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镇子里开路的是一营一连,连长带着一排的三十多名战士,走在了对面的最前方。
为了防止暴露目标,他们进入镇子之后,并没有大摇大摆地走在路的中央,而是分散开来,三五成群地走在街道的两侧,借着建筑物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朝前推进。
一名新兵跟在一连长的身后,他有些紧张地问:“连长同志,如果我们和德国人遭遇了,该怎么办?”
连长回头瞪了他一眼,压低嗓门说:“还能怎么办,自然用你手里的刺刀和子弹招呼他们。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新兵慌乱地回答说。
与此同时,一名德军少尉带着一支八人的巡逻队,正沿着街道朝这边走过来。
此刻,德军少尉的心情格外郁闷,驻扎在镇子南面的部队,成功地利用镇外的工事和障碍物,粉碎了俄国人的夜袭,最后俄国人扔下数百具尸体,仓皇地逃跑了。
差不多一个小时前结束的战斗,由于光线太暗,待在阵地里的德军无法准确地清点战果,所以只能估算了一个大概的数字。要是他们知道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打死了上千名苏军,恐怕他们早就向上级报捷了。
正往前走着,德军少尉忽然听到前方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他不禁一愣,这条街不是自己带人巡逻么,什么时候又多了一支巡逻队?
他拔出了手枪,却迟疑着没有下达戒备的命令。但巡逻队的士兵们,看到少尉拔枪在手,也不免紧张起来,毕竟镇子外面就有俄国人的大部队,万一是他们趁着夜色摸了进来呢?士兵们不等少尉吩咐,便悄悄地把队形,并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对面的脚步声虽然杂乱,但少尉却听出,对方至少有三四十个人。他正想问对方口令时,原本被乌云遮住的月亮,从乌云后移了出来,皎洁的月光照亮了整条街道。
看清楚前方的街道两侧,有不少苏军指战员正在接近,德军少尉的面目瞬间扭曲,他抬手就朝前方开了一枪,同时声嘶力竭地喊道:“射击,快射击!”
与此同时,他对面的一连长同样也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与德军遭遇了。他连忙举枪朝前方射击,嘴里喊道:“是德国人,快点开枪!”
不得不说,训练有素的德国人反应稍快,几乎是少尉下令的同时,八名士兵就下意识地打了一个齐射,街道两侧的苏军指战员,像猛地撞上了一堵透明的墙壁,,哗啦啦倒下了四五人,就连一连长也被自己打中了肩膀。
就在一连长中弹倒地的时候,后面的指战员们总算回过神,举起手里的武器,开始和街道上的德国人展开了对射。
虽然苏军这边的新兵数量多,战斗经验不足,可他们的人数比德军巡逻队多出好几倍。在对射中,不到一分钟时间,九人的巡逻队,就只剩下德军少尉和一名腹部中弹的士兵。
少尉抓住士兵的衣领,把他拖进了一个门洞里。一边抬手向外面射击,一边冲着士兵大声地问:“喂,你没事吧。”
“少尉先生,”被少尉救回来的士兵,表情痛苦地说:“我疼得厉害,看样子是活不长了,您快点走吧,不要管我。”
“不行,我不能丢下你。”少尉朝外面开枪时,发现子弹早已不知在什么时候打光了,他连忙把没有子弹的手枪一扔,弯腰拿起士兵手里的冲锋枪,然后把枪口伸出去,照着子弹飞来的方向,拼命地扣动扳机。
一连长只是肩膀中弹,并不致命,当卫生员上前为他包扎伤口后,他又重新站起身,躲在一根电线杆的后面,仔细观察对面敌人的情况。当他发现德国人只有一支冲锋枪在射击,便猜到其他的官兵可能已经被自己的部下击毙了。
