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浪形骸歌 !黄羊儿、廖公公与一众矿工连忙跪地,喊道:“原来竟是万夜大帝!草民无知,忤逆大帝,乞求大帝饶命!”
利歌问道:“原来大哥竟是....竟是.....”
无归转过身来,道:“你们何必吓成这幅模样?在这荒山中,我不过是一无权无势的流浪汉,最不喜那么多规矩,都给我起来吧!”众人忐忑不安,瑟瑟发抖地站起,见无归神情和蔼,又尽皆受宠若惊。
无归又道:“贤弟,那恨僵是秦桑将亡魂硬生生塞入尸体之内,再注入少许冥火而成的妖物,寿命不过十年,且心智低下,但十年之内,几乎是不死之躯,你若要速战速决,需得以重击摧毁其全身经脉,若不然,只要有一条经脉完好,便是徒劳无功了。”
利歌更是敬畏,答道:“大哥这一掌中竟有如此神威,真叫小弟大开眼界。”
无归指尖流出些血,染红双手,刹那间手上肌肤洁净如初,他道:“你身手很不错,练得是血佛经么?这可真是巧得无法再巧,哥哥我生平最得意的功夫,也是这门武学旁支。”
利歌喊道:“真的?”
无归笑道:“岂能有假?难怪我越看你越顺眼,咱俩都算是离朝不归,微服私访的一国之君,又都擅长音律,更同是习练这邪门功夫,当真如镜子里照出来的人影。”
利歌也觉得这位义兄为人武功,无不令他亲切万分,打从心底不愿与他为敌,他道:“大哥,我回去之后,必要劝秽留、狱万撤离贵国领土。”
无归道:“贤弟,我本想劝你从此投奔我国,不再理那拜登,但若当真如此,倒显得我与你结拜,别有所图了。”
利歌摇头苦笑,道:“大哥绝非这样的人。”
无归道:“你回去之后,不可劝那两个莽夫撤军,更不可对任何人说起与我结拜之事。否则以拜登此人的狠毒多疑,将来必以叛变之罪害你。你只需记得,将来拜登大军覆灭之际,我绝不会令你受伤。”
利歌不知该如何回答,愣了半晌,道:“是,小弟记住了。”
无归拍了拍他肩膀,对黄羊儿等人说道:“你们这几张嘴巴,最好也严实一些,若传出一丁点不利于贤弟的消息,我叫你们恨不得自己从未活在这世上。”他这句话仍听来轻描淡写,算不得重,可其中实有无可估量的威严。黄羊儿等人吓得魂不附体,再度跪地求饶。
利歌察觉到无归离去在即,问道:“大哥,你要走了么?”
无归长叹道:“夜雨将停,我雅兴已尽,又何必久留?唯一放不下的兄弟,却也已道尽离情别绪,是时候该走了。”他面向那扇房门,说道:“孟行海大仙,相逢不必相见,你我将来有缘再会。”
形骸答道:“好一句‘相逢不必相见’,多谢陛下相助,祝陛下途中愉快。”
无归微微一笑,走向客栈门口,抬头望了望屋外,道:“夜色将尽,只恨时不能停,唉,罢了,罢了。”说话之间,人已不见。
黄羊儿等人兴奋莫名,接连叫嚷道:“我居然见到了万夜大帝!这辈子可算值啦!”“大帝英明神武,果然非同凡响。”“利歌公子,你居然与大帝拜了把子,干脆到他朝中当一亲王,咱们也可以借借光,从此飞黄腾达。”
利歌也感自己这际遇不可思议,不知是喜是忧,他摇头道:“大哥他绝不愿与我分为君臣,有些时候,身边的朋友,还不如远方的敌人值得结交。”
此时,形骸推门而出,说道:“徒儿,你觉得你义兄武功如何?”
利歌沉吟片刻,道:“深不可测,至少我自知及不上他。”
形骸神色凝重,道:“我本不想多管万夜国与拜登国之间战争,但此地女公爵却是十足十的妖邪。”
黄羊儿骇然道:“你要对付夫人?夫人她神通广大,小心殃及你这条性命。”
形骸叹道:“至少必须知道她做些什么勾当,以免酿成更大的祸害。”他始终觉得这女公爵行为神秘,令人捉摸不透,但无疑透着邪恶至极的气息,若不弄个明白,始终心下难安。
黄羊儿想了想,在形骸耳边低声道:“也许我丽花院的妈妈知道如何见到夫人,回城之后,咱们去见她。”
形骸不动声色,略一点头,道:“咱们也该上路了。”
离了客栈,下得荒山,天色微明,是阴间最常见的惨白天气。一行人加快步伐,不久后回到冈州城镇上。
他们不在之时,这城镇显然曾遇敌袭,城墙染血,塌了几座哨塔,城里城外一片兵荒马乱,狼藉破败,除此之外,地面泥土溶解,散发腐臭气味儿,街道上躺满奇形怪状的尸体。
形骸扫视一圈,心中惊怒,说道:“是那异变冥火!秦桑夫人已经动手了。”
利歌点头道:“好在此刻应当已经平息,咱们去寻元观。”
众人奔向道观,一入主殿,便听见秽留大声道:“什么?八虎军死伤惨重?连八虎军都中计了?”他一扭头,见到利歌,神色更加不悦,待见到黄羊儿,稍稍好转了些。
利歌说道:“我有更糟的消息,去三金林子的大军全数阵亡。”
秽留本就预料凶多吉少,但多少抱着些指望,此时一听,更是恼火,喝道:“发生了何事?”
