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同辉 !段夫人笑容满面地瞅着小儿子,浑身舒畅,不过还有些不足,觉得欧阳薇薇跟自己比还差了许多,因道:“可她公然反抗父母,也太大胆不孝了……”
不孝父母,世所不容。
段烈忙道:“她虽反对这门亲,却不像李菡瑶任性妄为,她是循正途来解决事情的,对父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才好呢。这才是温婉有主见的女子。”
总之,欧阳薇薇做什么都好。
情人眼里出西施,莫过于此。
段烈让父母别操心,说他自有办法征服欧阳薇薇,让她看到自己的好,心甘情愿嫁给他。
他道:“儿子长了这么大,一直让爹娘操心,混账的很。往后不能这样了。欧阳姑娘那里,爹和娘都不宜出面,省得被人说爹倚仗权势压人,影响爹的官声;让儿子去。爹娘在旁瞧着,看儿子可真成器了。”
段夫人当时眼泪就下来了。
段存睿也觉得眼眶微热。
夫妇俩看着儿子,觉得跟做梦一样。不,做梦都没这么真实、熨帖。儿子真长大了!
段夫人道:“娘都依你。”
段存睿虽未说话,也欣慰点头。
段烈是如何求欧阳薇薇的,三言两语也说不了,只可惜他白混了个纨绔的名头,却不大懂女儿家的心思,使尽浑身解数也未能博取美人青睐。好容易得见欧阳薇薇一回,尚未说话,便情不自禁傻笑;而欧阳薇薇面对他炽热深情的目光,浑身难受,更觉得他是浪荡公子哥儿觊觎自己美色,根本不给他纠缠的机会,想尽办法避开。
爱情赋予人无穷潜力。
欧阳薇薇油盐不进,段烈并不气馁,想娶美人的念头刺激得他心智全开。他想:“不能这样下去了,否则她越发当我是纨绔,没脸没皮地纠缠她。”
于是,他去找欧阳太太。
走捷径、讨好未来岳母!
他在欧阳薇薇那铩羽而归,却在欧阳太太那里大获成功,欧阳太太对他是越看越爱,就跟段存睿夫妇一样,觉得他是块未经雕琢的璞玉浑金。
段烈的心意便经由欧阳太太传递向欧阳薇薇。
再看欧阳薇薇,她也的确如段烈所说,并未直面顶撞父母,而是采用迂回的方法抗拒亲事。她想,父亲虽重名利,母亲却疼我,这事还得找母亲做主。
下聘前夕,欧阳太太也来了霞照。欧阳薇薇趁着父母都在,打叠了一番话,全力周旋。
她对双亲道:“爹娘养了女儿这么大,女儿怎敢不孝。这门亲事但凡有一点好处,女儿也不会反对;实在没一点好处,反对欧阳家族大大不利,女儿才忧心忡忡。”
欧阳老爷叱道:“胡说!”
欧阳太太先瞅了欧阳老爷一眼,示意他别急,然后问女儿:“你说说,怎么个不利?”
欧阳薇薇道:“爹,娘,段烈若是个平庸的女儿也认了,至少不会惹事;可他不平庸,会折腾的很。这样人,又有个做官的爹仗势,行事毫无禁忌,迟早惹出大事来连累欧阳家。爹不信,只看潘子辰,不就贪图李姑娘家财和美貌,所以搭上了整个潘家么。那还有贵妃娘娘撑腰呢,还不是没保住?前车之鉴,望爹爹引以为戒!”