“手榴弹!”一连长看到不远处的地上,趴着一个老兵,便冲着他喊道:“快点用手榴弹把德国人炸死。”
老兵听完他的吩咐,立即从地上爬起来,贴着墙边朝德军少尉藏身的地方跑去。还有十几米时,老兵停下来,将一颗手榴弹拉弦之后扔了出去,然后自己直接扑倒在地,双手抱头,免得被手榴弹的弹片所伤。
“轰”的一声巨响之后,冲锋枪的射击停止了。
片刻之后,一连长先是看到一支冲锋枪掉在地上,随后一名德军军官跌跌撞撞地走出门洞,在原地转了一个圈之后,就一头栽倒在地上。
看到德军的巡逻队被干掉了,一连长从电线杆后跳到了路的中间,冲着街道两侧的指战员喊道:“弟兄们,德国人的巡逻队已经被我们消灭了。趁着他们还没有回过神,跟我继续往前冲。”
一连的另外两个排,在听到这里的枪声后,也急匆匆地赶过来汇合,然后全连一百多号指战员,沿着街道往前冲。这里发生的战斗,惊动了其它地方的德国兵,他们纷纷从四面八方赶过来,想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谁知刚冲进街道,迎接他们的却是铺天盖地的弹雨,将他们成片地打倒。
镇子里的各种工事,都是面朝着南面的,因为德军指挥官认为,南面才是苏军的进攻重点,因此对北面的防御,就显得有些敷衍。
十字路口有一个沙袋工事,德军在这里布置了一挺机枪。此刻见到苏军从自己的背后冒出来,被惊醒的德军机枪手连忙调转机枪的枪口,试图用密集的火力压制苏军的进攻。但他的机枪刚架好,还没有来得及扣动扳机,就被几把刺刀捅了个透心凉。死不瞑目的德军机枪手,最后的意识是:这些俄国佬真是太不讲武德了,居然用刺刀。
听到镇子里传来的枪声,维克多立即通过电台,直接向索科夫报告:“司令员同志,突击营已经在镇子里与敌人开始战斗。”
索科夫听后,反问道:“你是如何部署的?”
“司令员同志,我命令一连进入了镇子,对敌人实施偷袭。二连在镇子外担任警戒,三连作为预备队……”
“什么,你说什么?”索科夫听到这里就急了:“你居然只派了一个连进入镇子?”
“是的,”维克多听到索科夫在发火,硬着头皮解释说:“我想万一德国人从镇子里发起反击,手里有兵,就不用担心了。”
“胡闹,你简直是胡闹。”索科夫生气地说:“我给你们的任务,是扰乱戈洛瓦尼夫西克镇内的德军,使他们无法全力阻止我军从南面发起的攻击。你如今只派了一个连进入镇子,一旦被德国人发现他们的兵力有限,就会对他们进行合围,甚至将他们消灭掉。如此简单的问题,你难道都不明白吗?”
听完索科夫的批评,维克多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就是不该随便分兵,他连忙承认错误:“对不起,司令员同志。是我错了,是我考虑不周,我立即把另外两个连队也投入战斗。”
“维克多中校,”索科夫语重心长地说:“我给你们突击营的任务,是扰乱敌人的防御。你们投入的兵力越多,就能把动静搞得越大,让德国人摸不清你们的虚实,到时他们就不得不分兵在进行防御,而我军此刻从正面发起进攻,就有几率突破敌人的防御,夺取戈洛瓦尼夫西克镇。你明白吗?”
索科夫的话,让维克多明白,今晚的突袭和以往的战斗不同,不必考虑留预备队之类的,只要能把德国人占领的镇子搅得天翻地覆,就是一个很大的胜利。他等索科夫一说完,连忙回答说:“我明白了,司令员同志,我会贯彻您的命令,将镇子里的敌人搅得一片混乱。”
索科夫结束和维克多的通话后,又给丘马科夫打去电话,直截了当地说:“军长同志,我派出的一个突击营,已经闯入了戈洛瓦尼夫西克镇,正在和敌人交战呢。”
“您派出的突击营,已经冲进了戈洛瓦尼夫西克镇?”丘马科夫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问:“这都是真的吗?”
“军长同志,你觉得我大半夜给你打电话,就是为了开玩笑吗?”
