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浪形骸歌 !利歌出了书房,见利纳、利来与辛瑞待在一块儿,三人见他出来,皆露出放心的神情。
利纳道:“禾哥哥,姐姐她还生气么?”
利歌答道:“女侯大人涵养过人,气度宽容,想必气已经消了。”
利来问道:“子大哥他怎地还未回来?”
刚问完这话,形骸忽然出现,道:“小妹子找我何事?”利来又惊又喜,欢呼道:“子大哥!”
利歌愕然道:“师父!你...怎地伤成这样?”
形骸道:“为师是当世的大侠,为匡扶正义,斩妖除魔,就算马革裹尸也是万死莫辞。”
他摔下肩上麻袋,从中解出一人,众侍卫尚未得知利玉玩勾结叛逆之事,见状大惊,喊道:“这是玉玩爵爷!你....胆敢如此冒犯?”
梁兄弟知道隐情,喊道:“带玉玩爵爷去见主公。”押着利玉玩敲门而入,过了一会儿,他开门道:“主公命子皿与禾刀甲、辛瑞进来!”
利歌身份被利汀识破,本不愿入内,但形骸硬拉着他,他也唯有跟进。
利汀见到利歌,目光异样,似忌惮,似敬畏。她道:“子皿兄弟,玉玩当真要杀我?”
形骸于是告知那空龙派实则是一崇拜妖魔的青阳邪教,伪装行事,暗中蛊惑人心,又说了拜风豹与青阳教阴谋推翻利汀之计。利汀眼神越来越严厉,神色越来越愤恨,想起自己当年为了一时利益,竟任由空龙派宣扬其教,并不严查,又有些惭愧。
她道:“玉玩,我待你怎样?”
利玉玩结结巴巴地说道:“姐姐,你待我很好。但....但若我做错了事,你也会骂我打我,我...我想若我当上王侯,你....你就没法再对我凶了。”
利汀知道这弟弟愚钝蠢笨,娇生惯养,在外人面前有如白痴一般,是以对他从无防备之心,此刻查知此人图谋,怒极反笑道:“我还当你这蠢货并非祸害,看来我也傻得可以。”
利玉玩一见利汀笑容,就知道她起了杀人之心,骇然道:“饶命啊姐姐,饶命啊!”跟着裤裆中传来一股臭味。
利汀对梁兄弟说道:“将他带下去软禁起来!若他想逃跑,就挑断他手筋脚筋!”梁兄弟领命而去。
利汀又看着形骸,道:“子皿兄弟,你一个人就挑了空龙派?”
形骸昂首道:“这也并非难事。”
利汀无奈笑道:“空龙派的二十降龙士赫赫有名,古道道人功夫玄妙,就算我要动手,也需小心翼翼地布置。你却二话不说地找上门去,将他们满门杀绝。幸亏我未曾对你无礼,不然可有苦头吃啦。”她心里认定形骸与利歌两人名为师徒,实则是主仆关系,形骸乃是利歌的贴身侍卫。因此这句话看似是对形骸说,实则暗含对利歌的敬服之情。
形骸答道:“女侯此言差矣,常言道:‘师出有名,得天之助;师出无名,神鬼来阻。’又言道:‘大人不与小人斗,好男不与女人斗。’再说了,女侯请在下喝酒,已尽地主之谊,在下岂能恩将仇报,与女侯为难.....”
他咬文嚼字、引经据典地说了一大段话,辛瑞“哧”地一声,笑了起来,利歌低声提醒他道:“师父,喝多了么?”形骸叹道:“梦中灵感至,酒后才气来。你二人境界还是不够。”
利汀又道:“梁侍卫说,杀死富甲帮三老的是一蛟龙般的怪物。此人也被子皿兄除去了?”
形骸道:“这便是蹊跷之处,空龙派中并无此人踪影。”
利汀皱眉道:“你是说此人还活着?此人不除,终究是极大的隐患。”
她抿紧嘴唇,道:“我还请三位再....帮我一个忙。”说话时,眼睛转向利歌,口吻似是在恳求。
利歌答道:“大人请讲。”
利汀道:“关于这蛟龙怪客,我倒有些头绪,但此人委实不好对付,唯有三位能助我铲除此贼。”
利歌心想:“此事不仅关乎利汀一人,更与万千百姓安危相关。”于是说道:“我洗耳恭听。”
利汀说道:“多年之前,骨地长城曾有一位大高手,此人绰号‘蛟龙将军’,乃是月舞者,能随心所欲变化为蛟龙之形,某年长城上形势危急,怨灵如洪水般袭来,正是这位蛟龙将军大显神威,挡住怨灵攻势。”
利歌顿时想起多年前自己曾遇上过这位蛟龙将军,他当时模样潦倒不堪,喝得醉醺醺的,被树海国雇佣为佣兵,却又不务正业,似乎一心想要求死。自己一时不慎,险些被蛟龙将军所杀,幸亏被利百灵所救。
他于是答道:“我听说过此人。他后来反出长城,为树海国效命。”
利汀笑道:“你还真是消息灵通,连那般久远之事,隔了万里之遥,都能得知风声?”
