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洛马京没想到索科夫会说出这番话,他喃喃地说道:“司令员同志,难道您打算取消反击行动吗?”
“是的,将军同志。”索科夫毫不隐瞒自己的真实意图:“我不否认,您所阻止的反击,可以从敌人的手里夺回阵地。但为了守住前哨阵地,你就不得不把更多兵力投入进去。如果在这里投入过多的兵力,就势必会削弱其它地段的防御力量,一旦德国人觉得争夺前哨阵地没有多大的意义,而迂回到阵地的后方,对你们的第二道防线发起攻击。防御力量被严重削弱的第二道防线,能挡住敌人的进攻吗?”
“......”
索科夫说完这番话之后看,有意停顿了片刻,想听听索洛马京是如何答复自己的,此刻见对方沉默不语,便接着说:“将军同志,不要在意一个阵地的得失,只要能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就算主动放弃一些阵地,也是完全有必要的。
因此德国人占领的地盘越多,他们就会分出更多的兵力去进行防御,从而削弱他们的攻坚力量。等我们大量地消耗了敌人的有生力量之后,可以再发起反击,把丢失的阵地从敌人的手里夺回来。”
“司令员同志,您说得对。”索科夫这次说完后,索洛马京终于有了回应:“如果继续坚守一号前哨阵地,我恐怕还要填一个旅的部队进去。如果把这些兵力都部署在二线进行防御,我有信心挡住敌人的攻击。”
见索洛马京的思想发生了转变,索科夫感到非常欣慰,他正准备说两句时,却见萨梅科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对他说道:“司令员同志,出事了!”
“出事了?!”听萨梅科这么说,索科夫的心里不禁咯噔一声,连忙用手捂住了话筒,紧张地问:“出什么事情了?”
“这是侦察处刚刚接到的侦察情报。”萨梅科把电报递给了索科夫之后,低头看了看桌上的地图,随后指着地图对索科夫说:“根据情报,敌人在这里和这里,埋伏了大量的装甲部队,看来是有什么阴谋。”
索科夫朝萨梅科手指的位置望去,等看清楚地方之后,顿时被惊出一身冷汗,他经过再三的确认后,松开捂住话筒的手,心有余悸地问索洛马京:“将军同志,请您回答我,您是不是打算从一号前哨阵地的西面迂回过去?”
索洛马京听到索科夫这么说,不禁愣了一下,反问道:“司令员同志,您不是打算取消反击行动吗?怎么又对我们的反击路线如此关心呢?”
“别废话,”索科夫急躁地说道:“快点告诉我,我说得对不对?”
“是的,您说的没错。”见索科夫态度忽然发生了改变,索洛马京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还是如实地把自己计划反击路线,向索科夫进行了汇报,最后忍不住好奇地问:“出了什么事情吗?”
“是的,将军同志,出大事了。”索科夫盯着手里的电报,喘着粗气回答说:“根据刚刚得到的侦察情报,敌人在你们反击的路线上,埋伏了一个装甲师。如果你们按照计划进行反击,正好就落入德国人的圈套,他们的装甲师可以轻松地将你们的反击部队打垮。”
索科夫的话让索洛马京吓得魂飞魄散,他战战兢兢地问:“司令员同志,消息可靠吗?”
“完全可靠。”索科夫说完这话后,为了增加可信度,还特意补充一句:“将军同志,你刚刚向我汇报时,根本没有提及你们的反击路线,我就算想骗你们,也编不出这些细节啊。是我们的侦察兵在实施侦察时,发现隐藏在山坳和村庄里的德军装甲部队,一旦你们在天明之后,按照计划好的路线实施反击,正好就进入了德国人的伏击圈。”
就在索洛马京惊恐不已时,索科夫想到一种可能,不禁浑身一震,随即迫不及待地问:“将军同志,知道您作战计划的人有多少?”
