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一章 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1/1)

深夜书屋 !鬼刑台,坐落于地狱大荒边缘的一座黑石山崖深处,相传在泰山府君时代,这里曾是惩戒地狱魔头的法场。

凡品级身份足够且犯重罪者,都将被押赴于此,明正典刑。

最后一代泰山府君失踪,阴司新朝,十殿阎罗中有专司刑罚的阎罗,这里,也就慢慢被荒废了,且因为靠近地狱大荒,故而人迹罕至。

此时,

这里地动山摇,这一处的山崖都已经崩塌了,将一切的一切都掩埋了进去。

“噗通!”

冯四儿把石块抛开,从中把被压在下头的翠花儿给拽了出来。

翠花儿哭得梨花带雨,受尽了委屈。

“没事吧?”

冯四儿在旁边坐下来,也是有些心有余悸。

“四爷,人家的小火炉,人家的小砂锅,人家腌制好的那一坛子酸菜……都没了,都没啦,呜呜呜…………”

闻言,

冯四儿居然长舒一口气。

少顷,

翠花儿似乎想到了什么,马上爬起来,看着前方被掩埋的废墟,有些着急道:

“四爷,门塌了唉。”

“什么门?”

“就是那扇门啊?”

“我从没见过什么门,你酸菜吃多了,记错了。”

“啊!”

翠花愣了一下,

她对四爷的话一直奉若经典语录,

所以哪怕废墟就在眼前,她也真的在思考是不是酸菜吃多了真的会导致智障这个问题。

冯四儿则是回头看去,

他知道,

在这废墟掩埋之下,除了那座坍塌的门,还有两个一起来的家伙。

翠花是不会泄密的,

而那两个,已经是彻彻底底的死人了,死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会保守秘密。

起身,

拍了拍衣服,

冯四儿抬头看看地狱的天空,

那一轮血月,

还挂在上头,

却比当初袖珍得太多太多,已然成了小月牙,却比当年,更加的明亮。

“风太大,多少人得折了腰哟。”

………………

“不对,不对!”

安律师尖叫了起来,

双手猛地抓住了许清朗的肩膀,一阵摇晃,

然后似乎还觉得不过瘾,

居然直接对着许清朗的脸亲了过来!

男人嘛,

比如在足球场上,比如在战场上,

激动之余亲一口,

也不算什么。

许清朗却目光一凝,脸上当即覆盖出了密密麻麻的蛇鳞!

“…………”安律师!

哆嗦了一下,

放下手,

安律师怅然地回过头,

似乎一下子索然无味了下来,

平静道:

“风,停了唉。”

“但大雾还没有散。”许清朗开口道。

“不打紧了,不打紧了。”

安律师指着二人前面出现的那一排衣衫简陋的士兵,道:

“成功了,老板成功了。”

说着,

安律师指了指这四周的大雾,

“大雾不散,就冲破了它!”

…………

怒江之中,有三条身上带着金色光泽的大鱼浮出了水面,吐着泡泡。

天地法则变化,山神土地海河湖神之流十不存一,却终究还是有些漏网之鱼在苟延残喘着。

这怒江流域里,就有三条成了精的大鱼,它们没有庙号,也没有祠堂,但这百年来,却一直在这一块区域活动。

它们没有交流,

只是三双鱼目一直盯着前方那滚滚压下去的乌云,

乌云之下,

有一团大雾,

然而,

从这个视角看过去,

那滚滚乌云仿佛一头巨大的凶手正欺压在大雾身上拼命地耸动一样,

正驱赶着大雾,

向这里移动。

三双鱼目转而面面相觑,

人间风云变化,它们也是见识过不少的,但这种阴阳玄学之事,

居然搞出这般阵仗,

难道真不怕天雷降下,

被这煌煌天道化作粉尘么?

…………

“孙老的情况最近怎么样了?”

“情况不是很好,老年痴呆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了,现在连照看他好几年的护工他都不认识了。”

“建议转院治疗的申请还没下来么?去大城市的话,医疗条件和水平比我们这里好很多,对孙老的恢复和治疗也更有效果一些。”

“估计难了,这是孙老自己当初要求在我们这里进行疗养的。”

“先进行常规身体检查吧。”

医生先蹲下来,将面前坐在轮椅上的病人的腿给轻轻抬起,把裤管往上拉时,看见了那上面一个个坑坑洼洼的洞。

“赵医生,这真的是蚂蟥叮咬留下的?”旁边的女护士问道。

赵医生点点头,“留下病根了,所以年纪大了之后,这腿脚就不行了,你抓着这条腿,我继续检查……”

“好。”

女护士刚蹲下来,

身体却颤了一下,

因为她看见之前一直坐在轮椅上动都不动的孙老,

此时居然缓缓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对准在自己的太阳穴一侧,敬了一个军礼。

“赵医生,你看孙老。”

“嗯?”

