这该死的夭折率。
小宝天天运动锻炼身体是招弟最乐意看到的,古代没有特效药,她是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但是,招弟没想到跟着一群婆婆妈妈成长,她们逗小孩子的话居然会那么不着调,而小孩子么,其实很多时候并不懂大人的恶趣味,更不能理解别人为什么会被自己的一些回答逗得哈哈大笑,但是,他知道笑是表示高兴了。如果一个人因为几句话笑了,而且又一遍又一遍的重复,那就是非常喜欢听这句话了。
在小少年小宝的眼里心里,自家的四个姐姐是最重要的,包括经常跟他吵嘴的盼弟,而他最喜欢的,就是最温柔对他总是轻声细语的大姐了,既然这话能逗得别人这么高兴,那大姐听了肯定也是最喜欢的。
于是这天天气晴好,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招弟就带着小宝在竹走廊那里晒太阳,小孩子多晒太阳好么,没想到却听到了小宝的“肺腑之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