黄羊儿走上几步,朝他行礼,说了大军遭遇。她将自己通风报信一事隐瞒不报,只说自己侥幸逃过一劫。形骸与利歌并不点破,秽留也毫无怀疑。他叹了口气,握住黄羊儿的手,亲了亲,说道:“美人儿,委屈你了。”
黄羊儿笑道:“大人何出此言?若非你派两位大恩人来救我,我这条命就算完啦。”
秽留点头道:“你没事就好,我这就派人送你回丽花院。”取了一百两翡翠,交到她手上。
黄羊儿喜道:“多谢大人,大人何时有兴赏光?小女子必竭力侍奉大人。”
秽留春心荡漾,烦恼顿减,轻轻在黄羊儿脸颊上拧了一把,说道:“回去洗干净等着,待你养足了精神,我就来好好疼爱你。”
黄羊儿啐道:“大人可要怜香惜玉呢,小女子我可累坏啦。”
秽留笑道:“我要为你注入精元,那可是为了你好。”黄羊儿轻嗔薄怒,挑逗了秽留一番,这才随士兵拜别而去。
秽留回过神来,收敛笑容,板着脸道:“利歌,这件事你做的不错。”
利歌说道:“看来你对黄羊儿颇为中意,其实之所以托我找她,并非是那老鸨催促?”
秽留哼了一声,叹道:“你废话还挺多。不过这姑娘挺讨人喜欢,我将来或许会纳她为妾。”
狱万说道:“莫谈不相干的事。”
秽留脸皮一红,清了清嗓子,道:“利歌,孟行海,狱万,随我到后厅商谈军机。”
形骸一皱眉,道:“我可不听你号令,拜登之事也与我无关。”
狱万说道:“此战关系重大,少不得仰仗你一身本领,还请给我个面子。”
形骸见这凶残冷酷的屠夫居然对自己这般恭维,微觉好笑,说道:“狱万法王太言重了。”
四人来到这道观中一处优雅精致的偏厅,秽留不情不愿地说道:“利歌、孟行海,咱们先前低估了敌人。若要取胜,只怕咱们四人需齐心协力。”
形骸嗤笑道:“你可真不容易,总算想明白了?”
秽留恼道:“你....”忍了忍,将后半句话吞入腹中,道:“孟行海,皇上已然许诺,若咱们灭了此国,可封咱们四人为万夜四王,由咱们四人瓜分这万里江山。”
形骸道:“我一好端端的活人,将来是要回阳间的,要这万夜国领地何用?”
利歌也道:“我始终不明白为何大帝如此鲁莽,万夜皇似乎并无扩张之心,大帝何必急于行事?眼下这数十万兵力,依然并不足以稳操胜券。”
秽留斥道:“利歌,你怎敢质疑大帝?别忘了你的女人与大哥还在金刚狮子城中作客。”
利歌眸中现出寒光,秽留心中一凛,闷声不响。狱万忙打圆场,道:“别听秽留胡说,大帝善待他们两位尚且不及,不会稍有怠慢。”
秽留叹道:“总而言之,你二人或是此战取胜关键,先前我若有得罪之处,还请两位多多包涵。”
利歌传音,对形骸说道:“师父,看来这秽留吃尽了苦头哪,竟然变得如此低声下气。”
形骸道:“我只想先对付这秦桑夫人,且听听他怎么说。”
利歌于是说道:“秽留法王何出此言?你我曾并肩作战,如今倒也不妨合作。你先说说我们离开之时,此间发生了何事?”
秽留道:“那是昨夜庆功宴的时候....”
利歌吃了一惊,道:“庆功宴?咱们还立足未稳哪,你怎能....”
秽留咬牙挠头,道:“我以为敌人全无还手之力,谁知....哼,你别打岔,昨夜庆功宴时,突然间,无数狼犬般的怪物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冲击军营,到处杀戮,被他们所杀的亡魂,大多未能重生,而被他们所杀的僵尸,一个个又再度爬起,也成了狼犬模样。咱们整整杀了一夜,才将这群怪物击退。”
利歌知道秽留号称僵尸将军,擅长唤醒僵尸之法,不料昨夜竟被敌人以相同手法如数奉还,也难怪他会如此心神不宁,大感受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