赵医生抬起头,也惊愕了一下,马上问道:

“孙老,你能听见我说的话么,我是小赵,是你的专属医生,孙老?”

孙老只是默默地敬礼,

嘴唇嗫嚅着,

两行浑浊的泪水从凹陷的眼眶里滴淌了下来。

“孙老在说什么,你听一下。”

赵医生有些激动和紧张,病人最忌讳这种大喜大悲,这往往会对病人的身体情况带来很严重的影响,也就是民间所谓的“回光返照”。

女护士马上把自己的耳朵凑到孙老的嘴旁边,

努力地听着,

只是孙老不是本地人,他是前些年才特意转到这里来疗养的,也因此,本就声音很难分辨又加上了非当地的口音,让女护士听起来很是艰难。

只能模模糊糊地复述道:

“回来了…………回来了…………都…………回来了…………”

下一刻,

孙老原本抬起来敬礼的手垂落了下来,

头也歪侧到了一边,

仿佛坚持了这么久,

终于松手了。

“马上进行抢救,快,抢救!”

在病房里的医生护士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折腾得手忙脚乱时,

似乎根本就没人看得见,

在轮椅旁,

站着一个年纪不到二十的青年,

青年穿着青绿色的军服,

腰间挎着军水壶。

他在微笑,笑起来很和煦,

他也在哭,眼泪在不住地流。

他看着被送到病床上进行抢救的自己,

又看了看这些个照顾他好几年的医生护士,

默默地鞠躬,

而后,

他走出了病房,

一路走,

没有停歇,

一直地走,

走了很久很久,

但他却一点都不觉得累,

七十多年前的那一段路他都走出来了,

这时候,

这一点点路,

真的不算什么。

走过了那条路,后半生的诸多坎坷动荡,也成了浮云。

他走了很久,一直走到了一座高坡上,他站在那里,目视着前方,

缓缓地举起了手,

敬礼,

大家,

都要回来了啊。

我终于,

等到你们了啊,

一起,

走啊。

…………

莺莺只能小心翼翼地跟着自家老板,她看着老板面无表情地走在前面,每一步都踩得很稳,稳健得像是大草原上马群里的头马。

而在四周,

正在汇聚着越来越多的身影,

他们从灵魂化作了枯骨,

从枯骨衍生出了血肉,

是由虚到实,

还是真实和虚假已经失去了界限,

这已经无从考究了。

莺莺只觉得不知不觉间,

自己身边战满了军人,

他们扛着枪,

他们昂着头,

原本压抑的氛围,

在此时慢慢地被化解,

那种不甘,

那种愤怒,

那种屈辱,

宛若随着眼前的大雾一般正在慢慢地被消散。

莺莺抬起头,

她看见这天,

开始下雨了。

“回家!”

周泽高喊了一声。

接下来,

队伍里很多人一阵欢呼:

“哇瞪来啊!”

“俺们回屋喽!”

“回嘎聊哦!”

“俺们费家咯!”

“我闷回家勒!”

“额们锅起了哇!”

“我地翻屋企啦!”

“我落屋勒!”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

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

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军歌嘹亮,

七十多年前,他们憋屈地丧身于这野人山,凄冷于国界之外。

七十年后,他们亡魂再起,旌旗招展,回家!

原本的颓废之气荡然无存,一切的一切宛若又回到了当年,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跨出了国境线出征的盛况。

超过一甲子的凄风冷雨,没有浇灭军魂心中对故国对故乡的渴望,一切一切的热情,无视了时间的阻隔和磨减,历久弥新。

大雾比之前淡多了,

然而,

大雾之中,

隐隐约约可见那些黑色的影子在不断地徘徊和观望着,

雾没散尽,它们就还在。

它们是大雾之中的生物,捕猎是它们的本能,此时,竟然攒聚在了一起,慢慢地汇集起来,拦在了前方。

“回家!”

周泽开始奔跑起来,

在其身后,

数万军魂一起开始奔跑起来,

莺莺只能也跟着老板跑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她看着自家老板的背影时,觉得自家老板好像变了许多,至于变化在哪里,她说不上来。

“弃我昔时笔,著我战时衿,

一呼同志逾十万,高唱战歌齐从军。

齐从军,净胡尘,誓扫倭奴不顾身!”

震耳激昂的军歌之中,

数万被唤醒的军魂,

化作了最为恐怖的洪流,

向着大雾之中最后的一道防线冲了下去,

而天上的乌云,

也在此时猛地下压,

开始对这下方的大雾进行疯狂地绞杀!

“轰!”

雾散,

雨歇,

云收,

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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