这番话,经她反复润色,此时说来,分外恳切,都是为欧阳家着想,无半点忤逆父母之意。
欧阳老爷瞪眼道:“这能比吗?李家和潘家那件事内情复杂的很。你小人家不懂,别乱比。”
欧阳太太目光一闪,也劝道:“薇儿,听你爹的。你爹经验丰富,比你有经验,不会害你的。”
欧阳老爷十分满意妻子的话,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盏,端着一家之主的威严道:“就是这个话。”又向女儿道:“你别学李菡瑶自不量力,那才是连累我欧阳家呢。”
欧阳太太忙道:“老爷别担心,薇儿这也是为了欧阳家好,心意是好的,只是她还年轻,看人看事自然不如老爷深刻。老爷先去忙,等我教导她。”
欧阳老爷便出去了。
欧阳薇薇忙送出去。
等转来,欧阳太太拉她在罗汉床上坐下,挨着自己,又将下人都遣出,只留一个心腹鲍妈妈在旁伺候。母女两个面对面,欧阳太太一改刚才面对欧阳老爷的柔顺,目光炯炯,沉着冷静,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她摩挲着欧阳薇薇道:“我的儿,你父亲虽然势利了些,但这件事却没办错;若不好,娘怎么也不答应。”
欧阳薇薇诧异道:“好在哪?”
她请母亲做主,当然知道母亲的脾性——对父亲绝非像表面那样柔顺,只要说通了母亲,母亲就有手段阻止这门亲。谁知母亲竟也看好段烈,她便急了。
欧阳太太便细细掰解给她听,道:“那段三少爷并不像传言那么不堪,不过被老子娘娇惯得任性了些,品性不坏;人也聪明,别看淘气,却读了不少书在肚子里,不然他老子娘能那么宠他?娘也不说别的,就说他曾扬言要收了李姑娘,可闹出事了?没有。李姑娘也没把他怎么样。
“娘打听得清清楚楚,从你父亲决定跟段家结亲开始,娘就派人去打听他的过往底细,就怕误了我儿终身。李姑娘可比你能识人,听说还夸他了呢……”
欧阳薇薇急道:“娘,那是李妹妹的手段,并非真欣赏他。他虽是官家子弟,那点能耐在李妹妹跟前还不够看。幸亏他有自知之明,不然真要歪缠,只怕跟潘子辰一个下场,哪怕加上他老子也不成。”
欧阳太太不悦道:“你也太抬举李菡瑶了——”见欧阳薇薇要辩解,抬手制止道——“今儿咱们不说李菡瑶,就说段三少爷。他要真是纨绔无能,哪会有自知之明?必定要仗着他老子的势力对李菡瑶纠缠不休。可是他没有!足见他是个聪明的,不像传言的纨绔不堪。”
欧阳薇薇嘀咕道:“不过是欺软怕硬而已!”
欧阳太太不赞成道:“这不是欺软怕硬,李菡瑶再厉害也是商女,李家还能比得过段家?”
欧阳薇薇道:“不管怎么说,他就是一纨绔!”
她就不信,母亲会把她推进火坑。
她心慕落无尘,落无尘寒门书生,面对温巡抚的逼亲,还不惜一切反抗呢,她怎能懦弱?哪怕不能嫁他,也不能让他看轻了。因此她决意退亲。
欧阳太太冷静道:“娘正要说这个:若他有能力有手段,娘反要替你担忧,不敢结这门亲了。”
欧阳薇薇忙问:“为何?”
欧阳太太拍着女儿的手,语重心长道:“我的儿,这世道对咱们女人不公,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越有能力的男人越容易纳美妾,越爱纳美妾。内宅争斗,正妻若手段差一点儿,娘家再没势,那日子还不定怎样呢,弄不好连小妾都不如。宠妾灭妻的事还少了?
“你那么推崇李菡瑶,原也没错,你是比不上她有心机有手段。若嫁个有家世有能力的夫君,你又拿不住他,这样亲事外面看着风光,里头苦:三妻四妾不用说,他再爱上什么女人,把你当摆设一样,甚至为了心爱的女人驱你为下堂妇,你这辈子就算毁了……”
欧阳薇薇听的很不舒服。
世情如此是没错,但总不能因为这个就要挑选无能的男人嫁,那不是因噎废食吗?总要挑个品行好的,就算纳妾,也会给正妻应有的尊重和体面。
为何母亲说这样丧气话?
欧阳薇薇忽有所觉,一抬眼,看见鲍妈妈正盯着母亲,目光悲愤而又隐忍,不由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