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信有鬼 !“八天,你等下陪我一起去趟兰花湾!”唐大省忽然静静的对唐八天说道。
唐八天拿杯的手一下顿住,紧紧的握着了滚热的茶杯,惊讶的看着唐大省静静的看着自己,这不像是临时起意,如果没有自己在的话,想必他一定会叫别人去。看着唐大省的眼神平静,坐在那木椅上神色淡然自若,唐八天心里明白这一点。
客厅里灯光摇曳,唐祖饶给父母早早都装好了电灯,可是老人和村里大多数的老人一样,舍不得浪费那一点点。在他们心里感觉,电灯虽好可是是需要钱的,煤油虽然也费钱,可是已经少了好多了。在这个能用上电灯为荣的时代里,老人还保持着淳朴的心态。
唐八天却是很欣赏唐祖饶这点,孝顺而又不张扬。这点美德可能来自于他的父母,看着唐大省的神情,唐八天心神翻腾了起来。这个和善的老人有着自己的固执,知道他不是和自己开玩笑,这让唐八天首次心里再度的慎重了起来。
是什么事让一向平静的唐大省按捺不住了?
要说没有重大的原因,这个老人会深更半夜要去兰花湾?那里既不是灭火队待的地方,也不是村委会驻地,那里是唐家的祖坟,和下葬停驻地的义庄。看到唐大省静静的神情,唐八天心中乱成了一团,他不是一个头脑简单的人,从唐大省那睿智的眼神中,他似乎发现了许多东西。
当然,最重要的便是通透,唐八天知道自己比较了解唐大省,这些年无论自己身居弘扬堂一把手,还是作为市里的知名人物,这个老人都不卑不亢。他从未巴结自己,也从不回避自己,依旧如同几十年前,自己幼时那般淡定对待自己。一个人能够做到这点,唐八天忽然感觉到自己身边都是一些难得的人物!
学富五车的唐入暨,才情绝高的唐持节,还有便是这个与世无争,偏偏又极为聪明的唐大省。唐八天回想这些年自己走过的路,心里忽然有些汗颜起来。想到自己的三个儿子,还有自己那歪歪扭扭的字体,唐八天顿时感觉到心里有些索然无味起来。
一个平时不动声色的人,在祖宅发生了火灾之后,居然首次要去那个地方,确实令人浮想翩翩。那里只有埋着死人的坟地,和一向被人畏惧又尊重的骆冉!唐大省自然不可能寒冷的冬天去看死人,唐八天自然也知道,他是一个平时不会开玩笑的人,心里顿时千思万虑了起来。
“是去老骆家吗?那可是个好地方呐,省晚三爷你可真有眼光!哈哈哈!”一旁本来有些昏昏欲睡的沈锵陠,似乎比谁都清醒了起来,兴奋的叫着旁人对唐大省的称呼,大呼小叫道:“你们呐可是不知道老骆那个酒鬼啊!好说,这事绝对好说了,我陪你们去!”沈锵陠哈哈大笑,一拍自己有些发抖的腿,不知道那究竟是冷的,还是因为他本身就在颤抖。
“就你这副样子,现在还能走动!”唐八天毫不客气的白了沈锵陠一眼,这话在旁人听来可能有些刺耳,可是沈锵陠听到唐八天的说话,反而朝着他呵呵直乐。两个人看来平时没有少拌嘴,但是显然不是恶意的争吵,而是都特别熟悉对方性格的这种调侃。
唐八天也丝毫没有等沈锵陠回答自己,便望着了对面的唐大省,却放低了声音说道:“外面天气这么冷,村里四下都是厚厚的积雪,去兰花湾那么偏的地方,这一路不是土路、石板路就是毛马路,万一有个危险冻着了,祖饶会怪我的!”
“我还没有老到那个程度,虽然平时重活干的少,不能和那些青壮劳动力比较了,但是在这种天气里,自己走夜路还是没有问题的!”唐大省这个时候有着一股豪气,让人看来似乎年轻了不少。他一向给人儒雅的感觉,这个时候却给人感觉多了几分好奇。看到唐八天惊讶的看着自己,居然淡淡的说道:“不管下雪还是封冻如何,这次是一定要去的!”