利歌说道:“大人的意思,正是这蛟龙将军替空龙派杀了富甲帮的人?”
利汀道:“不错,除了他之外,别无旁人能够。”又压低声音,说道:“前些时日,我心腹密探曾在城中解鞍门一带见到过他。”
利歌问道:“既然早就得知此人行踪,又为何不追查到底?”
利汀脸色一红,道:“此人当时酩酊大醉,穿的犹如穷困潦倒的丐子,我那密探未能确定是他,我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利歌心想:“她满脑子都是营救情郎的念头,不愿意节外生枝,于是只当没瞧见此人。”
利汀柔声道:“现在,这许多线索摆上台面,处置此人,刻不容缓。表弟,你再帮我一回,成么?”
形骸、辛瑞皆吃了一惊:“她已猜出利歌身份?”又见利歌神态平静,才知是利歌故意让她知道。
利歌道:“表姐不必担心,我会去找他。”
利汀拍拍胸脯,长吁一口气,面露喜色,说道:“我先前....说了你不少坏话,你可千万莫要当真。”
利歌道:“表姐实话实说而已。”
忽然间,有人在门外急喊道:“主公!富甲帮麾下战团动乱,正在鹭草门一带闹事,数目约有千人!众人口口声声说要为三位当家报仇雪恨,趁机大肆烧杀。”
利汀脸上变色,怒道:“他们当真反了!人又不是我杀的!”
利歌心道:“你本就是派我三人去当刺客,只不过阴差阳错,被旁人得手。”
那探子说道:“他们也不知凶手是谁,只是说想替舵主讨回公道!”
利汀说道:“立即让梁老六率领战团,带领好手,前去镇压!”那探子急急领命而去。
利歌问道:“表姐,富甲帮的战团等级森严,极容易掌控,你动手杀人之前,需先想好后路,找几个替罪羊定罪,要么在富甲帮众拉拢军官,设法到时接管大权。岂能毫无准备便杀盟友的首脑?”
利汀哼了一声,嗔道:“你又来教训我么?现在你已经管不了我啦。快去替我办蛟龙将军之事!”她语气已改观许多,由起初的颐指气使,变为如今的轻嗔薄怒,言语中有一股亲近依赖之意。
形骸、利歌、辛瑞三人出得宫殿,利歌见形骸伤势不轻,道:“师父,您不必操劳,还请好好休养,此事尚不必与那蛟龙将军正面为敌,咱们只需找到他后,暗中观察,应当无碍。”
形骸此时确实遍体疼痛,真气也甚是衰弱,但他见辛瑞嘴角上翘,似甚是喜乐,心中想道:“不好,这妖女要趁我不在,对我徒儿意图不轨,动手动脚,我纵然疲累,又岂能坐视不理?”
想到此处,他长叹一声,道:“贤徒,这些年来,为师未能尽到教导之责,委实对不起你。”
利歌忙道:“师父对我何等恩情,为何说出这样的话来?”
形骸道:“你鲜有行走江湖的时候,故而不知道江湖上最险恶之事,为师早年深受其苦,时至今日,每每思之,仍旧不寒而栗。”
利歌心头一凛,道:“是什么危险,竟如此厉害?”
形骸道:“这江湖上至险之事,乃是美色二字。”
辛瑞眉头一皱,利歌问道:“什么?”
形骸叹道:“想当年,为师年轻英俊,才高八斗,在江湖上闯荡时,引众多美女垂青争夺,以至于大打出手,那场面太过惨烈,实是不堪回首,苦不堪言。为师看你如今,已有为师几分影子,着实为你担心哪。”
辛瑞冷声道:“骗人!你哪里年轻英俊,才高八斗了?”
形骸又道:“看你现在,虽暂且与妻子分离,但先遇这美女...怪客,又遇表姐表妹,只要稍有不慎,立刻便会深深陷入温柔乡中难以自拔。这众多美女缠上来,又舔又骑,管教你神魂颠倒,精元飞逝,雄心壮志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为师此刻虽身受重伤,无法相助于你,但拼得性命不要,呕血三升,也要好好提醒你莫要被这红粉骷髅所迷,被这血肉陷阱所害.....”
利歌大感窘迫,道:“师父,你慢慢喝酒,我们先走一步。”
形骸摇头道:“贤徒,你莫嫌师父啰嗦,我方才所言,实是句句泣血,字字珠玑,你看这美女怪客对你垂涎三尺,口水直流的模样,就知道为师的用心良苦....”
辛瑞怒道:“为老不尊的酒鬼,还不去死!”拔出剑来,要砍形骸。形骸惊呼道:“看,看,她阴谋败露,趁为师重伤,要杀人灭口也!但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青照汗青,我纵然受刀剑加身,又有何惧?”
利歌大惊,赶忙拦住辛瑞,形骸趁机脚底抹油,倏然远去,身法迅速,直如野狗。