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友军夺取了波尔塔瓦,并向第聂伯河方向运动,原本驻扎在第聂伯河两岸的第27和第53集团军的全体指战员,开始积极地行动起来,争分夺秒地囤积弹药,准备等时机一成熟,就向敌人发起全面的进攻。
这天,索科夫正在忙碌时,忽然听到隔壁桌上的电话在响。他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下,发现杰列维扬科拿起电话听了片刻,脸上露出了诧异的表情。他正在犹豫是否应该问问对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时,就见杰列维扬科走到马纳加罗夫的身旁,俯身凑近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马纳加罗夫听完后,也小声地向杰列维扬科交待着什么,由于声音太小,索科夫根本就听不清楚。说完之后,马纳加罗夫起身叫上自己的两名军事委员,离开了教堂。
望着马纳加罗夫离开的背影,索科夫不仅皱起了眉头,心说出什么事情了,居然能惊动第53集团军的高级指挥员?
他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正准备问杰列维扬科原因时,却见到友军的这位参谋长打完一个电话后,招呼都没有和自己打一个,就快步走出了教堂大厅。
“司令员同志,”同样看到这种情形的萨梅科,有些诧异地问索科夫:“出什么事情了?怎么第53集团军的高级指挥员接一个电话后,都离开了呢?”
“不清楚。”索科夫摇摇头,苦笑着说:“等他们回来,我们就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大半天没有露面的卢涅夫出现在指挥部里,他快步来到了索科夫的面前,有些诧异地问:“司令员同志,你怎么还在这里啊?”
索科夫一愣,随即反问道:“军事委员同志,出什么事情了?”
“我得到情报,一个小时前,有一架德军的道尼尔Do 217双引擎重型轰炸机,飞过第聂伯河的上空,朝克列门丘格的方向飞来。”卢涅夫对索科夫说道:“由于遭到了我军的高射炮火拦截,该飞机改变了航向,最后迫降在步兵第116师的防区。”
“道尼尔Do 217重型轰炸机每次不都是以二三十架的规模出击么,”萨梅科有些不解地问:“为什么这次只有一架呢?”
“这就是令人奇怪的地方。”卢涅夫继续说道:“向我报告的观察哨说,不知是出了机械故障,还是飞行员的状态不佳,那架轰炸机在空中飞行的姿态犹如喝醉酒一般。而且遭到我军的防空炮火拦截时,也没有作出像样的规避动作,就直接改变了航向,朝没有防空炮火的方向飞去。”
索科夫在脑子里回想一下道尼尔Do 217双引擎重型轰炸机的参数,随后问卢涅夫:“军事委员同志,这种飞机的乘员应该是四人,就算飞行员身体不佳,也会有人接替他驾驶,绝对不会出现飞行状态不佳的情况。我想,其中肯定另有蹊跷。”
“是的,”卢涅夫点了点头,回答说:“敌机迫降之后,第116师的指战员立即包围了那架飞机,并俘虏了里面的全部乘员。”
萨梅科听到这里,脸上露出了恍然的表情:“司令员同志,我明白了。为什么刚刚第53集团军的人接了一个电话,就全部离开了。想必他们是去了第116师,查看这架迫降的敌机。”
“司令员同志,我觉得其中有问题。”卢涅夫等萨梅科说完后,立即对索科夫说:“要不,我们也过去看看?”
“对,司令员同志,您应该过去看看。”萨梅科也附和道:“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索科夫心里很好奇,照理说一架德军的轰炸机迫降在防区里,马纳加罗夫应该在接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告诉自己,怎么会悄没声息地带着自己的副手离开了呢?为了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索科夫很爽快地回答说:“好吧,我们现在就去看看。”
前往第116师防区的路上,卢涅夫对索科夫说:“司令员同志,我觉得有问题,为什么马纳加罗夫将军他们接到下面的报告后,不立即向你报告呢?要知道,他们如今可是接受你的指挥呢。”
听到卢涅夫的这个问题,索科夫苦笑着说:“军事委员同志,你应该知道,我军已经解放了波尔塔瓦,方面军主力正在向克列门丘格运动。也许在不久的将来,第53集团军将不再接受我的指挥,可能是基于这种考虑,今天这件事,马纳加罗夫将军接到报告后,才没有和我通气。”
……
再说马纳加罗夫带着自己的两名军事委员出门,就上了停在外面的吉普车,让司机前往第116师的防区。
军事委员戈罗霍夫好奇地问:“司令员同志,出什么事情,怎么连招呼都不和索科夫将军打一个,就匆匆离开了呢?”