“去,肯定去,没事的,放心有我呐,我陪你去!”沈锵陠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只差没有把胸脯拍得啪啪响了。不管他是醉态熏熏,还是眼神真诚,这话说出来倒是让人感觉他清醒着。
唐八天无奈的瞟了沈锵陠一眼之后,朝唐大省点了点头。
“太阳出来啰喂喜洋洋啰喂,荷上扁担朗朗切,,,,,,!”一阵沙哑的不合时宜的歌声,在这寒冷的夜里鬼哭狼嚎起来。
乡村的夜里很宁静,尤其是寒冷的冬天。如果不是这几天弘扬堂老了几个人,只怕很多人早就进了梦乡。今晚的夜里依旧宁静,因为天气显然比前几天更冷了。天上没有下雪的意思,但是却有着丝丝北风吹起,呜咽着在寒夜里呼啸,让人都藏身到屋里窝着。
几个人打着两个手电筒,在路上慢慢的走着没有言语,沈锵陠却忽然唱起了山歌。
其实沈锵陠的歌声还可以的,不过在唐八天的耳朵里就是噪音,如果不是唐大省没有吱声,他早就又骂了起来。狠狠的吸了两口烟,看到了义庄那栋大房子。
没有手电筒照射,其实也可以看到那被冰雪掩盖着的义庄,就像一个巨大的蘑菇。唐八天吸了一口寒气进肺里,感觉到整个人清醒了不少,便也更适应了空气里的寒意。本来想把手电筒收起来,因为拿着银色的手电筒,实在手感觉到太凉了。但是似乎看到那边有几个影子,唐八天便收起了这个想法。
“沈锵陠,喝酒了吧!”一个洪亮的声音哈哈大笑,一路和着一群人走了过来。大家都哄笑着和应,听声音应该都是村里这边的人。大家似乎不知道沈锵陠酒兴大发歌喉,那是因为和唐八天还有唐大省一起。更重要的则是沈锵陠预感到有酒喝,心里高兴的得意忘形,管你谁是谁!
听到这边没有回应,虽然有人拿手电筒朝这边乱照,但是这边唐八天和唐大省的手电筒都是双筒长手电筒,光亮要大很多,那边自然一时也看不清是谁,只听到了沈锵陠这个杂音。不过待得近了的时候,大家看到是唐八天和唐大省在,于是都收起了嬉闹的声音。
对于大家的问候,唐八天已经习惯了,不管是不是出于真心实意,唐八天也懒得去计较。不过看到这些人为首的居然是兰花湾四姓之一的牛水高,还有一个是弘扬堂大屋的唐平喜,便知道这肯定是为了唐平南兄弟家那个老人来的。寒蝉了几句果然如此,大家想请骆冉过去看看,毕竟唐家道家堂客的死不是个好兆头。
唐八天敷衍了大家两句,看着他们往弘扬堂方向去了,自己才再次和唐大省一起往义庄这里来了。近到门口才发现,几日大雪覆盖,如今庄前居然清出了一条干净的路来。甚至连边上的那丛大南竹上的积雪都摇落干净,如今枝叶在北风下沙沙作响着。
沈锵陠却是毫不客气的便上前擂门,更是拿门环敲的啪啪作响。不过让人泄气的是,一直捣鼓了近一分钟,屋里都没有人来回应。大家刚刚看到那些人过去,自然不信屋里没人,看到沈锵陠的动静,唐八天都有些哑然失笑。不过和唐大省两个人站在一旁,都没有着急的意思。
“十三蛮蛮,这么着急来这里,莫非是因为高衍堂的事情?”唐八天终于问了出来,其实他隐隐猜到了一些,但是因为涉及到私事,还有来到这边无非就是为了找骆冉,这点唐八天肯定是知道的。何况唐八天也知道,自此骆冉下放来到村里,精擅堪舆学的唐大省,成了骆冉除自己家以外,交流的最多的人之一。
“虽然村里这几天事多,但是我还没有闲到到处去给别人扫门口!”唐大省忽然叹了口气,看着义庄的大门依旧没有开,虽然不知道屋里什么情况,但是还是表现的很有耐心。
门口的沈锵陠显然却没有那么好耐心了,也不管如今已经有些晚了,扯开嗓子便叫了起来:“我说老骆,你丫的太不地道了,跑你家来讨酒喝,不至于连门都不开吧!告诉你,这次我是陪人来的,你的好朋友找你谈心来了!”他似乎想表现的格外温柔一点,但是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别人听了总感觉到有些奇怪。
唐八天有些哑然失笑,他没有着急的是,他可以肯定骆冉是在家的。另外一个不担心的就是,义庄这边比较偏,沈锵陠扯开嗓子叫也不怕惊扰到别人。因为最近的唐柒人,就是刚刚那个牛水高的亲舅舅,他们是骆冉最近的邻居,那也离着差不多有百多米的距离了。
唐大省更没有在意沈锵陠的张扬,知道这个高大的汉子虽然嗜酒,心里却是最为淳朴:“高衍堂几十年前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可能很多人已经忘了,可是我闭上眼睛都能想起来那种凄惨!当时那事虽然后来被摆平了,可是吴麻道人当初说过,高衍堂的风水就在左边屋檐的走投无路。如果这些神兽哪天遭到了破坏,高衍堂的子孙就会遭受大祸!”
“有这么恐怖吗?”唐八天有些底气不足的低声问道。
“唉!”唐大省深深叹了口气:“我家叔堂兄弟十五个,除去夭折的三个,和自然死亡的两个,如今只剩下了我一个,你说说当年那件祸事,是不是很恐怖很让人绝望!”这个时候手电筒已经关闭,但是在寒冷的夜色中,居然可以感受到唐大省眼中有些晶莹了。
唐八天顿时如同被定住了一般,当年高衍堂发生的事情,他虽然没有见到过,也没有亲眼看到那惨状,但是听老人说起过那件事情。想到那一切如果是真的话,光是想到那件事,唐八天就感觉到自己浑身汗毛直竖。还有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曾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村里的老人都噤若寒蝉不敢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