“除了参战部队的指挥员外,还有军指挥部里情报参谋和通讯参谋等等......”索洛马京猜到了索科夫会说什么,便抢先说道:“司令员同志,难道您怀疑是他们泄的密吗?”不等索科夫回答,他就态度坚决地说,“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手下的参谋和指挥员,都是绝对可靠的,他们绝对不会是德国人的奸细。”
见索洛马京不由分说地维护自己的部下,丝毫没有将泄密的责任往部下的身上推,这一点令索科夫还是满钦佩的。他等对方安静之后,慢条斯理地说:“将军同志,除了军指挥部和参战部队里有人泄密外,还有两种可能。”
“那两种可能?”
“一是敌人截获了你们的电报,或者**了你们的电话,才知晓了您的作战计划。”
“司令员同志,为了防止泄密,我并没有用电报或者电话,向部队下达作战命令。”索洛马京等索科夫一说完,便向他解释说:“我是派通讯兵携带文件,去直接传达命令的......”
索洛马京的话说到这里,忽然戛然而止。
“情报是不是通讯兵泄漏出去的?”索科夫猜到了对方的想法,便抢先说道:“也许是某一位送情报的通讯兵,在路上遇到了德军的侦察兵后被俘,身上所携带的情报,就这样落入了德国侦察兵的手里。”
“有这种可能,司令员同志。”索洛马京表情凝重地说:“我这立即派人核实,看是否有通讯兵送出情报后迟迟没有返回的。”
索科夫的心里可以肯定,作战计划的泄漏与机械化军传送的通讯兵,是脱不了干系的,便对着话筒说道:“将军同志,请您抓紧时间查询此事,有了结果,就立即向我通报。”
放下电话后,索科夫抬手在额头擦了一把冷汗,心有余悸地对萨梅科说:“参谋长同志,真是好险,如果不是你们及时赶到,并派出了侦察兵,索洛马京肯定会派部队向敌人实施反击,导致他手下最精锐的坦克第219旅和机械化第19旅全军覆没。”
“要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卢涅夫出其不意地说道:“要知道,我们都不知道的情报,德国人居然提前知道了,甚至还在机械化军的反击路线上设伏。如果我们没有发现,依旧按照原来的计划,在天明后向敌人发起反击,恐怕就有会数以千计的指战员白白牺牲。”
对于卢涅夫的这种说法,萨梅科也表示了赞同,他甚至向索科夫建议:“司令员同志,追查泄密事件,不如就交给军事委员负责吧,可以让萨莫伊洛夫中尉给他做助手,毕竟他们都是来自内务部,在对付潜藏的敌人方面,他们可是专业人士。”
“好吧,”索科夫觉得此事关系重大,的确不能掉以轻心,便转身对站在旁边的卢涅夫说道:“军事委员同志,清查泄密一事,我就交给你负责了。记住,我们要对付的是敌人,而不是自己人,千万不要搞屈打成招那一套。免得伤害了自己人,而真正的敌人却安然无恙。”
“放心吧,司令员同志。”卢涅夫点着头回答说:“我心里有数,绝对不会辜负你对我的信任,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搞清楚泄密的真相。”
卢涅夫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他离开司令部不到一个小时,就给索科夫打来电话:“司令员同志,泄密事件搞清楚了。”
索科夫立即来了精神:“军事委员同志,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卢涅夫解释说:“军部的通讯兵把情报送到了坦克旅和机械化旅之后,机械化旅旅长为了让下面的指挥员明确自己的任务,便命令作战参谋将命令抄写了几份,分发到了各营。”
“军事委员同志,”索科夫听到这里,立即意识到泄密的渠道,不是出在军指挥部或者旅指挥部,而是下面的营部,赶紧追问道:“那情报是如何泄漏出去的呢?”