“第116师那里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我们需要立即过去处理。”马纳加罗夫回答说:“等我们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后,回来再向索科夫将军汇报也不迟。”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军事委员察列夫,半转过身子问:“司令员同志,您能告诉我们,到底出了什么事吗?”
“情况是这样的,两位军事委员同志。”马纳加罗夫向两人解释说:“不久前,有一架德军的重型轰炸机在第116师的防区内迫降……”
得知只是一架德军轰炸机迫降,戈罗霍夫不以为然地说:“不就是一架德国人的轰炸机么,第116师师长就能处理,为什么要我们赶过去呢?”
马纳加罗夫没有立即回答对方的这个问题,而是继续说道:“轰炸机迫降之后,第116师的指战员很快就包围了这架飞机,并俘获了飞机上的所有乘员。”
“这不是挺好嘛,”戈罗霍夫笑着说道:“一个德国佬都没有能逃掉。”
“我们的战士俘获这批人之后,才发现原来他们都不是德国人,而是我们的人。”
“我们的人?!”听马纳加罗夫这么一说,戈罗霍夫下巴差点直接砸在腿上:“司令员同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那些人自称是被德军俘虏的,今天趁着敌人不注意,偷了一架轰炸机逃了出来。”
“这不可能。”没等马纳加罗夫说完,戈罗霍夫就提高嗓门说道:“德国人的战俘营看守那么严密,想逃出来是非常困难的,更别说驾驶一架德国人的轰炸机逃离,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嘛。”
“军事委员同志,你说得没错。”对戈罗霍夫的这种说法,马纳加罗夫表示了赞同:“我对那些俘虏的供词也非常怀疑,因此才带你们过去看个究竟。”
吉普车来到第116师的师指挥部时,师长施季里茨上校带着几名军官站在门外迎接。
看到吉普车挺稳,施季里茨连忙上前打开后排的车门。
马纳加罗夫从车里走出来,伸手和施季里茨握了握,开门见山地问:“上校同志,你说的那些人在什么地方?”
施季里茨朝不远处的一个马棚努了努嘴,说:“都关在马棚里,如果您想见他们的话,我让战士们把他们带过来。”
马纳加罗夫点点头:“把他们带进来,我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几分钟之后,六名穿着黑白条纹囚服的男子走进了指挥部。
马纳加罗夫将几人打量了一番,开口问道:“你们中间是谁把轰炸机开过来的?”
“是我,将军同志。”一名满脸络腮胡子的年轻人上前一步,主动说道:“是我驾驶飞机飞回来的。”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会开飞机?”
“我原来是歼击机飞行员,在库班大空战时,我的飞机被德国人击落,我也因为受伤被俘。”年轻人对马纳加罗夫说:“后来我被关进了战俘营,每天的工作就是修理德国人的机场跑道。在修理过程中,我发现德国人的机库里,停放着一架道尼尔Do 217双引擎重型轰炸机,便决定利用这架飞机逃出战俘营。”
马纳加罗夫扭头看了看坐在旁边的两名军事委员,随后又接着往下问:“我听说,轰炸机在空中飞行时,犹如喝醉酒一般。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原因吗?”
“原因很简单,将军同志。”年轻人解释说:“我只是歼击机飞行员,从来没有飞过轰炸机,对德国人的这种轰炸机更是陌生,因此在飞行过程中,操作显得很顺手。”
对于年轻人的解释,马纳加罗夫并没有立即表态,而是继续问:“他们几人都和你一起的吗?”