“不会不会,您怎么可能给我开玩笑呢。”丘马科夫尬笑着回答说:“您说的一定是真的。”
索科夫并没有计较对方的态度,而是直接给他下达命令:“军长同志,突击营是从镇子北面进入的,他们的行动,已经引起了德军一定程度上的混乱。你们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及时地发起进攻。”
“是,司令员同志。”丘马科夫赶紧答应道:“我立即通知叶赛宁上校,让他派出新的部队向戈洛瓦尼夫西克镇发起进攻。”
戈洛瓦尼夫西克镇内的战斗还在继续,一连长率领的部队,正在向着镇子中心的教堂推进。通常情况下,占领小城市或者镇子的敌人,都会将他们的指挥部设在中心地区的教堂里,要想打乱敌人的指挥系统,朝着教堂的方向冲,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此时教堂外的工事里,早已是严阵以待。机枪手把机枪架在沙袋上,不时地调整着角度,以便向任何一种可能出现苏军的防线射击,而副射手双手捧着沉甸甸的弹链,脚下放着打开的弹药箱,做好了随时更换弹链的准备。
工事后面的士兵在高度戒备时,心里都在琢磨,这些该死的俄国佬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要知道,一两个小时前,镇子外面的防御阵地,曾经轻松地粉碎了他们的进攻,并打死了数百人。
普通的士兵,消息的来源是非常有限,他们所听到的消息,往往与真实的情况存在着极大的差距。至少此刻知道一些内情的军官们,就不会告诉他们,这股即将出现在他们射程内的俄国人,是从镇子的北面冲进来的。
很快,前方的街巷中就响起了“乌拉”声,还夹杂有大量的脚步声,以及身体和枪械撞击的声音。教堂前的指挥官,连忙高声喊道:“俄国人上来了,大家做好准备!”
听到军官的喊声,士兵们的神经都紧绷起来,他们把手指搭在扳机上,只等目标一进入自己的视野,就毫不迟疑地开枪射击。
但首先从黑暗中冲出来的,却是十几名戴着M42钢盔的德军士兵,他们几乎人人身上都带着伤,其中一名腿部负伤的伤员,在两名同伴的搀扶下,单腿快速地蹦跳着,以便能跟上两人的脚步。
他们看清楚教堂前的工事后,立即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觉得只要逃进工事,自己就彻底安全了。
几名工事后的德国兵,看到跑过来的同伴,下意识地直起身子,想出去接应受伤的同伴。但没等他们离开工事,就看到后面出现了大量苏军指战员的身影。
德军指挥官见状,猛地把手往下一挥,同时高声喊道:“射击!”
然而并没有人执行他的命令,那些刚从巷子里逃出的士兵,已经挡住了机枪的射界。一旦开枪射击,首先打倒的就是这些人。因此机枪手们不愿意开枪,免得误伤自己人。
军官见机枪手不执行自己的命令,顿时急了,他用手枪顶住一名机枪手的后脑勺,厉声说道:“开枪,立即开枪!再不开枪的话,我就对你的后脑勺开一枪。”机枪手没办法,只能闭着眼睛扣动了扳机。
骤然响起的枪声,把正冲向工事的德国兵打得血雨横飞,一时间,惨叫嘶喊的声音响成一片。而一些冲得快的苏军战士,也在机枪的扫射下,整齐地倒下了一片。
看到战友倒下,继续冲锋的战士们纷纷扣动了扳机,和工事里的德军展开了对射。由于他们在没有任何遮挡的开阔地上,虽然表现英勇,可血肉之躯却挡不住子弹,也接二连三地倒在了冲锋的路上。
冲在前面的一连长,侥幸没有被子弹集中,他翻滚着躲到了一旁,冲着还在进行无谓冲锋的战士们喊道:“撤退,快点撤下来!”但他的喊声,却被前方的枪声所掩盖。他连忙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哨子,使劲地吹了起来。听到哨音的战士们,慌忙就地卧倒,或者是掉头跑回安全的地方。
指战员们找到了隐蔽的地方之后,开始向工事后的德军展开了还击。工事里的德国兵,不时有被击中仰面躺下的士兵,但他们占据着地形的优势,又有强大的火力,一时间,一连的指战员被密集的火力压得无法动弹。
“火箭筒,火箭弹。”遭到火力压制的一连长,终于想到在出发前,副团长交给他一具火箭筒,还特意强调说,如果在镇子里遇到德军的装甲车或者坚固的火力点,可以用火箭筒将其消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