“经过我们的追查,发现三营保管作战命令的一名参谋失踪。”卢涅夫继续说道:“经过派人搜寻,在附近的森林里发现了他的尸体,他身上的证件、武器以及文件全部失踪。初步估计,是遭到了德军侦察兵的挟持,被裹挟到了森林里,抢走身上的文件后将其杀害。”
“简直是胡闹。”索科夫听完卢涅夫的汇报,不由怒不可遏:“携带有重要文件的参谋,为什么不安排人手保护他,而让他到处走动,以至于被敌人挟持杀害,还丢失了文件。”
卢涅夫等索科夫发作之后,开口说道:“司令员同志,其实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下面的指挥员。三营长也是出于保密的考虑,没有通过电话向下面的连队布置任务,而是让参谋带着文件去传达,谁知在路上遇到了伪装成我军的德军侦察兵。
穿着我军制服的德军侦察兵,在路上建立了一个检查站,拦住了参谋所乘坐的吉普车。在检查证件时,他们突然发难,用匕首杀死了司机和两名警卫员,劫持了参谋......”
“等一等,军事委员同志。”索科夫听到这里,发现了一个破绽,连忙打断了卢涅夫后面的话,不解地问:“德军侦察兵冒充我军指战员设立关卡,杀害参谋随行人员的过程,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们派人进行搜寻时,在路边的草丛里,发现了遇害警卫员和司机的尸体。”卢涅夫继续说道:“其中一名警卫员还没有断气,他断断续续地说完事情的经过之后,就牺牲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三营长显然不能再继续担任现有的职务。”索科夫对着话筒说道:“军事委员同志,让他到连里去当战士,至于他空出来的职务,就有副营长接任吧。”
卢涅夫和索科夫结束通话后,放下电话对站在旁边的索洛马京说:“将军同志,司令员说了,三营长不适合再担任营长职务,建议由副营长接替他的职务。”
听卢涅夫这么说,索洛马京紧张地问:“那我们该如何处置三营长呢?”
“他这次犯的错太大了,差点让你们的两个旅进入德国人的伏击圈,肯定要对他进行处置。”卢涅夫说道:“解除他的营长职务后,就让他到下面的连队去当一名战士吧?”
“军事委员同志,”索洛马京听卢涅夫说完后,吃惊地问:“让三营长去当战士?”
“对啊。”卢涅夫皱着眉头说:“将军同志,你手下的这位营长应该感到庆幸,他如今是在第27集团军,换了其他的部队,以他所犯下的过错,早就被枪毙了。”
但卢涅夫显然误会了索洛马京的意思,索洛马京本来以为自己的手下犯了这么大的错,就算被枪毙都算是轻的,没准还会连累家人被送往西伯利亚。但如今听说只是将其免职,下放到连队当战士,心里顿时松了口气,连忙对卢涅夫说:“军事委员同志,我代表三营长感谢您,感谢您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卢涅夫板着脸对索洛马京说:“将军同志,为了避免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我建议你们制定一些保密措施,以确保情报在传递过程中的安全。”
“明白明白。”虽然索洛马京的军衔和卢涅夫一样高,但对方是来自内务部的,他不敢轻易得罪,只能顺着对方的意思说:“我们会尽快制定新的措施,来确保情报在传递过程中的安全。”
既然自己的事情已经办完,卢涅夫又说了几句后,便带着萨莫伊洛夫离开了机械化军的军指挥部。
返回司令部的途中,坐在副驾驶位置的萨莫伊洛夫半转过身,问坐在后排的卢涅夫:“军事委员同志,这件事情就这么了解了?”
正在闭目养神的卢涅夫,听到萨莫伊洛夫的问题,睁开了眼睛,苦笑着说:“中尉同志,如果按照我的想法,不光那个三营长要执行军法,就连机械化旅旅长也要受到处分。”
萨莫伊洛夫也是聪明人,听卢涅夫这么说,立即意识到这次的处罚结果,恐怕是得到了索科夫的授意,便试探地问:“这么说,如此处理此事,都是司令员同志的意思?”
卢涅夫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随后又重新闭上眼睛开始闭目养神。
见卢涅夫不再说话,萨莫伊洛夫便坐直了身体,用警惕的目光盯着窗外,心里在暗想:来的路上没有发现任何哨卡,如果回去时出现了哨卡,就证明是敌人伪装的,我会直接开枪射击,免得像机械化旅的那名参谋一般,死得不明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