“是的,将军同志,他们都和我一样,是德国人的战俘。”年轻的飞行员向马纳加罗夫辩解道:“要想把德国人的轰炸机从机库里偷出来,一个人可办不到,所以我便联系了几名看起来很机灵,又急于逃出战俘营的同伴,来共同执行这项逃亡计划。
今天德军的飞机返航后,我看到机库方向没有德国人,便招呼几名同伴偷偷摸进了机库。先是抓紧时间给飞机加了油,然后让两个人打开机库大门,我启动飞机离开机库。
刚开始时,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没有被德国人发现。但由于我从来没有飞过德国人的这种重型轰炸机,因此在起飞时发生了一点意外,连续两次起飞都没有成功,从而引起了德国人怀疑。他们从四面八方赶过来,试图阻止我们的升空。但好在我们的运气不差,在最后的关头终于起飞成功。”
这时刚刚赶到的杰列维扬科,听到年轻飞行员的话,冷笑一声,不屑地问:“难道德国人就听任你们如此轻松地逃离吗?”
“当然不会,将军同志。”年轻飞行员赶紧向杰列维扬科解释说:“德国人派出了两架战斗机追击我们,并用机枪对我们进行扫射。如果您不信,可以去看看机身上的弹孔,那都是德国人的战斗机射击时留下的。德国人的战机一直追赶到第聂伯河附近,遭到地面防空炮火的拦截,他们才返航的。”
谁知杰列维扬科听后,却摆摆手,说道:“这说明不了什么,没准你们就是德国人派来的奸细,准备到我们这里来搞破坏的。”
对于杰列维扬科的质疑,年轻飞行员虽然心里苦涩不已,但还是硬着头皮向他解释说:“将军同志,我们不是什么间谍,而是从德国人战俘营里逃出来的战俘。”
杰列维扬科先入为主,认为这些人都是德国人派来的间谍,自然不会相信年轻飞行员所说的每一句话,他转头对马纳加罗夫说:“司令员同志,情况很明显了。根本不可能有人能驾驶德国人的重型轰炸机,从德国人机场回来,这就是一个阴谋,我建议立即处决这批间谍,免得他们给我们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穿着囚服的众人,听到杰列维扬科这么说,立即喊起冤来:“将军同志,我们真的不是什么德国人的间谍,您可不能诬陷好人啊。”
杰列维扬科自动屏蔽了几人的话,而是继续对马纳加罗夫说:“司令员同志,不要再犹豫了,这些人肯定是德国人派来的间谍,如果留下他们,将给我们带来严重的后果。”
“杰列维扬科将军,”没等马纳加罗夫说话,门口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既然以前能有几名被俘的坦克兵,驾驶着坦克从敌人的战俘营里逃出来,那为什么就不能有战俘驾驶着轰炸机,从敌人的机场里逃出来呢?”
杰列维扬科不回头,也知道说话的是索科夫。他转过身,面向索科夫说道:“索科夫将军,我觉得这些人有问题,肯定是德国人派来的间谍,应该立即将他们全部处决。”
“杰列维扬科将军,我想请您看看面前的这些人。”索科夫用手指着面前六位穿着囚服的人,“他们个个面黄肌瘦、骨瘦如柴,一看就知道是在德国人的战俘营里受尽了折磨,你说说,这样的人会甘心给德国人充当间谍吗?”
杰列维扬科仔细地打量面前的六名囚徒,发现果然如索科夫所说的那样,个个都是骨瘦如柴,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看样子在战俘营里受了不少的折磨。他隐约觉得自己的判断,可能出了问题,便乖乖地闭上了嘴。
“司令员同志,”见杰列维扬科不说话了,卢涅夫便开口说道:“不管这些人的来历是什么,请你把他们都交给我,由我的人来对他们进行甄别吧。”
照理说这些人是在第116师的防区被抓住了,就算要审问,也是第116师的事情。不过既然说话的人是卢涅夫,大家碍于他的特殊身份,也不好提出反对意见,只能默默地点点头表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